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女尊）》华山云

51、我命由我

　　“阿正，你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很陌生。”抓紧了史行正的手，文若然想起刚刚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仍然心有余悸，感觉背后一阵发冷。

　　“以后不会了。”史行正反手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两眼直视前方。

　　“阿正，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多虑了吗？周围的都是自己人……”

　　“我以为，以你的身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史行正停下脚步，手伸到文若然肩膀上，轻轻把他压下去，然后自己也轻轻地伏了下来。

　　文若然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双脚踩在了屋顶的砖瓦上面。他顺从地俯下身子，屏息凝神观察院子里的一切。

　　“看，”史行正忽然支起上身，指着重重叠叠房檐中的一处：“那里就是主君的所在。”

　　文若然回过头看看她，疑惑地压低声音说：“不对啊，怎么可能，主君怎么可能会住那么破陋不堪的地方。”

　　史行正轻声回道：“听蔡豆说的情况，现在是有人要害他，如果想要害他，会还让他光明正大地住在主君的院子里吗？那样下手多不方便。”

　　“可是你怎么就笃定他现在在那边？”

　　“因为……”史行正向旁边看了一眼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时不时地关注着那里。”

　　“那也不见得就是……”

　　“就是！”史行正坚定地打断了文若然的话：“现在将军府中最大的事情无疑就是主君的身体，所以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一定就是主君的院落。看，主君的院落那个方向乱哄哄的，而其中就有人浑水摸鱼，装模作样地大做文章，而那些浑水摸鱼的人所暗自关注着的，实际上就是那个方向。”

　　文若然顺着史行正的手指看去，观察了一会儿，沉默着点点头。他不禁重新打量了史行正一番，自己一向以能够观察入微见微知著而自诩，原来在史行正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史行正微微低头，瞟了文若然打量她的眼睛一下，轻笑了一声，略略扬了扬手，那个破陋不堪的地方门前就有几个人倒地。

　　“没有多少时间，我们走！”史行正拉起文若然的手，纵身跳了几下，已经来到那扇门前。刚一站定，文若然拔腿就要冲进去，却被史行正拦了下来。

　　“事不宜迟，你要做什么？”文若然焦急带着不解，用埋怨的口气询问着。

　　“你自己一个人能把他带出来？”史行正想了想又问：“就算是带了出来，时间还来得及吗？”

　　“你不进去？”文若然更加不解了。

　　“来不及了。”史行正向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扇门实在是破到不能再破了，只用几块木板搭接起来，还外带着上下漏风，从门缝处隐约可见到一些血迹还有沾着血迹的杂草。史行正不待文若然再说出什么来就又说：“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谁轻易进去，我去叫个郎中过来。”

　　“哎……”文若然扯住史行正的衣袖：“匆忙之中，你能请来好的医生吗？”

　　史行正昂首一笑：“请御医过来如何？”说完之后，因为知道事情亟不可待，于是便不再给文若然说话的机会，一道白光闪烁而去。因为两人这是在白天，为了行走方便，都全身素裹，白色轻纱蒙面，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或者不仔细辨认的话，很难知道他们的身份。

　　史行正走后，文若然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是一个极其僻静的所在。他左右略走了走，感觉除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之外暂时不会再来别人，于是小心推开房门向里面张望。

　　随着门的打开，寂静的地方发出一声极端刺耳的“吱悠”声。文若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墙角处，草堆上，那个身着锦服的男子抚着肚皮，表情痛苦地躺倒在那里，两眼呆滞地望着自己身上，既不移动，也不呻吟。只在文若然进来的时候，他好像紧张地挣扎了一下，随即便放弃了，目光中显出绝望的同时竟然还含带着一抹淡然。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天雨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之后便闭了眼睛，只余死一般的沉寂，好像不准备再在这个世上留下什么遗言。

　　“哪天？”文若然皱了皱眉。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迟早会遭到如此惨淡的对待，沦落到任人宰割境地，那人生将是一种何等的悲哀。他是从那种阴影里走出来的人，他也曾经设想过自己在冰冷潮湿的地方死去，但也正是因为那么多天的噩梦折磨，他才会突然间想要改变，想要把一切变得不一样，于是学会了坚强。

