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风吹木叶·美梦成真（下） ...
-
新年聚会上琳恩曾提过，她家有着在族人生日当天制作护身符的传统。她也曾在无意间提起，再等两三个月，便补一个护身符给他。这两句话之间存在一定的逻辑关系，当时青叶就推算出琳恩是春天的生日。
而眼下已经是四月起头，暮春伊始。琳恩在这个时间点约他，毫无疑问与她的生日有关系。
提前一个小时，青叶已经等在约定地点。
不出所料，这天琳恩果然换上了一身家族特制的浴衣。淡雅到极致的绿色让人轻易联想起无形的风，配合她背上暗纹的“风”字，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将软软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一见面便笑弯了小鹿般黑白分明、干净透彻的眼睛，小虎牙在粉唇上咬出两个小坑，整个人显得可爱又温婉，让人轻易失神。
“青叶前辈，那个，护身符我做好了。”琳恩喊着，摇了摇他浴衣的袖口，“青叶前辈？”
“啊？恩……好像跟以前的不一样。”
“是呀，这次很努力的改良了。那个……前辈会一直戴着吗？”她小心地问，语气如祷告一般虔诚。微微蹙了眉头，眼神中隐隐有一种期待。
青叶又失神了。
琳恩的眉头便蹙得更紧，“……青叶前辈？”
“啊，恩……当然了，”青叶许诺道。金属牌被她打磨得光滑又平整，两道素纹虽然歪歪斜斜，可因为她的心意，这份礼物变得贵重。
“我会一直戴着的。”青叶说。
然而他扣了三次也没能准确把握链子的玄机，最后不得不依靠琳恩帮忙。谁料琳恩的巧手也只局限于手术台上，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自己都不会弄，歪着脑袋扣了许久也没个准头。两人却从未如此贴近过，近得连对方的呼吸心跳声都异常清晰。
“生日快乐。”青叶忽然开口。用世上最温柔的语气，以及最温柔的笑容。
琳恩猛地怔住，一时间竟忘了撤去环在他脖颈里的胳膊。与他对视了良久，直到他把礼物递到面前，琳恩方才回神，轻轻地笑，“谢谢青叶前辈。”
“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的样子？”
“恩，因为我没有打算过生日，”琳恩道，“今天虽然是我的生日，却也是母亲大人和姐姐的忌日……”
她语调一直平静，却在提及逝去的二人时依然不可抑制的哽咽了。半响，琳恩才缓缓抬头，努力地挤出了笑容。不由心，所以她笑得格外生硬，格外让人心疼。
这大半年时间她固然成长了不少，但本质上的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的。
琳恩的性格并不坚强，他早就知道。
失落在她脸上显现，她沉默了很久，直到那些勉强的笑容终于化作一声叹息，随风散去。琳恩才再次开口，语调并不如往常般轻快。
“在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大人和姐姐都会帮我庆祝生日。”琳恩说。话一出口她便愣了一下，惊觉她又将话题带入了不好的氛围里，赶紧圆场，“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啦，死人是难免的嘛，呵呵。”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更让他心如刀绞。不知何时，他对她的关怀和在意已经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很想拥她入怀，几番压制，青叶将话题转得生硬，“那个……过生日有什么心愿吗？”
“啊——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琳恩说，指了指他脖子里的吊牌，脸上忽然荡漾起甜蜜的笑容。
青叶失笑，“这算什么愿望？换一个——”
“不不不，这个是很重要的愿望。前辈愿意收下，我就很高兴了。”琳恩郑重其事道。她自然不会告诉青叶那吊牌的玄机。一想到小把戏得逞，心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直管偷笑。
有些感情当真是变化了。
青叶愈发感觉到。不仅轻易被她的情绪左右，当她开始笑的时候，他竟天真的期待着时间永驻。
但理性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时间是不可能永驻的，甚至，或许连这样简单的碰面都会渐渐沦为一种奢求。
天色渐渐暗了，青叶提议，“晚上不能赏樱了……不然我们去放个灯？”
“放灯？”
“恩，”青叶说，“就算不过生日，也可以在灯会上写个许愿灯。难得一次晴朗，待会放完灯我们可以去那边看星星。”
正如他所说：穹空中没有一片云彩，豁然开朗，繁星点点，煞是美丽。
琳恩欣然，“好啊。”
和琳恩呆一块的好处之一是她从不多想，永远不让人觉得被揣测，所以格外轻松。青叶说罢，她便一头扎进了灯市里。正值一年一度的灯会，各式花样的灯依次在商铺上排开。琳恩在一家店前蹲了身，仔细挑选着。
偶一抬手，将丝缕碎发别在耳后，她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不能名状的韵味流露。他不曾喝半滴酒，那一瞬间却恍觉几分醉意。于是猛地惊住，震撼之后却又无比坦然。
