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双子]斩翅》青苓

5、杀戮碎岛

　　“但是我想是我想多，我会以为离的远远的就不会让你和父亲伤心，可你的不告而别让我们伤透了心。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父亲说所有的未来的过去都是不能逃避的，所以……即使不愿意，我还是想如实的告知你，就让我们之间无有隔阂吧。“
　　殊十二用手指去沾了墨水瓶中的墨，用力在石桌上写下三个字。
　　“一、二、一。”
　　三个字到了最后一个“一“字，已经墨迹干涸，只拉出一条尾巴，像沙哑嗓音的歌者，竭尽全力却已喊不出声音，空余沉默。“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艰辛的路要走，也打算好了要与你一同克服，却未想到尚未经历，路已经到头了。 “
　　兵甲武经十一卷，废天地、灭生灵、神裂歇、宁清。联招时可翻云覆雨，笑傲苍穹。然而强行运动却会遭受反噬，当年七行宫一役殊十二早有体会。只是没有想到那更深的后果潜伏百年，再造的躯体终究是承受不了那样的强势，残喘的半颗心，在槐破梦命火重新点燃的那一刻起发生了剧变。一百二十一天，合十一卷武经的十一之数。阴影悄然笼罩而下，盘旋在他们上空，方才重聚就面临着再一次分离，永远的分离。
　　“我所以来不坏林，是想看看曾经的人们。你看，他们都化作了这里的尘土，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千年寂静的不坏林，连走兽也不再记得他们的存在，如果我也……”
　　他已经说的很委婉，槐破梦震惊之下周身气劲勃发而出，数丈以内地面被气流激的尘土飞扬，草木皆残，地面崩塌和树木折断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漫长时光，总有一天你的伤心会痊愈，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可知唯有你是我生命中的最为……舍不得。“如果我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你是否还会记得我？”殊十二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清澈的眼中是浓重的哀伤：“如果可以，破梦，我希望……”
　　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过一个晚上，就当做是一生都在一起。
　　不坏林也并非完全没有光，月光勉强透过严严实实的树林溜进来，在玄舸外投下稀疏的银色斑点，兄弟两个翘家不回，脱了外衣散了头发光着脚坐在玄舸边上聊天，聊很多八卦的往事，说很多好笑的笑话，说武学，讲生活，就好像最普通、最寻常的那样。是的是这样的，最普通、最寻常的那样。

　　不坏林中很容易注意不到时间而耽误，等他们回到碎云天河已是次日的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瀑布上，将溪水也镀上一层金黄。兄弟两个降下玄舸，想好了一肚子说辞，却发现碎云天河已有来客。
　　来人是位白发道长，金冠黑袍，清瘦而有高雅之气。来客正坐在小小的院子里与父亲一道喝茶，时不时微微点头，看表情他们已经谈了很久，都是一脸严肃。
　　槐破梦不禁心生诧异，望向殊十二，殊十二也同时望向了他。
　　碎云天河外有素还真帮忙布下的屏障，如不是受到邀请前来，外人连找到这里都不可能，可两人的印象里都不知父亲的交友中有这样一位道长？他们在苦境的交游并不多啊。
　　“父亲。”双子呼唤剑之初，出于礼貌也向白发道长行礼，略带疑问：“这位父亲的朋友是？”
　　“哈哈，师兄说剑之初与戢武王双子虽然面貌相同，然而一者柔顺，一者桀骜，见到时候极好辨认，这么看来果然不假。唔……这位是殊十二，这位便是槐破梦了。据说百年之前这双子曾经在武林掀起过一阵风浪，只可惜彼时我在异境修行不得亲见。今朝前来处理此事，也算弥补个遗憾。”
　　访客说话颇为风趣幽默，殊十二与槐破梦却更加的迷惑。师兄？师兄是谁？听起来不是父亲的旧友，倒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吗？已经百年过去，曾经的圣魔双子，对如今的武林还有什么特别提及的意义？
　　白发道长放下茶杯，敛起笑容：“我师兄从一好友处得知了你二人状况，他是大忙人日理万机无法抽身前来，可又惦记着两个小友，于是费了一番周折托付此事于我。——不必担忧，此伤非是无法医治，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四魌界中的奥秘可帮助你两人渡此难关。”
　　“奥秘……那是什么？”
　　白发道长转向剑之初，“那要问你们的父亲，这么久了难道四魌的那些个奇异的事都没给儿子讲过？”