　　发现天雨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文若然想了想又说：“你是天晴的哥哥？”

　　天雨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文若然。

　　文若然笑了笑，他果然还记挂着自己有一个弟弟。于是，他索性很残忍的说：“那可真是个有趣的男孩，我们快把他玩死了，等他半死不活了之后再把他卖进青楼或者是奴隶市场挣几个零花，你说会不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你……”天雨刚要说话，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痛苦，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但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他还极其坚强地抬起头来对文若然说：“就算我命不长矣，你们也……将军曾答应过我，会好好对待我的弟弟……还有，还有那个女子，一定会……”

　　文若然淡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真的相信女子的话？试问，这天下又能有几个痴情女子，会念念不忘自己的结发夫郎，在他去后还按着曾经的约定……唔……”文若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紧紧捂住嘴巴携到了一边去。他挣扎着回头，才看见史行正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旁边还多了一个手提药箱的人。

　　史行正眯着双眼，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目光中有疼惜，有恼恨，有心痛。文若然愣愣站在那里，竟忘了自己刚才都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史行正先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说：“你去，给他看看身子。”说完夹带着一阵风将文若然卷出门去。

　　“你……怎么了？”不知为何，文若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儿发虚。

　　史行正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怎么。”

　　“到底怎么了？”文若然小心地扯着她的衣角。

　　“没怎么。”史行正抬起头，把目光洒向别处：“会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

　　“什么？”文若然还待要问，却发现墙角处有一个人在那里探头探脑，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史行正毫不迟疑地一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形成一个巨型空气吸盘把那人凭空拉了过来。那人抖抖索索地爬着，当他看到了一地躺倒的人之后，匆匆忙忙跪倒在地，狠狠地低着头不敢抬起。

　　史行正不想太多废话，别人家后院的明争暗斗，她觉得自己不必知晓太多，于是抬起手就准备把这个人劈倒了事。可文若然突然出口的话语使得她的手停在半空：“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害主君的？”

　　史行正轻轻放下手臂。既然文若然想要寻根究底，那就随他的意好了。

　　文若然看了史行正那只不安分的胳膊一眼，听不到跪在地上那人的回答，于是口气变得严厉：“说！”

　　“小的……不知道。”

　　“还嘴硬？！”文若然上前对着那人的胸口就踹了一脚，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对付起人来也毫不留情。当他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被史行正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有些担心地向着她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盯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文若然再回过头来看时，发现刚才那人已经口中流脓，慢慢倒地。

　　“我！”文若然吓了一跳，忙后退了一大步，抓紧史行正的胳膊说：“阿正，我真的只是，真的只是踢了他一脚而已啊！”

　　“我知道。”史行正淡淡地说着，走过去，俯下|身子，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文若然：“他是中毒死的，这种毒……”

　　“怎么？”

　　“是北方蛮夷进贡的剧毒，只存于宫中。”

　　“进贡的话，怎么会进贡剧毒呢？”

　　“是皇帝的爱妃特意要的。”

　　“他要那个做什么？还有……皇上怎么会允许了呢？”

　　史行正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文若然一眼：“有些事情，知道太多的话没有什么好处。”

　　“阿正！”文若然眼珠滴溜溜转着试图说服她告诉自己事情的始末情由。

　　看着文若然的样子，史行正只觉得万分可爱，她淡笑一下，开口道：“宫中的明争暗斗，你怎么可能了解得过来？现在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怎么想象得到，看似在一步步为她出谋划策的那位爱妃萧氏其实正在试图慢慢地独揽朝纲？”

　　史行正边说边踱着步，说完之后，感觉到背后一阵沉默。她回头，便看到呆傻了一般站在那里的文若然。

　　“被吓到了？”史行正轻轻地问。

　　文若然猛地抬头：“听说你是皇上的宠臣……如果皇上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会不会……？”

　　史行正不由得笑得开心：“我命由我，岂由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