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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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用的是市面上最高级的旅行箱，除了放普通衣物的以及女佣的行李以外的箱子都使用了最先进的光能锁，在一个全息投影的立方体中漂浮着互相关联的十六个小光球，开锁的时候必须在若干步骤内将所有的颜色相同的光球拼到一起。步骤的数字只有设定者自己知道，开锁的时候不光要知道数字，而且智商因素也很重要。
莱杰森放弃了从锁体入手，他换了工具，旋开行李箱底部的螺丝，从后面撬开行李箱花了他一点时间。箱子里面放着一些首饰、信用卡、个人终端，还有一些带安全盾记忆棒。他伸手探入内侧的边袋，手指碰到一个纸做的信封，倒出里面的东西时他感到有些意外——那里面装着五张不同的身份证明——不同的名字、身份，相同的照片。照片上女人的素颜照和蕾拉的浓妆打扮略有不同，但还可以看得出是她。
有一些关键词在莱杰森的脑海中。
离婚、假身份、共和国的秘密文件——歌星与政客有染，她在躲避谍报部门；
退出歌坛、告别演唱会——观众里可能有她可以投靠的人；
女佣、奢华的衣服、没有私人保镖——她是突然被卷入麻烦的，还没适应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稍稍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放回去。这时候套房的大门响了几下，接着有个女人的声音抱怨起来，她吩咐门外的服务生去拿房卡开门。
莱杰森立刻关上箱子，矮下身子左右手同时开弓将箱子底部的螺丝装回去。门上的电子锁发出几声机械拧动的声音，他拧上最后一圈，人钻进行李架墙壁之间，屏息静气。
他听见自动移门关上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那里发出来，“嘿，小蕾拉，不希望我今晚留下来吗？”
“苔丝她们……”蕾拉的声音中断了，房间里静了下来。
莱杰森的神经早已经绷紧，但是他不认为她闭嘴的原因是发现行李被动过了或者是有一个人躲在这里，他过往的经历教会他的头一件技巧就是如何隐藏自己——躲起来，等到危险过去。他还活着就证明了他在这方面学得不错。
果然，寂静中紧接着出现了轻微的窸窣声，接着一件布料落在了地上。女人压抑着柔软的喘息和低吟被堵在唇间，男人沉重地呼吸着，鞋子被扔到一边，床垫被压下去，床单被扯动着，发出绵软的声音。
莱杰森松了口气，同时也免不了有些尴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乐意身在一个云雨之欢的场合呆一晚上只听声音却没自己的份，但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又有点熟悉，想了一想还是不敢确定。
“你每次都这样心急嘛？”蕾拉急促地吸进空气抱怨道。
“你每次都那么害羞吗？”男人笑道，“那么我们明天见？说好了带你去兜风。”
“我等着。”
“那……我看我还是在苔丝她们回来以前离开为妙？”
“等等……”蕾拉似乎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是什么？”
“呃……算了，明天告诉你……”
“不能现在说吗？这里就我们两个。”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噢……小蕾拉喜欢卖关子。”他搂过她又吻了一会儿，大约十五分钟后蕾拉送那个男人出了房门。
男人离开以后莱杰森仍然躲在行李箱后面，一直等到蕾拉进浴室洗澡才从客厅的窗户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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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西路城遍布夜色的街道上，心不在焉地整理头绪。
刚才除了听墙角之外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比如研究这几把旅行箱上的锁。但是在查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单凭自己很难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条件下打开它们。而就在那时，他从蕾拉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特殊的气息，直觉告诉他对于这样处于特殊情况下的人，情感上的戏码比把人绑起来施暴更能探出秘密。
星际银行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歪着头想了想便走近了银行的挂号机，申请电子自助理财终端。
机器扫描了他的手环以及眼球瞳孔，一个电子女声道：【欢迎使用星际银行自助理财终端，西蒙-亨伯特先生。请选择服务内容。】
“查询账户。”
【您的账户存款为：78,120信用点。】
“转账服务。”
【请选择转账目标账号。】
“S9300-R8210，户名是本杰明-茵莱克（马达的本名）。”
【警告：未认证账户。】
“全额转账……”莱杰森想了想，“不，还是给我留点酒钱吧，转账78,000信用点。”
【受理转账申请，请稍等。警告：未认证账户，无法转入。】
“申请生物特征认证。”
【受理申请，请到7号窗口人工服务台领取验证机。】
站在7号服务台后面的是个红皮肤的赤岩星人，他对莱杰森挤挤眼睛，随后从窗口后面丢出来一份文件和一个扁平的透明磁卡。
“嘿小子，把这个签了。”
莱杰森拿过文件签字，扫描了眼球，把文件丢回去。“这样就可以了？”
“不，看到这张卡上面的小框了吗？让你要转账的人在那里按一下指纹，它会把信息传到银行，验证成功之后钱会立即转到新账户里，在这之前旧账户里的78,000信用点会冻结，明白吗？”
“谢谢。”莱杰森拿了磁卡转身往外走，他实在不愿意在有监控设置的地方多呆。
银行职员在身后说，“年轻人悠着点，别赌得太狠。”