一日之内几度复杂而微妙的心情不必辩解，青叶已然察觉，他真的喜欢上琳恩了。而且这份喜欢，似乎比他想象中还来得炙热灼人。
“青叶前辈。”
“恩？”
“我喜欢左边这个灯，但是它的工艺太复杂了，我做不来……怎么办呢？”
“那你去写，我来弄灯。”
“但是……既然是用来承载愿望的灯，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吧？”
“没关系，”青叶抿了抿唇，忽的笑了，“要是因为这个河神不愿意帮你实现愿望，那我帮你实现。”
喜欢的人说出这种话，根本是犯规的。琳恩愣了半天，脸上一点点红了起来。青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逾越了界限，正要解释，她忽然埋了头，傻乎乎地笑了。久之，撂下一句“……要是青叶前辈有愿望，我也帮你实现”，顶着一张红透的脸飞快地逃了。
心头轻易被她温暖。青叶失笑，摇了摇头，专心做起灯来。刚把灯底做完，琳恩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问道，“青叶前辈，我写了两个愿望，会不会太贪心呀……其他人似乎都只写了一个呢。”
“那——”
“哎呀，不要了……”青叶的话刚起，琳恩嘟囔了一句，有些丧气地把写废的心愿签丢掉，跑回去写新的了。
其实这种东西不过是个过家家般的小玩意罢了，一张条上写两个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青叶抿了抿唇，俯身把小红条捡了起来。她的字不算好看，但在他眼里，却依然勾勒出了世上最美的模样。
“希望喜欢的人能喜欢上我。”她写到。
心中骤然一紧。顺着她的字迹往下看，心口的酸楚却又戛然而止。唇角渐渐扬起。
“希望喜欢的人能喜欢上我。希望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能跟他一起过，就像今晚一样。”
正如今晚。
有些事不必多说。回想起她在自己面前若有似无的躲避与羞赧、若隐若离的关怀与反常，以及他越发明显的心意，一切再不必多想。
一如期待许久的那般紧紧拥住她，不理会她的诧异和担忧，握紧她的手，替她写下她一直不敢落笔的愿望——“希望青叶喜欢琳恩。”
“看着。”附在琳恩耳边，青叶柔声说道。紧紧握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希望”两字划掉了。
青叶喜欢琳恩。
青叶喜欢……
“我喜欢你。”
####
他的声音极富磁性，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无可救药地深陷其中。
琳恩不是第一次沉迷在他醇厚的嗓音里，可每一次迷失都让她不能轻易自拔。她愣了许久，回头看着青叶时，他轻轻启唇，重复着刚才的话——
“我喜欢你，琳恩。我们……交往吧。”
“恩。”
去往河岸草地的路上谁也没说话。紧紧牵住对方的手，不用言语，甜蜜自然荡漾。在草地上并肩坐下，只要是跟对方相处，即便是沉默，也满是温馨。
难得一次有这样明朗的夜晚。穹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点点繁星错落在静谧的夜空里，一如他所言那般，煞是美丽。然而星辰虽美，在这样的时候也比不上身侧的那个人。好几次偷偷的打量都被他抓个正着，琳恩脸上一直泛着红，青叶也是。
“暂时不公开吧。”久之，青叶缓缓开口，始终牵着她的手，冲她报以温柔的笑。
考虑到刚开始交往就公之于众，难免被起哄；加之琳恩本来就容易害羞，万一让她觉得交往是压力就麻烦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等感情稳定下来再公开最为稳妥。
琳恩也这么想。青叶一提她便立马应了下来。
恋爱似乎是两个人的事情。在感情稳定之前，她也不希望受到外界的打扰。更别提被青叶喜欢根本就是预料之外的事，今后要怎样以女朋友的身份与青叶相处，琳恩脑子里一片空白。
青叶忽然道，“明天起，每天早上我都会让风止把我的日程报告给你。”
“报告？”这词琳恩听来有些诡异。
“恩，”青叶抓了抓头发，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语气尴尬，“那个……你是我女朋友嘛，得由你管嘛。”
“我家钥匙你已经有了。然后，钱包我肯定不会再拿给夕颜了，需要买什么，你跟我说，买就是了。”
听他一本正经的说着，琳恩不禁笑了出来，“那个，青叶前辈……我自己有钱。”
虽然她工资不高，但养活她自己绰绰有余。何况她曾在砂忍村行医多年，积攒下了不少钱财；更别提尚有一份风吹满月留给她的存折，上面堆砌了历代家主不断开阔的家族财富，算一算，都能买下大半个木叶村了。琳恩对钱没什么概念，但是绝对不穷。
而风吹家传人的身份以及她在砂忍村的过往青叶一无所知也并不在意。他只是挑起了眉，重复了一次，“你是我女朋友。”这话题便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了。
“……恩，好嘛。”琳恩应道。即便只是一声简单的答复，也幸福洋溢。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风吹木叶·美梦成真（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