　　剑之初低咳嗽一声：“那并不是什么开心的笑料，原本不提也罢。只是未想到轮回终究是要将人带回原点，终是要细说——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名为慈光之塔，国度中功力深厚者修炼一物，名为神源，如同修炼者分身，之后无论受到何种伤害，只要神源不灭，都能自我恢复。”
　　槐破梦皱眉，不由想起了那段旧事。有些不快的打断父亲：“父亲，我的确见过有人有那东西，可是你也说是功力深厚者修炼多年获取，我们只……”
　　殊十二原本握着槐破梦的手狠狠一发力，强行止住了他的话，槐破梦惊觉失言，咽下错误的半句，硬继续编道：“……我们只是修行百年，修为粗浅，如何能获取。”
　　“哦~是这样的么？”白发道长一挑眉，以指节在桌上轻扣两下：“小孩子说谎话不是好习惯。医楼主人既然捎信，当然是言无不尽。你们不必太记挂一二一天之限，需知四魌的水土气息与苦境不同。如能讨取正确修行法门，直接催化内元即可仿出一个一样能用的“神源”来，之后的事，慢慢再作打算即可。”
　　槐破梦不急着答复，而是看了看殊十二。
　　殊十二则沉思着，看不出意向。这诱惑甚大，但是看起来绝没有表面说的这么轻松。再说四魌界，那里与苦境的通路已经被斩断，要说回去谈何容易！这白发道长不请而来，又似乎知晓一切，令人不得不心生顾虑。他比殊十二天性更多疑，顿时开始怀疑起这人的动机来。
　　殊十二轻轻“唔”了一声，开口问道：“四魌界与苦境通路已断，想要前往谈何容易。”
　　槐破梦与剑之初都注意到他说的是“前往”，双子从小生活在苦境，对于那名为杀戮碎岛的“故土”只有模糊的印象，真正作为“故乡”或许只有在切实踏上的那一刻才能见的分晓吧。剑之初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着杀戮碎岛的一半血统，实际上却连杀戮碎岛的土地都从未踏上过呢。

　　“这不用担心，我受人所托而来，自然已经寻得了解决的方法——不过时间不多，过了今晚就只剩下一百一十六天，想明白了就放飞这只纸鸢，我会再次前来。”白发道者嘴角微翘，将拂尘搭上手腕，言辞一贯的幽默却一语中的：“越是亲近越是喜欢吞吞吐吐，顾虑太多，真是年轻特有的脾气啊~那么，请。”

　　“慢着！”他刚走出一步，身后传来槐破梦的声音，“前辈请留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清楚道长。”
　　“喔？”
　　“无功不受禄，槐破梦感激前辈出手援助，但是仍想请教前辈，交换的条件是什么。”槐破梦的声音不高，然而站在那里不卑不亢，自然而出一股与年龄不合的气场。此时他不再像是个少年，隐隐的透出了原先皇朝主人的霸气，无论面前是谁，也会觉得此子不可小看。
　　白发道长定住，转身。
　　“我原以为师兄跟我讲少年英杰不过是夸大其词，再怎样也只是精力过于旺盛的少年而已。看来是我低估了，胤天皇朝的槐皇，即使皇朝不复，仍是不可小觑，所以……师兄说的没错，让你们回四魌也更为重要了。”
　　他这样说，父子三人心中便渐渐明白了些什么，反倒安心了些。
　　“既然如此我不隐瞒，苦境和平来之不易，即使是短暂也希望能尽量珍惜。槐破梦，殊十二，你们有不世武力，又是王族血脉，即使自己不愿相争，也难保他人不起恶念。如能借疗伤之际回归故里，此后两境相安，不相往来，则是双赢了。我承认这是我作为苦境之人的私心，相信三位是可以谅解的。”
　　“有劳道长挂念了，其实我也是愿意回去的。我还没有见过碎岛的树与花，天与海。苦境毕竟不是故乡，哪怕再好。”殊十二低声说，“其实家在哪里不重要，有父亲与破梦的地方就是家，是么？”
　　剑之初点头，槐破梦虽是“哼”了一声，但也是赞成了。
　　白发道者默声颔首赞许，化光而去。
　　槐破梦长长的，深深的叹了口气。夕阳已落山，深蓝的夜幕笼罩了天空。“其实……我们三个都没有去过碎岛吧，父亲也没有去过。”
　　剑之初摇头，他本是有很多机会去的，但终究没有去过，也算是无缘吧。杀戮碎岛的最后血脉，却是从未去过碎岛的三人。
　　“碎岛……会是什么样子？”在母体的记忆中，他们记得有树，有花，有如同星辰一样散落的小岛，有芬芳的香气……有痛苦，怨恨，愤怒，数不尽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我会勤快的更啊更！（其实是在修前面的部分外加写一点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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