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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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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群孩子终于觉得欺负一个懒得说话连求饶都不会的孩子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情而纷纷离去的时候,西弗勒斯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拍去。他打不过那么一帮以十四五岁的孩子为首的混混,他只能抿紧嘴唇,不让自己的骄傲在呻、吟求饶中轰塌。
住在蜘蛛尾巷的人都知道小斯内普和他阴沉孤僻的老妈一样是扫把星,连他的爸爸都这么说,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怪物无疑。就算是强盗妓女酒鬼赌徒云集的贫民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而爹不疼妈不爱的他逃不过是最下等的那一类——不,艾琳并非不爱她,但是她更爱那个酒鬼托比亚,为了他,她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很早的时候,西弗勒斯就学会了,面对毒打、欺凌、侮辱,既然反抗不过,那就沉默以对。
疼痛、愤懑、伤心过后,他依然是骄傲的。
抽出怀中的书,很好,虽然它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它没有变得更坏,显然从刚才的单方面的殴打中幸存了下来,感谢它的主人一直把它护在怀里吧。这是一本初级魔药通识,是艾琳曾经的课本,被西弗勒斯从地下室里偷偷翻出来的。地下室里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不属于麻瓜(西弗勒斯从某本书上看到了这个词语)的东西,比如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坩埚和长长旧旧的袍子,比如储存在玻璃器皿中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和描述着神奇事件的书本。西弗勒斯从来没有见过艾琳动用过这些,尽管他确信这些东西本该属于他的母亲。而托比亚即使进入地下室也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西弗勒斯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被施了麻瓜驱逐咒或是别的什么的。
这是1967年的麻瓜伦敦,西弗勒斯今年七岁。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一名巫师,但和他放弃了巫师骄傲的母亲不同,他正在偷偷而努力学习着那些神奇的知识,就像饥饿的人扑在一块香甜松软的大面包上。他被毒打,来自酒醉的托比亚或者来自街头巷尾那些恶意的孩子;他经常饥寒交迫,艾琳赚得极少的钱总是被托比亚丢到酒桶中去;他没有朋友,因为他是众人眼中的怪物,比黑猫更加不祥。但是,无论是伤痕累累,还是饿得胃疼,无论是何样的羞辱,还是永远孤寂,西弗勒斯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是一名巫师。
西弗勒斯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坚持着他的仅剩的骄傲。这会是他的救赎,他的未来,他的希望。他总有一天会告别现在的生活,只要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强大地足以保护自己,并且证明自己。
艾琳不许西弗勒斯在家里看书,因为如果这被托比亚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顿毒打。但是西弗勒斯有着自己的秘密基地,那是两棵橡树之间的一小块空隙,只要他钻进去,浓密的草丛就可以把他藏好。比起正常发育的七岁的小孩子,常常挨饿的他显得瘦小得多,但这有利于他将自己更好地躲进阴影里。
西弗勒斯喜欢那里,没有咒骂的托比亚,没有哀怨哭泣的母亲,没有形形色色但都带着恶意的面孔,就算夏天这里蚊虫多了些,冬天的时候又透风,但那又怎么样?这是他仅有的,仅有的属于西弗勒斯一个人的小天地。他在这里可以假装自己像一个王子,尽管全世界也许没有哪一个王子会比他更落魄了。
西弗勒斯走到那里的时候,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拨开草丛钻了进去。他这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了下来。那帮该死的挨千刀的混蛋们,他们下手从来不知道轻重,西弗勒斯觉得自己胸口那里有一种闷闷的疼痛,他还记得在刚才躲闪不及的时候,这里被外号叫做大棒槌的胖子尤金狠揍了一拳。
哦,这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的。西弗勒斯在心底安慰自己。你可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托比亚回来之前,你必须得赶回去。所以,现在,拿出书来,别像个小姑娘一样,为了这一点点痛苦就忍受不了掉眼泪的,如果效率不错的话,说不定今天还能看上十页。然后在去酒吧后院洗杯子的时候,可以背着这些内容用来打发时间。
西弗勒斯选了一个靠着树干的位置坐下来,哦,下一秒他跳了起来,他似乎坐在了什么东西上。西弗勒斯翻开那一块的草丛,啊,是一条链子,细细的染上了泥土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不值钱的货色。但是那小挂坠却长得很讨喜,是一个墨色的圆环,材质似乎是某种石头,极为通透的样子。环的中央盘亘着一条银色的小蛇。
西弗勒斯几乎是在看到这条项链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这太符合他是审美了——好吧,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一个住在肮脏贫瘠的蜘蛛尾巷的孩子说审美,就好像是一个终日以干硬面包果腹的人说起世界美食料理——不过,西弗勒斯把链子放在了一边,这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尽管他不知道是谁将它遗落在这里,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带走它。
