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街77号》潋潋

63、六十三

　　隔天傍晚，距离东方之珠千百公里外的共和国首都，UUTV媒体大厦里的主会议厅。
　　UUTV开年会议，已经从昨天早上开到现在，照往年经验，估计还得有个两三天。台里讲得上话的制片人主持人济济一堂，几位频道总监坐镇，一起过今年定下的数个大项目，顺便大摆头脑风暴，大家集思广益，财经口的人能帮文艺台的出主意，纪实频道的偶尔在新闻直播策划档上也能有惊喜发言。
　　这会儿就是，教育口的访谈红人罗小艺给今年的一等一大策划“走进非洲”问题上提了好几条相当有建设性的建议。
　　今年是中非建交五十周年(小说虚构胡扯-.-)，又恰逢中国与非盟达成战略合作的第二个五年开启，UUTV身为党国喉舌，自然要把目光投向那片赤道横跨的广袤大陆。不仅要深入东非高原，做动物迁徙大直播等一系列大手笔的纪录片，还要走访一批极具代表性的非洲各阶层人物，制作非洲人物志。
　　“…至于非洲人物志方面，我觉得我们大才子莫商尧应该是当仁不让的，”罗晓艺说了个关于“非洲法律”的提案，得到一众领导的交口称赞之后，眼角一挑，把一直置身事外的莫商尧扯了进来。
　　不论是语言能力还是社交手腕，莫商尧都是新闻频道一把手刘台心中负责这个系列的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他早在去年底就递交了辞呈，虽然破天荒地允诺了长达半年的交接期，但落到他头上的活，必然是会越来越少的。
　　但是除了莫商尧…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于是目光投过去，看到一直沉默的莫商尧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
　　台里其他人并不知道莫商尧即将离开，纷纷附和罗晓艺这个再合理不过的提议。刘台也不开口，说心里话，他也希望莫商尧临走前能帮他做完这个大项目。
　　“如果台里确实觉得合适，我可以来lead这个项目。”莫商尧略略沉吟之后，终于给出了让刘台松一口气的答案。
　　“但是如果照策划，我们应该会深入访问40到50个对象，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起码要再拨三个人给我。”
　　自然是被应允。
　　半小时后的茶歇时间，罗晓艺吃着糕点喝着咖啡，得意洋洋地拍拍莫商尧的肩，“大才子，好好享受你的非洲时光哟~”
　　她那提议可不是什么无心之举，上次在纪景悠家，莫商尧猛然拿於清出来威胁她的事，她可记仇得很呢。虽然去非洲也有好处，但是要让他和纪景悠分别起码两周之久，还是让罗晓艺想想就觉得解气。
　　莫商尧并没太大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又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多谢。”
　　罗晓艺撇了撇嘴角，正想就纪景悠的事揶揄他两句，突然就看到晚间新闻的制片人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表情神秘却又带着隐隐的兴奋地冲会议室里的人说，“同志们，最新消息，上海土地局的局长郑启明被双规了，就今天下午的事！”
　　这可是大新闻，一时间会议室里众人纷纷倒吸了口气，普通百姓看这类新闻可能也就是看个热闹，他们这群媒体人看得可是这背后的高层斗争。
　　那人顿了顿，又开口，“听说一起进去的，还有恒岳的老总岳廷君，估计要定行贿罪和不正当商业竞争罪呢。”他说着就看向莫商尧，“商尧，财、政两条线都没人比你更熟了，之前有没有听到点风声？”
　　莫商尧表情无辜极了，“纪检和国安局联手，要是风声漏到我这儿来，我们於树珉部长和孔海际局长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他话是这么说，嘴角却提了个所有似无的冷冷的笑，看得坐在旁边的罗晓艺后背一阵没来由的发凉，怎么都觉得莫商尧似乎在这件事上绝对没他说的那么无辜。
　　其实莫商尧只是淡淡地想，姜还真是老的辣，他不过给了彭定博一份念新和平特银行卡的进出账记录，他居然不仅端了岳廷君，连郑启明都一并快刀一挥给斩了。
　　这下倒好，上海的土地局，必然又要被他插上自己的人。
　　不错，老头子又欠他一个土地局。就算这事不能算他干的，功劳簿上也得记下他一笔吧。
　　虽然是大新闻，但这样级别的政界人士被双规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大家讨论了一会儿，茶歇时间一过，便又开始回到会议的正题上来。
　　下一个讨论的项目，是题目暂定为“消失的脚印”的另一档纪录片，主要做的是谈到非洲便不得不提及的野生动物。摄制组会深入东非大裂谷，以保护犀牛等野生动物为主题，拍摄大约八集的节目。
　　这个系列其实从年前就开始提上记事日程，也预约了一部分国内外动物学家、社会学家和生物进化学家，并且和世界自然基金会签下了合作协议，即是今年UUTV“走进非洲”系列节目的重要组成，也是今年国家级大型公益活动的亮点之一。
　　本来这档节目已经基本成型，也没有太多需要讨论，可节目负责人突然提出，保护野生动物是需要代代延续的长远工作，为了吸引年轻人对这档节目的关注，他希望能邀请一些有影响力的年轻人参与进来，和节目组一起走进东非大裂谷，并且作为客串主持人出镜。
　　这个提案倒是新鲜，大家纷纷赞成，很快便通过了这个提案。
　　请谁来便成了下一个问题。
　　年轻些的对这个话题更敢兴趣，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心目中的人选。罗晓艺远远和莫商尧对视了一眼，眼底含着狡黠又得意的笑，意思是我就偏偏不提纪景悠，看你怎么着。根据她的了解，莫商尧这个心机深沉又闷骚的主，是断然不会冒险在台里这样大规模的会议上主动提起纪景悠这个名字的。
　　可她还没高兴半分钟，就突然听到个苍健沉稳的老男声响起了——
　　“我觉得吧，那个纪景悠很不错。”
　　罗晓艺下巴一抽，眼睛不用看都知道谁在坏她事，这把全国人民都认识的声音也只有那一个了，全台做人物访谈的一把手，行政级别不高，但资历最深年纪最大的胡敬学。即使加上几位台长，他也是整个UUTV最有民间威信和号召力的人物。
　　莫商尧也不禁侧了目，想起几个月前悠悠正巧录了胡敬学的节目，那天还赶上林嗣阳闹了点乱子，给他机会第一次亲到了纪景悠的脸蛋。
　　胡老头还在继续陈述他提名纪景悠的理由，莫商尧悄无声息地冲罗晓艺做了个小幅度的揖，那得意的模样，简直让罗晓艺恨不得弄把剪刀把他后面那根翘起来的无形尾巴给咔嚓了。
　　正腹诽他的小人得志，突然就收到自家表姐发来的短信，“诸事不顺！我晚上不能来你那吃饭了！”
　　她回问怎么了，很快就收到回复，“悠悠今天跳舞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闪了神，颈椎不能动了，这会儿正带她去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