莱杰森嘴角抽搐，朝后挥了挥手。生活在这里，他每天赌得比任何赌桌上的都凶，比如天亮以后要进行的这一场赌博，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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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恒星的光芒穿透晨雾，照在赌城门前白色的沙子路上的时候，莱杰森已经在赌城停机坪旁的拐角上等待了几个小时。
几分钟前，他远远望见蕾拉上了一辆看上去很高级的飞车，他记住了那辆车的形状。想来车主有可能是昨晚说要带她去兜风的人，也可能不是。也许她会把文件借这个机会交给他，也许只是普通的闲聊。
他看着在朝阳下安静下来的城市，把烧到头的烟头捏在手心里熄灭扔在脚下，拉紧了衣服的布料抵抗寒冷。
飞车这种交通工具毕竟不是飞船，必须经过一段距离的加速才能脱离引力飞起来，所以蕾拉坐的那辆车正从停机坪开出来，在直道里开始加速。
当车子驶出赌城，进入街道的时候，从跑道旁忽然跑出来一个长发少年，似乎是喝多了，他撞到了一个高个子的游客，两人推推搡搡起来。突然游客推了少年一把，后者踉跄退到了街道当中。
莱杰森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茫然地转过头，在他的瞳孔中，那辆豪华的飞车车头部分迅速地接近，那影像越放越大，而他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呆呆地看着。
一声尖厉的车闸声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人的注意，少年的身体直接磕上车头，惯性让他撞在前挡风玻璃上，从车顶甩到车后，倒在沙地上当场就动不了了。
车里的蕾拉对着挡风玻璃上的一抹血痕大声尖叫，司机停下车推门出去，她也急忙甩开保险带跟着下车。下车后她推开围着的人群，看到蜿蜒在沙子里暗红的血的时候，她忍不住趴在车子旁边呕吐起来。
“这得叫治安局的人来。”周围有人说。
“我去叫医院的人来。”司机说。
“不，我房间里有治疗仪！”蕾拉试图抬起少年的身体，但是滑腻的血让她的手打滑，又不敢用大力气拉扯他。
“交给医院的人来处理吧，蕾拉小姐。”
“那得要多少时间？我知道这星球的医院是什么德行！过来帮我一把！”
“蕾拉。”飞车的后门打开，走下来另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正装，面部肌肉因为年龄而显得松弛，嘴唇很厚，习惯性地向下抿着，“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蕾拉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她皱起眉下定决心，昂起下巴固执地转过脸，用力扶起少年的身体。
莱杰森的脸已经痛得扭曲起来，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最合理的接近蕾拉的方法，但是真的很痛——必须真撞，而且越惨越好。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占据着肺叶，他无法思考，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大段大段意识的空白填充着他被人抬到某个房间里的经过，他讨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蕾拉在他眼睛的上方打了两个响指，莱杰森勉力支撑着意识看过去，“别睡过去，孩子，我要开治疗仪，你要尽量保持清醒，好吗？”
莱杰森不置一词，眯着眼睛看着治疗仪张开半圆的环带罩住自己，白色的光从某个机械部分放出，紧接着他的意识里又是一片空白。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说不清这是第几天的晚上了。莱杰森发现自己睡在蕾拉的套房宽大的床上，床垫柔软得像是天上的云。他下床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残留的伤痛意识，伤口已经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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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站在客厅里，望着窗外夜色中的沙漠。黑色的卷发披在肩头，薄纱披肩下蜜色的纤细手臂搁在窗台上，手中夹着一支烟管。
“我以为大歌星从不抽烟。”莱杰森靠在卧室的门上，对着惊讶的蕾拉露出腼腆的微笑，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对他产生亲切感。
“你的伤口没关系了吗？抱歉我的司机……”
“这不能怪他，是我被人推到那里的，请别这么说。”他咳嗽了几声，扶在门框上喘了一会儿，“打搅了您的时间我很抱歉，我立刻就走。”
“得了，你连站着都费力，回去躺着。”
“可是……”
“我坚持。”蕾拉帮他回到卧室，她说，“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里，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不安的话。”
“您真好……这星球上任何人对我从没这么好过……”他蜷缩在毯子里，眼角似乎有水光闪动。
“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只是最近……反正我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
“……”莱杰森回味着那天晚上她对某个男人说过的话——我有事要告诉你。她支支吾吾的态度似乎暴露了一些细节，而他恰恰是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一点上，于是他仍然小心地诱导，“将来能成为您的孩子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是……是吗？”蕾拉美丽的脸庞上下意识露出一丝微笑，霎那间又消失了，双手下垂，经过腹部的时候停留了一下。“谢谢你这么说，我也希望这样。”
猜对了。莱杰森稍稍稳定了情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坐下吧，我不好意思让你站着…”
