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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太妖娆 ...

  •   古人云,美人者,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
      古人又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些个话我以前只当是那些穷酸书生说出来糊弄人的,可是现在,在白鹭镇的集市上,我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古人说这些话时内心的澎湃感受。
      我弯着两条黄瓜腿,弓着背脊,头部前倾,双眼灼灼地盯着不远处信步走来的穿着天青色长衫,衣袂飘飘的男子。
      那男子面如冠玉,长眉挺鼻,眼波流转间,如桃花潭水耀华四散,薄唇微启时,如六月花梦勾人绮思。
      我面上呆滞,内心却在泪流满面地捶胸呐喊,古人诚不欺我!美男当如是!
      不过……
      我抹了一把直冒红心的双眼。
      貌似……美男身边还有个不和谐因子——一个人高马大的玄衣男子按着刀走在他的身侧。
      这个……
      眼看美男与玄衣男子从我身侧经过,空气中拂过丝丝缕缕的幽兰暗香,而我凌乱泛黄的额发也被带着在脑门上飘了两飘。
      我一咬牙,一跺脚。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在这种边远小城,两条腿的乡村鄙夫天天有,可是这种仿佛从江南烟雨的水墨画里走出的绝色美男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我于是原地一旋身,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件,利落抛出,丢在地上。
      那物件摔在青石板上,咣啷一声脆响,我心里默念一句罪过,嘴上却放开嗓门叫道:“这是谁掉的弯刀?啊?谁的弯刀?”
      美男与玄衣男子充耳不闻,眼睛都不带瞟一下的,长衣逶迤地举步前行。
      我再接再厉,捞起想着红蓝宝石的弯刀蹦跶着跟在二人身后,伸出食指点了点美男的右肩,咧着嘴角道:“公子,你看看,这可是你掉的弯刀?”
      美男闻言侧脸。
      那侧面轮廓玉石雕刻一般,弧线优雅清丽地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美男抬起羽扇一般的长睫,桃花潭水的眸子在我面上扫了一下,我只觉千万只蚂蚁爬过,心里痒地厉害。
      他的淡粉色的薄唇刚要开启,旁边的玄衣男子长刀出鞘,架在我的脖子上,低声威胁道:“干什么?滚开。”
      我这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别人威胁,开玩笑,要是你随便弄个刀就把小爷糊弄过去了,小爷我还要不要在西北军营混了,我爹和我哥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翻起两指夹住脖子上的长刀,眼神淡定地看着玄衣男子:“这位公子,你这就不对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爷我不仅笑得春光灿烂,还路不拾遗地想要归还你们掉的弯刀,你怎么就能够如此不仗义地拿刀对着我呢?”
      玄衣男子斜了我一眼,见我嘴角滴着两滴口水,笑得一脸痴傻,只得轻咳一声道:“我们没掉刀,你可以走了。”
      “哎?我可不是问你啊,我是问你旁边的那位美人公子,说不定是他掉的呢?”
      美人终于回过头,双目打量了我一番。
      我立时想到今日又穿了不知是那个小兵的破烂衣裳,貌似衣袖和裤腿上还有几个老鼠啃过的破洞,立时窘地恨不得缩成个鹌鹑。
      美人见我窘迫,嘴角弯了一弯,又看向我手里的红蓝宝石弯刀。突然眼睫一颤,身体似乎是顿了一下。但他很快笑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这刀确实是我刚才不慎所丢,多亏小兄弟高风亮节将它归还。”
      说着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欲接过弯刀。
      “哦,好说……”我晕乎乎地就要递上刀,想着顺便摸摸美人小手揩点油什么的,突然发现不对:“等等,你说……这刀是你的?”
      “正是。”美人目光清澈,嘴角含笑。
      “可……可是,刚才这位玄衣公子说……说你们没掉刀啊。”
      美人又弯了弯嘴角,现出颊边的一个浅浅笑涡:“所以说,我们没有掉刀,但是我掉了,并且正是你手里的那把。”
      我倒退一步:“这……怎么这么绕……等等,你说掉了刀,可有凭证?”
