《神说宇宙有尘埃［虫师］》猫拓

10、第十章

　　早川的记忆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在树林见吹过的山风，干净纯粹，早川的人也是这样。可是不管在这儿认识了多少朋友，或者留下了多少回忆，现在都到了我和银古应该和大家说再见的时候了。

　　清晨，在主人院子里的公鸡鸣啼的第一个声响中，银古就早早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他安抚我让我再睡一会儿的声音，便安心的闭上眼睛。

　　这是我和银古没有语言的默契。我讨厌离别，不喜欢和其他人道别的场景，在我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不知道银古已经自己独自经过了多少这样的岁月，在面对离开这个话题，他显得比我要淡然许多。银古总是说，尘埃，下次我们还是可以过来的，离别，并不是不见。可是我就是会难受，看着和自己默契相投的朋友独自留下，而我却要踏上另一片土地面对另一群人，这心里的酸涩即便是我努力隐藏不说出口也是无法消除的。因为这样，银古养成了在清晨离开的习惯，当他和大家道别的时候，我就躲在他的怀中呼呼大睡，故意避开这难受的一幕。

　　昨天晚上在同银古聊完天之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的能力，似乎我的眼睛能够看到普通人不能够看到的东西。银古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人类还有虫以及其他人类难以想象的生物存在，而我的眼睛，似乎能够接触得到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生物，就如同凉太的笛灵，也如同那个被压抑在瀑布地下的女人，银古说也许莹子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得到力量传承的契机。

　　我的家庭，我的亲人，当我第一次听到银古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法否认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看到银古的表情，我却觉得即使用全世界来换，我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个男人的悲伤。银古的生命很单调，银古的命运苦涩已经太多，我不想再让他背负那么多，或者在我睁开眼的第一秒，他已经在背负着什么连我也无法了解的责任，这样的银古，让我心疼。

　　也许是早川的清晨太过于美好，也或者是莹子的天真花子婆婆和她的媳妇的热情，或者是凉太的善意，这个清晨我没有能够睡着，我窝在银古的怀中，紧闭着双眼但是大脑却无比的清醒。就要离开了呢。

　　“银古先生，你和尘埃一定要走吗？”这是莹子的声音，带着些不舍和压抑，像是怕吵醒我一样，语调被刻意压低。

　　“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继续待在这儿形成虫巢的话，会引起很多麻烦和危险的。”银古回答道，答案是年复一年的千篇一律。

　　“你们还会回来吗？”

　　“当然，以后一定会再回来拜访的，尘埃会很想你，莹子，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银古淡淡叮嘱着，把我之前交代的话都一一说完。

　　来送我和银古的人有很多，我们借宿的人家、花子婆婆和她的媳妇、莹子、经常给我提供小鱼干的镇子东边的渔夫、凉太和他的笛子……还有那些接受过银古帮助的居民，大家都用质朴的语言送别着银古。那个顽皮的笛灵从笛子上窜下来飞到我的脑袋上，在我耳边嘲笑：

　　“胆小鬼，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不说话凉太会觉得很遗憾呢。”这个家伙，凉太不过刚刚知道她的存在，就这么护短了，我抖抖耳朵把她抖了出去，敢说尘埃大人是胆小鬼？哼，那我就胆小给你看！无视她无视她，我努力的闭着眼睛。但是我的努力最终变成了徒劳。

　　“银古先生，请您等一等……”老镇长慌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的语气焦急而担忧，甚至是有些恐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危险，我睁开了眼睛。

　　“今天早上我在白塔旁边发现了忍，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整修镇子上白塔的事情，我知道他昨天晚上是在塔内做最后的勘定的，可是他今天却在白塔边昏迷不醒，身上有很奇怪的淤青，不像是野兽弄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检查他的身体也没有大碍，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想找银古先生来帮帮忙，您能够晚一些时候再走么？”镇长焦急地恳求银古。

