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5、闻香艳舞

　　风舞说到做到，第二天，整个金陵城都在议论“闻香阁第一美人”一个月后的艳舞。他们称之为“闻香艳舞”。
　　顾昶的体质本就不弱，喝了药很快好起来，然后就开始从举手投足开始学习。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好。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因此，他从没想过消极怠工，每天学习都很认真，令风舞和如雪惊叹不已。二十日未到，顾昶的舞技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
　　跳艳舞没有问题，名字却有问题。
　　“顾昶”这个名字肯定不适合一个舞妓，所以，风舞给他取了个花名——琉璃。
　　跳艳舞已经是极限，居然连名字都改成女名，顾昶自然一口反对。然后，风舞就开始对他说教：“你当人家都是傻子？这样两个字怎么看都是男人的名字，怎么做闻香阁的花魁？”
　　“……”
　　“我们这里的姑娘，原本都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在这里就须得要改个花名。即便是你，只做那么一次，也得遵守我闻香阁的规矩吧？还说要报答救命之恩，连这点小小的‘舍’都做不到！”
　　“……”
　　“你不是要在这里打杂么？若是用了原来的名字，让人发现了，你就再也脱不开舞妓的身份了。”
　　最后这条重重地打击了顾昶，于是，他只得答应在这一个月里都保持女装，用“琉璃”这个名字。
　　风舞还专门让人仔细量了他的体形，找金陵城最好的裁缝师傅做了一整套跳舞用的衣裳。
　　当然，这些事情她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自有如雪去操办，而她自己却很少露面，整天都见不到人影。顾昶觉得奇怪，便去问如雪。如雪却只是笑笑，说了句：“她一向如此，不足为奇。”
　　他已经看出来，在这闻香阁里，基本上所有的事风舞都交给如雪处理，自己也从不过问。所以，如雪堪称闻香阁的“二当家”。这“二当家”都不在乎，顾昶自然没必要去管人家的闲事，也就不再问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献技的日子就要到了。如今，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闻香阁”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琉璃，这个美人儿将在二日后，在闻香阁跳一场惊世艳舞！只是，谁也没见过美人的真面目，只能以讹传讹，将她夸得绝世无双，人间少有。
　　顾昶不得不佩服风舞的造势水平。人们总是对神秘的东西抱以强烈的好奇，而她正是抓住了这个人性的弱点，给了众人一个广大的想象空间。
　　不过，美人是可以打造的，舞技却全要依赖顾昶的表现。可是，风舞对顾昶却没有任何交待和嘱咐，不知道是对顾昶太有信心，还是对教舞艺的舞娘太有信心。
　　就在人们的猜测和幻想中，终于到了“闻香艳舞”的日子。
　　青楼是销魂窟，经过一夜春宵，很少有人能在午时前起身的。也因此，闻香阁通常要过了午时才开门迎客。
　　献舞的时间定在酉时，但是一大早，闻香阁的门外就聚集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将门前的大街都堵住了。那些人里既有年轻人，也有老人，甚至还有女人！
　　众人等了许久不见开门，便有性子急的人上前叫门。好一会儿才有个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开了门，一见门前这架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瞌睡都吓醒了，尖叫一声就往里跑！
　　于是，闻香阁不得不提前做生意。因为来人太多，如雪只得将厅前的一大片庭院整理出来，摆上桌椅招待客人。幸好风舞早有计较，安排了些姑娘在这天帮手，否则连端茶倒水都忙不过来。
　　平常连人都看不到的风舞，今日却笑容满面地早早出现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这种群情高涨盛况很是满意。
　　顾昶本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时正在屋前做晨操。
　　风舞为了保持神秘感，专门拨出一个小院，划为“禁地”，除了教舞技的舞娘、蝶儿，以及她和如雪以外，什么人都不准进来。
　　这倒正合了顾昶的心意。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来到古代，又不幸身在青楼，言行规矩和现代大不相同，令他处处不习惯。虽然在如雪的指导下，总算能看懂那些繁复而且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文字了，但连穿衣吃饭都有人在旁边看着，简直可以要了他的命！