      美人笑得更开,羽睫微微垂下:“这把刀上镶红蓝宝石,红的是漠北沙漠里的赤绯炎石,蓝色的那颗则是南方凤竹林的孔雀萤石,而且这把刀背刻麒麟踏火凤凰涅盘,刀身底部用梵文刻了胤天二字……”
      美人双眼含笑,滔滔不绝,我听地额头冒汗,双目圆睁,嘴巴能盛的下一个鸡蛋。
      为什么这是我的刀,他竟比我还清楚,甚至知道很多我都不曾注意的细节?
      美人见我表情夸张,忍不住笑出声来,嘴里继续道:“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我怔了怔,拿起弯刀翻过来正过去的看,最后还把刀拔出来,摸着刀身底部镌刻的极小的文字。我一直不知道这把刀的来历,也不知道刀身上刻的究竟是什么字。难道真如眼前美人所说,这把刀上的宝石来自漠北和风竹林,而上刻的文字是“胤天”二字?
      我心思百转之际,美人已然伸出玉手从我手里拿过刀身:“如此,小兄弟是否能将宝刀还给在下了?”
      “呃……”我木木登登地捏着刀鞘,看着美人持着刀身对我笑,刀光映在他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银色光芒,直把他映的仿佛天人下凡一般。
      “看来小兄弟没有异议,如此,在下便收下了。”
      美人说着将刀递给玄衣男子,玄衣男子接过刀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暗红绣金的布帛,动作麻利地用布帛裹了刀身收进怀里。
      美人再向我轻轻一揖,二人便掀了衣摆准备前行。
      我看得目瞪口呆,急忙拦住他们道:“等等,这刀你们不能拿走!”
      玄衣男子眼神一凛,手按在腰侧的刀鞘上,美人轻巧地侧身笑道:“为何?不知小兄弟还有何见教?”
      “那……那个……这把刀对我很重要,不能轻易给别人!”
      “哦?”美人眨眨眼:“真巧,这把刀于我来说也很重要,也不能轻易给别人呢。”
      我急了:“不是,我不是同你开玩笑,这把刀对我来说等同身家性命,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美人笑弯了腰:“好一个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西北军前主帅沈云天可是你的父亲?”
      果然识得这把刀的人一定认识我爹,我垂头丧气道:“是。”
      “如此,你该是他的独女沈若蓠?”
      “呃?”
      我猛的抬头,他居然知道我是沈家独女?
      很多人都以为西北前主帅沈云天生前有一儿一女,儿子后来在仙逝后继任了西北主帅之职、其实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哥是我爹为了填补没有人继承香火的缺憾而从远方表亲家过继来的继子。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这么了解沈家?
      我仔细打量眼前容颜绝世的美男:“你是朝廷的人?”
      美男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见我苦恼地抓我挠腮,他又道:“不用猜了,你猜不到的。你我今日相遇,便是有缘,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将这胤天宝刀借我观摩一二,待几日后我再来这里归还给姑娘如何?”
      我看看手里的刀鞘,再看看已然收刀入怀,此时以结冰眼神盯着我的玄衣男子,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刀我可以借给你看,但是几日后你一定要还我哦!否则,否则……”
      “否则西北军会追我到天涯海角?”
      美男弯着一双美眸:“放心,江某五日后必定归还宝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竟然还伸出手掌与我碰击了一下。
      我当即感到一阵酥麻,差点晕了过去。
      他说他姓江了有木有?原来美人姓江啊!好姓,好姓哪!
      我又摸着自己的手掌暗下决心:嗯,从今天起不洗手了。
      待到美人和玄衣男子已经走出五步开外,我方从自我陶醉之中醒过来,赶紧跳脚地跟在后面大喊一嗓子:“哎!刀鞘要不要?要不要?”
