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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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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天南堂因为接了一笔大生意而出走了大半人手,整个云州都显得空空荡荡的,因为堂主也离去的关系,有些堂中事务不得不来请示蟾宫,这些人往往刚走到离鸿院外,便被赵元拦住,神秘兮兮地道:“过几日再来,蟾宫寒毒未愈,尚在休养。”
而这位寒毒未愈的离蟾宫,连续几天都闷在房内,处在对狼主做春梦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这天傍晚,一行仆役突然抬了个大箱笼送到了离鸿房内,离鸿十分吃惊,向领头的道:“阿贵,你们这是?”
阿贵比以前更恭敬了些,拘谨地叫了一声“蟾宫”,然后道:“小的来给蟾宫送饭。”
离鸿有些讪讪的:“看来你是再也不想称我兄弟了。”
阿贵只怯怯地笑了笑,着令帮工们把菜摆上,只见鸡鸭鱼肉俱全,好几样蒸菜汤品,连同一整只炙烤好的獐子腿,大坛的绍兴酒,把一张大桌铺得满满当当。
离鸿张大嘴巴道:“怎么这么多菜?”
阿贵陪笑道:“今儿是中秋,厨房备的过节菜色,本来想请狼主与蟾宫开一席,但……狼主他从不与人一同吃饭,所以分别送了来。”
离鸿暗暗道:他蒙着面具,自然不能与别人同一桌吃饭,若是摘了面具,那么……那么……他一想到狼主,又口舌发干胸腔狂跳,慌忙甩了甩脑袋,向阿贵道:“多谢你,不知其他人……”
阿贵立刻道:“其他大爷们都在老榆树下摆了联席,准备晚上喝酒呢,他们说蟾宫身子还没恢复,就不请你去胡闹了。”
离鸿一时有些落寞,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小的们就先下去了。”阿贵点头哈腰了一番,很快带着人走了。
离鸿对着一桌热腾腾的好菜皱了半天眉,又闻了闻那坛绍兴酒,却不及南柯当日带来的酒醇香。
“赵元。”他向外喊了一声。
青年立刻推门走进来。
“今天不用值夜了,你去跟你的兄弟们过节吧。”离鸿说完,指了指桌子,“把这些也搬去。”
赵元有些吃惊:“这……”
离鸿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就当是我赏你的,不行么?”
这个中秋,当真是月明星稀,整个庭院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每逢佳节倍思亲,离鸿坐在院内,恍惚中觉得又回到了封霞岭上,然而那时身边都还有宗杨和老赵头,此时此刻却又是孤身一人。他摸到了腰间的笛子,却又觉得那像是什么烫手的东西,最后伸手抓过了离恨。
这几日神思恍惚,竟连练刀都忘了,离鸿拔出长刀,借着月光看了看,猛然出刀,水银般的刀身在月色下仿佛一道流光,与此同时,一股绵长内息从丹田而出,震得他脉搏直发烫。
不够快,还是不够快,这股内力似乎得不到舒展,迫切地挤在离鸿身体里叫嚣,他最后不得不解去了上身的衣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毫无阻碍地挥刀。修习了焚心诀之后的刀锋仿佛带着一股火,刀气凛然,不到片刻,只听一声巨响,竟是数丈外一株红枫被刀气劈断,轰然倒下。
离鸿也被这惊人的威力吓到,飞快地收了刀,这才缓缓出了口气,只觉内息游走过的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坦。他随手捡过一旁的衣衫擦拭头脸,出了汗的矫健身躯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只皮毛美丽的小豹子。屋瓦上不期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风吹过一般,这自然没逃过离鸿的耳朵,他立时道:“什么人?”
这一抬眼,却是惊呆了,狼主正站在屋上低头看他,未经遮掩的眉目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离鸿结结巴巴喊了一声:“狼……狼主……”
就在他纠结该爬上屋顶去还是请狼主下来时,狼主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面前,抬了抬眉毛道:“你倒用功,这么晚还在练刀。”
离鸿顾不上答话,手足无措地道:“狼……狼主为何没戴面具?”
狼主冷笑一声:“如今在你面前还需要面具么?”