　　忍不就是凉太的爸爸么？那个手艺精致的师傅，我曾经见过他给镇上的人维修花园的围墙，他不单单是维修，还有重新填色，甚至是设计，当他在工作的时候，好像处于自己单独的世界里面一样，看起来迷人极了。如果他出事，凉太一定会很伤心吧？偷偷用爪子戳了戳银古，我示意银古赶紧过去看看。银古的表情严峻而认真，似乎也在思考着事情的原因。

　　“那我们先去看看忍先生吧。”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凉太家赶去。

　　镇长所说的情况其实略微保守了点儿，当我们赶到凉太家里的时候，忍先生已经疼痛的在抽搐了。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紧闭着双眼，手掌没有意识的握紧像是忍受着什么，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头上直直打下来。银古皱着眉头看着这样的忍先生。

　　“啊！”银古上前把忍先生的衣服扒了下来，满身的淤青把莹子和另外几位女性吓的惊叫起来。

　　“银古，是什么奇怪的虫吗？我看到他的淤青上有淡淡的绿光。”我飞上银古的肩头和他低声讨论着。

　　“哦！？尘埃你看得到东西？”银古疑惑。

　　“是啊，难道你没有看到那些绿光吗？”因为我和银古都能够看见虫，我以为那淤青上泛出的淡淡幽光是什么我不曾见过的虫。

　　“恐怕这次不是和虫有关了。”银古苦笑一下，他同镇长打声招呼，带着我走进偏厅。

　　“银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单独和我说话。

　　“尘埃你听着，你的身体现在很不稳定，我也还不清楚你的力量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其实甚至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力量是怎么回事，我不希望你为了救人而冒险。”

　　“可是忍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他有危险的话，凉太会很伤心的。”

　　“我并不是说见死不救，只是希望你能够量力而为。你知道，就像我你平时同我说过的。”我本来还想反驳，银古却加上了一句话，正好刺中我的死穴。作为一名虫师，银古在平时也是需要面对各种危险的，每一次有什么比较大的行动的时候，我都会这么同银古说，银古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银古说这句话，就是在提醒我他的感受。

　　“我知道。”达成协议，带上忍还有在一边照顾的凉太，我们一起去了白塔，而其他人则被留了下来。

　　白塔是早川的古建筑，虽然代表的意义非凡，但是在经过漫长世纪的风雨洗礼，他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模样，虽然被称为“白塔”，我却没有看到一丝白色的意思，通体灰色，还有隐隐约约的裂痕，这便是早川的大家嘴中的白塔。而忍先生的任务，仅仅是维修白塔而已，只是职业天性使然，他自愿的承担下了恢复和重建的工作，昨天晚上因为勘探工作做到了一个重要的阶段，忍先生一个人留在了塔内，没想到却出现这种情况。

　　银古让凉太把忍先生放下，坐在他身边保护他，冲我点了点头。我挥动翅膀准备飞进白塔。

　　“尘埃，可以让我陪你一起进去吗？”一直很安静的凉太突然对我提出要求。银古正要制止，我却不由自主的开口。

　　“为什么？”

　　“父亲以前进塔的时候也不允许我进去，但是我真的很想进去，我一直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我想进去证实一下，而且多一个人应该多一份安全吧？父亲有银古先生照顾着一定很安全。”凉太说这些的时候，轻轻蹲下来把竹笛放在忍先生身边，温和的抚摸了一下笛身，冲着那微微泛出光泽的翠笛说：“父亲的安危，就麻烦你帮忙照看着了，谢谢你。”我看见那只笛灵围着凉太转了一圈，飞向了忍。

　　“好吧，那你和我走。”鬼使神差的，我尽然答应了凉太这个有些任性的要求，这该死的第六感，希望待会儿不会有危险才好。

　　我站在凉太的肩头上，给他做指示，白塔底层的大门被我们用力的打开，那木门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发出吱呀一声巨响，刺耳难耐像是磨在人的心间。

　　“尘埃，小心。”这是我最后听到的银古的声音，然后大门重重的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