　　顾昶很悲哀地发现，来到这里以后根本没有所谓的“隐私”，若不是他坚持，估计还有人专门负责替他洗澡更衣！
　　这种“艳福”如果发生在萧放身上，说不定他早就乐歪了，可顾昶却偏偏属于那种在现代已将近绝种的保守主义者。所以，对于独立住在一个小院内，没有人打扰的生活，顾昶非但没有意见，反而自得其乐地享受每天早晨的阳光和新鲜空气，连带晨运的习惯也保持了下来。
　　“笃！笃！笃！”有人敲门。
　　顾昶随口说了句“进来”，继续踢腿、弯腰，做他的早操。
　　“公子，风舞姑娘请您更衣。”蝶儿脆嫩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知道了，放着吧。”顾昶淡淡地应道。
　　“可是…公子…”蝶儿的声音有些犹豫。
　　顾昶有些不耐，却还是停了下来。一回头，发现来的不止是蝶儿，居然还有风舞。
　　习惯了每天看不到的人影，在这个早晨乍然出现，还是很令人意外的。
　　“早！”风舞笑得那叫一个热情。
　　顾昶怔了怔：“呃…早…”
　　“你这架势…看着奇怪，是什么武功招式？”风舞好奇地问道。
　　“这只是早操罢了，不是什么武功。”顾昶如实说，却引来她更大的好奇。
　　“早操是什么？”风舞继续发扬好学精神。
　　这叫他怎么解释？顾昶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含糊地说道：“早操就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方式。”
　　“强身健体？”风舞自动忽略她听不懂的词，“那岂非还是武功？”
　　顾昶愈加头痛，不耐地说道：“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讨论武功和早操的区别吧？还有什么事？”
　　“对了！”风舞终于想起她来的目的，“外头来了好多客人，都是冲着你的艳舞来的。既然大家兴致那么高，我就改了主意，午时开场！”
　　不待顾昶有任何表示，风舞又笑道：“蝶儿，伺候琉璃美人更衣罢。”
　　“不需要。”顾昶拿过蝶儿手里的衣服，径直走向屋里。只听风舞好整以暇的声音在后头响起：“这是专门用于献舞的衣裳，比之平常的衣裙更加繁复，你…会穿么？”
　　脚步顿住！顾昶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这件精心制成的衣服的确繁琐。整件舞衣由上衣、裙摆、披挂构成，配以数十条丝带，百十颗银铃。即便蝶儿心灵手巧，也颇花费了一番功夫。顾昶在心里第十六次暗暗叹息的时候，蝶儿终于把他“包装”完毕！然后是上妆、盘头，又是一连串巨大工程。顾昶从来没被这样折腾过，只觉得自己像个牲口一般，被人反复加工。
　　“好了。”风舞一声轻呼，宣告这种非人的折磨结束。
　　“果然…真是个美人！”听到风舞有些变调的声音，顾昶一回头，发现她眼中无数闪烁的星星，忍不住往铜镜里看去。
　　哇！那个双眼含俏，身形窈窕的佳人是谁？顾昶差点怀疑自己本就是女人！否则怎么会那么像…
　　“美人，随我来吧。”风舞已经开心得不行了，说完，也不管顾昶愿不愿意，挽着他就往外走。
　　还没走到大堂，已听到外头人声鼎沸，果然是生意好到爆！
　　顾昶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往参加酒会或者慈善会，他也是受到众星捧月的关注，但都不像今天这样，全场的人到来，就为了看他跳舞！
　　因为人多的缘故，舞台已挪至大堂外的庭院中。半人高的台子，用红幔铺地，顾昶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瞩目中慢慢地走上去。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风的声音，吹着树叶沙沙地响。
　　什么样的开场白都是徒然的，所以，风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如雪相视一笑，坐到一旁。
　　乐声响起，悠悠的，是丝竹的声音。
　　顾昶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地拧腰。行云流水的舞姿，带动银铃随着他欢快地跳跃着，彩绸飘舞，尽显绝代的风情。一时间，万花失色！
　　…… ……
　　那是怎样的一场艳舞？谁也说不上来。若是被问起，当日在场的人也只能说出两个字：“美！妙！”
　　人是绝美，舞是绝妙！
　　若是再追问：“怎样个美法？如何个妙法？”那人会冥思苦想片刻，然后摇摇头丢给你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无论答案怎样，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从那天以后，闻香阁名声大噪，人人都在谈论那天的惊艳一舞。而闻香阁第一美人“琉璃”，也成了一个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