“可是……万一被别人瞧见该如何是好?”离鸿十分担心地道。
狼主却只是抬起下巴,淡然道:“那就算他命短。”
离鸿更加紧张起来,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什么倒霉蛋正好路过,提议道:“狼主有什么事,不妨进屋去说?”
狼主斜觑了他一眼,当真向他屋内走了去。
离鸿紧跟在他身后,反手合上了房门,待门一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想到要和狼主两人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相对,似乎格外尴尬。
狼主四下里看了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这几天闷在屋里,在躲什么?”
离鸿暗自一惊:“我……我……”
“侍候你的火獠卫说你身子不适,可我瞧你方才练刀时内力充沛,似乎很好么。”狼主偏过头,忽然道,“莫非在躲我?”
离鸿更加紧张,后退一步靠到了门上,急匆匆地否认道:“没,没有……”
狼主也没追问,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他胸膛上,点头道:“果然年轻,伤好得这么快。”
他指的是那道匕首的划伤,因为本身就伤得不深,这几日已结了血痂,离鸿并没有太在意,倒是这伤口旁的一道旧疤更显眼一些,还是当日被云弘一剑刺中留下的。
离鸿低了头还没说话,忽然胸膛上一凉,竟是狼主的手指摸了上来,狼主的语气比往日显得慵懒了一些,缓缓道:“这横一道竖一道的,不知哪一道伤得更深些?”
那柔软的手指在胸口移动的感觉十分奇妙,明明很轻,却像是撩着什么要紧的地方,被抚过的地方全都发着烫。离鸿怔怔地去看狼主,只见他一双眼睛如同两潭幽深湖水,让人错不开眼去,那眼角旁有道细细的疤痕,正是当日使自己误会狼主相貌的元凶,却想不到揭下面具再看,这道伤痕也有了别的滋味,缀在他眼角上,像泪痕一般。他在这怔忪间忽然闻到股熟悉的醇香,也不知是狼主饮了酒还是自己的错觉,把他染得渐渐有了些醺然之感,而胸膛上的手已移到了心口的位置上。
狼主声音低得如同窃窃私语:“你的心跳得好快。”
离鸿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在反应之前就伸出了手去,抓住了狼主的手,他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一时忘了松开。
狼主倒也没有挣脱,只扬了扬嘴角,继续用那低低的声音道:“离鸿,我知道你那夜想问什么。”他向前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离鸿的耳朵,“你觉得我连番对你手下留情,是看上了你,对么?”
离鸿腾地红了脸,却无法否认,他的确这么猜想过,却不料被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狼主笑了笑,却是带着讥讽和嘲弄的恶意笑容,猛地抽回了手道:“你倒说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看上?是相貌,还是武功,胆识,又或是见地?”他冷了声音道,“我怎么会看上你,嗯?”
离鸿自瞧见他真面目之后便无时无刻不觉得自惭形秽,此时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指出,如同被兜头盖脸浇了盆刺骨凉水,立时就从方才那番旖旎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说不喜欢你,怎的就这样失魂落魄。”狼主轻声笑了笑。
离鸿本是满脸受伤的神色,却又觉得这话大有蹊跷,不由得抬头去看狼主,只见他离自己极近,眸中波光潋滟,这般看着心跳便响如擂鼓。
狼主与他对视了片刻,忽而垂下眼睑:“若是别人取下我面具,早已死了。”
离鸿听了这句,怎会再不明白,顿时心潮翻滚地呆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了片刻,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然后不要命地去碰他眼角那道泪痕似的伤。
狼主似乎被这个动作惊到,偏头躲开,却听离鸿低声的,用带着哀求般的口气道:“别躲,别躲……”
他近乎虔诚地捧住狼主的脸,小心翼翼地在那伤痕上啄了一下,只听狼主轻声叹了口气,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背,他也立刻揽紧了狼主的腰。若说他此刻脑中还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抱着这个人,再也不要松开才好,手臂上不自觉使了力气,恨不得将狼主揉进自己骨血里去。
狼主喘息着抬起脸道:“你都要把我骨头揉散了,究竟想做什么?”
离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点燃了似的,烧得他难受极了,却又不知如何纾解,急道:“我不知道……你,你教教我。”
狼主似乎有些好笑,半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忽然伸手将他脖颈揽下:“我只教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