西弗勒斯拿出旧书认真地看起来。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隐隐绰绰地落下来,落在他油腻腻的头发上,落在他营养不良显得蜡黄的脸上。艾琳的衣服即使是改小了,穿在西弗勒斯的身上也显得极为空荡,尤其是坚持不使用魔法的艾琳,她的绣工实在算不得太好。过了两个小时,西弗勒斯将手中的课本收起来。他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小挂坠。
“但愿你不是被你的主人丢弃的,你这么漂亮,或许他现在正在心焦地找你呢。再见。”七岁的西弗勒斯在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的心里还存在着希望——这种希望在未来他真正开始接触巫师界,唯一的好朋友莉莉身边有了别的比他重要的朋友,而他身为混血在斯莱特林举步维艰之后,才真正地被打破,他在那时才确定他身为巫师的骄傲其实并不堪一击,骄傲本身来源于强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用毒舌和阴冷来武装自己——现在的小西弗勒斯,他在某些时候,比如只有他一个人时,还是一个心存温柔的孩子。他也许怨恨过,怨恨他的家庭,怨恨这个社会,怨恨那些带着恶意的人群,但在他的心底,他依然留着未曾熄灭的火种。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善良在蜘蛛尾巷可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虽然这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西弗勒斯回到家,将课本藏好,然后前往酒馆去做杂工,托比亚在这里欠了为数不少的酒钱,当催款人找上门来收账的时候,艾琳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还给他们。艾琳没有麻瓜的文凭,她做的那几份小工只能勉强糊口的,于是只能由西弗勒斯去他们店里打工抵债。
哦,这没什么,至少在这里还能吃一顿饱的,西弗勒斯安慰自己。尽管他的食物往往是客人们吃剩下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努力活下去罢了,活下去才能有以后。如果被托比亚打死,或者被饿死,他情愿这么挣扎着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以后。
西弗勒斯洗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酒杯和盘子,尽管他没有工资,但是酒吧的老板还是觉得收不回账款的自己亏了,所以在西弗勒斯来这里上班之后,他就将另外两个临时工给辞了,现在小西弗勒斯需要做原本属于三个人的工作。
“补血剂的原料是……要注意搅拌的先后顺序,不同的搅拌过程将得到不同的后果……尤其要注意,在熬煮的第三十分钟,需要将魔力缓缓注入搅拌棒中……”西弗勒斯小声地背着今天所读到的书上的内容。他的胸口有些疼,这让他抬胳膊的动作显得有些困难。
“动作快一点,小鬼!你是替你的父亲来这里抵债的,而不是来享福的!该死的赔钱货,我还得倒贴一份晚餐,这么下去,你连你父亲的利息都还不完,别说本金了!”刺耳的声音在西弗勒斯的头顶响起来。靠近蜘蛛尾巷的酒吧算不得什么特别正规的地方,前台后院只隔了一个小帘子,那个长相肥硕的老板就通过帘子的缝隙随时随刻地监督着西弗勒斯的工作。
“嘿,要我说,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托比亚那死狗,该不是他妈妈哪里带来的野种吧!哈哈,托比亚打得够狠的,听说还喜欢用锅铲敲他脑袋……”吧台上有个人大大咧咧地谈论着,西弗勒斯听出他的声音,这是他的邻居老汉克,一个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路边接客的赌徒。听说他的老婆是撞墙自杀的,在他把他老婆输掉的那一天。
“长得像托比亚,他就不要这么辛苦的洗盘子啦。听说富人们都有些奇怪的爱好,他要是长得好看,让他去陪人家睡一晚,说不定那钱就够托比亚喝死在酒桶里了。”
“七岁的看上去长得才像四五岁的干瘪小子有什么好抱的,要我说自然还是大波辣妹够味儿……”猥琐的笑声中带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欲、望,引得一片呼哧呼哧地附和声。
“哧,你这就不懂了吧……有钱人就是有些变态的爱好……哎呦,托比亚你来啦,怎么今天又有钱喝酒了?”
“我有钱(西弗勒斯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然后是钱袋被砸在吧台上的声音,里面有几个硬币叮咚作响,不用想也知道,是从艾琳那里夺来的),来,我请大家喝一杯……”
然后又是闹哄哄的哄笑声,人人都在赞扬着托比亚的慷慨,尽管他们一转身之后就又会特别看不起这个毫无本事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酒吧的老板要托比亚先还钱,托比亚尖着嗓子喊:“我不是把那小混蛋赔给你了么!”或许是老板又嘟囔了几句小孩子干活不利索什么的,托比亚拍着桌子说:“你尽管使唤就好!那小杂种就是欠打!”
西弗勒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已经不会对这个男人有着更多的期待了,尽管在三岁之前,他还管他叫爸爸。
接下来几天,西弗勒斯每次去他的小基地的时候,都能够看见那个小挂坠依然躺在那片草丛里。也许,它也被人遗弃了,无论它的主人在这之前有多么喜欢它,或许现在它的主人已经找到更喜欢的,而它就被遗忘在这里。某一天,西弗勒斯带了一块干净的破布,他将那条链子仔细地擦干净了。
“也许我可以用你去换两个小蛋糕……我从来没有吃过松软的小蛋糕,也许三岁之前吃过,谁知道呢……甜食会让人软弱,也许我不该奢求什么……你看,即使除了殴打辱骂一无所有,我也长到了七岁了,再坚持四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一所全是巫师的魔法学校……”西弗勒斯喃喃自语。昨晚托比亚再一次回来问艾琳要钱,可艾琳拿不出更多了,托比亚把屋子翻得一团乱,最后从枕头中找到最后的几英镑,全部拿走了。那是艾琳偷存起来的,留给今后几天的伙食费。于是,从昨晚开始,西弗勒斯就饿着肚子。
“我觉得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西弗勒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感到胃部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一个钻子在里面使劲地搅动着。他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儿,额头抵着草地,冷汗顺着他油腻的半长发滴落在草地里。
也许他就要死了,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