“等一下，你的声音很不错……”蕾拉忽然盯着他饶有兴致地看，“你会唱歌吗？”
莱杰森摇摇头。
“那么说话也行，讲个故事给我听。”她坐到床上，孩子气地盘着腿，抓过一个枕头抱在手里。
“我可不敢在星后蕾拉的面前卖弄。”
但是他越是害羞，蕾拉就越是来劲，“别这么说，来嘛，随便什么都能说。”
“真的什么都可以？”
“可以可以，快开始吧！”
“那么……好吧。这儿还有个无聊的故事。”莱杰森咳嗽了一声，调整到一个舒缓的语调中，“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继承了亡父的遗产——一座高级公寓。有了房产，他很快娶了妻室，妻子是个脾气暴躁的女人，他们吵架的声音经常传到邻居的耳朵里。
妻子喜欢烹饪，家里有个很大的厨房，买了高级冰柜，来不及煮的食材都堆在那里。如果有人打电话找她，丈夫只要回答她在厨房，来电者就会知道她一整天都不会从厨房出来了。终于有一天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妻子留下了一大锅炖肉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之后丈夫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双沾着血的拖鞋，他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于是把鞋子扔了。几天后他邀请三个朋友去他家过夜，玩牌，喝酒，吃他老婆留下的炖肉，第二天回家。
但是三天后警察逮捕了丈夫，在看了新闻之后，那几个朋友立刻全都吐了。”莱杰森突然停了，他微微扬起眉看着双手抓紧靠垫的蕾拉，“现在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别在这时候卖关子，你耍赖。”
“答案可不能白给，这是讲故事的规矩，”充满魅力的双眼眯起，莱杰森小声笑起来，属于少年的清澈笑声，尾音中夹杂着一丝戏谑，显露出一种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诱惑力，他接着说，“你得用一个自己的秘密来换。”
“什么秘密？”
“随便什么，在你愿意说的时候告诉我。成交？”
“好吧，成交。”蕾拉无奈地说。
“其实在收到包裹的第二天，丈夫在起床以后发现那双拖鞋又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鞋跟朝外，两只鞋子呈一个小角度分开，就像有人穿着它们往里走一样。丈夫以为家里进了贼，但是又没丢什么东西，只能再次扔掉鞋子。第三天早上，那双拖鞋不仅又出现了，而且比前一天更加向前了一步。
现在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件事了，他买来面粉撒在家里地板上，扔掉鞋子。那一晚上他叫来了自己的朋友，直到凌晨一切都正常，他们都睡着了，醒来以后，丈夫检查了地板。发现客厅里的面粉已经被他和他的朋友踩得一团糟，脚印到处都是——沙发旁、电视旁、茶几旁，但只有一行脚印，一行和别的不同的、拖拽的脚印，每一步都好像是在拖着脚行走，它朝着厨房去了。
男人握上厨房的门把手，手指上沾上了红色的冰渣，他缩了回来，回到客厅打电话给他的丈母娘问妻子是否在家，她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骂女婿藏起了女儿。他疑惑地挂掉了电话，送走了他的朋友，坐在沙发里发呆，因为他发现那里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
三天后邻居报警说他家臭死了，警察破开他家的门，客厅里有两行脚印通向厨房，都是进去的脚印。而男人穿着一双带血的拖鞋，身上穿着老婆的衣服和围裙，坐在炉子前等着一锅炖肉煮好，他老婆赤身裸体躺在餐台上，一半的身体只剩下了骨头，还有一半正在腐烂。”
“别再说了！你脑子里只有恐怖故事吗？”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一桩古老的卷宗，我曾经帮治安局管理旧档案，它被归入心理变态的经典案例。”莱杰森接着说，“我们这样的人可没什么童话书看。”
“为什么说它经典？”
“警察逮捕他的时候，在冰柜里还发现了他父亲的尸体。而那男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晚上做的一切，只是平淡地对警察说：‘我只是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我的家人和我和睦地相处，我们一起做饭睡觉，分享彼此的一切，我做错了什么？’因此当局认为心理变态者会下意识排除一切他认为具有感情的东西。”
“具有感情的？你觉得那会包括复制人吗？”
“唔……应该是的。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的。”蕾拉不满地嘟起嘴，“托你的福，我现在不敢上厕所了。”
“那只是个故事。”
“可是那些脚印什么的……哎呀，我就是讨厌那些东西！”
“让苔丝她们陪你去？”
“我给她们放了假，都去赌城玩了，就算她们在这里……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她们知道听个故事也能让我这样。”
“那么再聊一会？等到你实在憋不住了就算我告诉你洗手间里有一只酸液兽你也会去的。”
“你这小子真是太坏了，”蕾拉伸手去拧他的脸，莱杰森只是笑。
“您不用练歌吗？几天以后就是演唱会了吧？”
“歌……是啊，但我不确定演唱会是否开得成啊……”
“为什么？”
“因为……”她抿起嘴，仿佛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我……还没写完歌词。”
“这可是……告别演唱会，就在三天以后，您居然还没有写完？”莱杰森觉得他的机会就快到了，“出什么事了？”
“你等等，我去拿谱子。”蕾拉跳下床，往行李架走去。于是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跟着她走到卧室门边，偷偷打量她开锁的动作。
她搬下一只箱子，打开电子锁的全息立方体，小心地移动手指。莱杰森仔细的看着她，但是他立刻又发现客厅的地板上多了一样不易察觉的东西，只是由于他站的角度碰巧看见了——那是一枚沾着少量沙砾的脚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