      结果美人把刀鞘也带走观摩了。
      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当我哼着猪八戒娶媳妇的小调,幸福地直冒泡泡地回到西北军营地的时候,我哥已经领着副将军在门口迎接我了。
      我晕乎乎地笑着和我哥摆手:“哥,早!”
      然后若无其事地从我哥身边溜过去,脑子里还满是与美人击掌盟誓的激情澎湃,连副将军萧浅抽着嘴角的暗示都没注意,只道赶紧回房把手供起来,每日三摸云云。
      “你给我站住!”
      我哥雷霆一吼。
      我本来半分陶醉半分痴癫被他一吓醒了大半。背对着我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哥冲过来揪着我的后领把我悬空转了三百六十度,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道:“又偷跑去哪儿疯了?”
      “没……没……”
      “不准说谎!”我哥青筋直跳地指着不远处躲在栅栏处穿着乱七八糟衣服的小兵:“你今天又扒了一个小兵的衣服穿着偷跑出去,那小兵大中午的就光着身子来向我哭诉!”
      我狠狠剐了一眼那个仍然眼圈红红的小兵,心里鄙视道:他奶奶个熊的太不够义气了,都说了会给他带吃的,还出卖小爷我!不就扒个衣服吗,又没把他怎么样,虽然是上三路下三路扫了一圈,然后善意地提醒他关于男人发育不全的后遗症,但也不至于娘们兮兮地哭诉告状啊!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
      我哥见我毫无悔恨愧疚之色,反而神色嚣张地看着受害小兵,当即气的脸色发青,冲我吼:“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啊?整天在军营里除了扒男人衣服就是偷看男人洗澡,溜出去不是调戏良家妇男就是勾搭红楼小倌,你有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和尊严啊?你这样下去谁敢娶你啊?”
      我低下头去拽着衣角扯啊扯。
      我哥继续道:“爹把你交给我,就是要我好好管教你,将你培养成大家闺秀,不负沈家将门的声誉,将来再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这样他老人家也就能含笑九泉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
      他指向我身上邋遢残破的兵服,我赶紧把衣角抹抹平,他又指着我脏污的脸蛋和蓬乱的头发,我呸呸两下吐出点口水,拿手抹了脸和头发。然后嘴角一扯,眼睛一眯,露出一个讨好的傻兮兮地笑容来。
      我哥气的差点晕了过去,好容易顺过气来,大手一挥道:
      “萧浅,找几个人给我把她绑起来挂在树上,不准给水和食物!”
      “好勒!”萧浅干惩罚人的事儿最在行,立马招呼几个健壮的士兵拥上来给我绑成蚕蛹,提着根绳子就要往树上挂。
      萧浅挂之前又问了我哥一句:“挂多久啊?十天半个月你看成不?”
      我一听,好你个小犊子萧浅,平时里跟小爷称兄道弟,关键时候给我落井下石啊,好样的,有本事以后你别蹲茅坑,蹲一次小爷就把你踹下去一次,还盖个盖子在上面唱小曲儿,让你爬不上来别人也不知道救!
      我哥似乎也觉得不妥,想了想道:“先挂个一天一夜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萧浅得令,欢天喜地地指挥一群大老爷们儿上树的上树,拉绳的拉绳,把我这颗可怜的不断试图挣扎动弹的蚕蛹高高的挂在营帐里唯一的一棵梨树下。
      挂好了他还得瑟地一拍我臀部,笑道:“得勒!”
      我哥正往中军帐走,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平静地对身边的士兵道:“吩咐厨房,这两天萧副将军的伙食可以省了。”
      萧浅拍我的手还悬在半空,听此噩耗,当即一捂脸,做委屈小媳妇儿状冲向我哥:“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我哥见他扑势汹汹,一转身撩帘进了中军帐。
      正是夏季蝉鸣时节,帐帘都换了竹条编的。萧浅扑过去的时候,竹帘正好因为惯性摔在他脸上,立时疼地他嗷嗷直叫。我挂在树上哈哈直笑。
      萧浅转头瞪我一眼,挂着一脸红杠,灰溜溜地领着下属回自己帐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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