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前度）》萧雪鱼11

41、第四十章 钱啊钱

　　对于她和曹卓吾结局，王又曾不是没有遗憾。
　　他们其实是一对完美的夫妇，体谅揖让，相敬如宾。但婚姻并不仅靠尊重便能维持，在如今的时代里，独身其实是一种更为愉悦自由的选择，婚姻和家庭意味着不断地妥协与容忍。而这些，少不了以爱之名。
　　王又曾想，不是因为曹卓吾忙于事业聚少离多；不是因为阿奇的身世；甚至不是因为她那次谁都不能预料的病危……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不够爱。
　　因为她没那么爱他，所以做不到无条件的包容与换位思考。
　　她永远不可能像对黎简那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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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某种启示，又像电影放映进入另一阶段，漆黑的屏幕上出现白漆刷成的字迹：下一幕。
　　王又曾与曹卓吾分手回到家中，发现自己收到一封邮件。
　　不，不是Email，而是一封真正的白纸黑字、厚得像本书的信件。
　　她从来件地址猜到了寄件人是谁，换做今天以前，她可能不会拆开，但曹卓吾刚刚向她坦言了当年的部分真相，或许黎简并不是随随便便将她抛诸脑后……
　　王又曾捧着那封航空邮件缩在沙发里，盯着它犹豫不决，阿奇在旁边一边练习编码边将一只苹果啃的“咯嘣”直响。
　　王又曾想起来，黎简也爱吃苹果，或者说他爱的是那种有节奏的咀嚼感。这对他来说很罕见，因为小机器人并不注重口腹之欲，王又曾初学做菜的时候，再难吃的成品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傻看了阿奇有多久，一旦认真寻找，总觉得阿奇身上尽是黎简的影子。
　　有些事真的难以纯靠理性分析，她并不相信血缘的魔力，但相比这些年追求过她的其他男人，阿奇明显更喜欢黎简，哪怕是在他根本不认识黎简的时候。
　　他们甚至有同样弧度的后脑勺。
　　王又曾呻/吟了半声，引来阿奇的回眸，她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将小朋友的脑袋拨转回去。
　　她定了定神，小心地撕开邮件，抽出里面厚厚的一叠英文文书，随意地扫了眼，似乎是法律文书。
　　那是黎简的遗嘱。
　　好吧，事实证明黎简这段日子真没闲着，他在遗嘱里详细地规则了自己现有财产和可预期财产的分配。简单地说，他给舅舅舅妈留了五分之一，剩余部分由王又曾和阿奇分享。他甚至建立了信托基金，设定投资方案，以确保她们娘俩的财富在未来五十年内不会因为通涨而缩水。
　　王又曾对英美法系的契约仅是略知一二，但遗嘱这类文书在任何法律环境下都差别不大，跳过一些晦涩的专有名词，她很快便读完了。
　　第一反应是惊讶——黎简这小子真有钱。
　　说真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世界各国的所谓富豪排行榜果然都是漏掉的比上榜的多。
　　然后是苦笑，她扶着额头，感觉到熟悉的头痛，掺杂着郁闷和心烦，还有一些像是看到自己养的猫又打翻了牛奶碟子那般无可奈何。
　　最无可奈何的是，那是你的猫，再不靠谱你仍是爱它。
　　王又曾没那个精神去寄纸邮件，她在遗嘱上查到黎简委托经手那家律师事务所的电子邮箱，然后发了封Email，全面且坚定地拒绝，没给前同行留下一丝可供利用的余隙。
　　她没指望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相反，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期待后续，就仿佛前一段死水般平静的日子不曾淹没她至顶。
　　或许，王又曾对自己承认，就像黎简认定她是他人生中不变的常量，而在她的人生里面，黎简是唯一被她许可的变量。
　　一份份法律文书开始定期寄达，王又曾在收到第三份财产转让书后在电脑上建了个图表，竖列标注日期，横排标注类别；红色表示已经拒绝，黄色是来不及拒绝。
　　由于事关阿奇的权利，王又曾也召开过家庭会议，严肃地和小朋友讨论这个问题。
　　地暖在冬日里营造出夏日的气场，俩母子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盘腿坐在客厅的小地毯上，王又曾选了她最爱的一张蓝调CD轻柔地播放，又贿赂给阿奇一大桶冰淇淋。
　　事实上是两大桶，王又曾自己喜欢朗姆酒口味杂着榛子。
　　她一边用勺子挖果仁，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儿子：“你还记得你的亲生父亲吗？就是上回来咱们家，你见过那个。”
　　小朋友几乎把脑袋钻进抹茶冰淇淋的敞口里（怎么会有小孩儿喜欢抹茶），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记得，看起来聪明其实很傻那个。”
　　“嗯，”王又曾含着勺子点了点头，不去深究阿奇的毒舌遗传自谁，“他最近一直想方设法给你钱，你想要吗？”
　　阿奇这回抬起了头，挺翘的小鼻尖和嘴巴周围沾满浅绿色半融化的冰淇淋，连睫毛的前端居然也有。
　　“钱多吗？”
　　“挺多的。”王又曾有点嫉妒，“我大概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阿奇同情地看着她，伸出粘糊糊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潜台词是：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儿，小脸板成空白，只有沾了冰淇淋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不要。”小朋友点了点头强调，“我以后自己赚。”
　　阿奇的思考逻辑是这样的：黎简看起来聪明其实很傻；黎简赚到了很多钱；他比黎简聪明；所以他肯定能赚更多钱。
　　这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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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以后，法律文书中断，王又曾在圣诞前夜收到第一封电子邮件。
　　这回，她半点没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