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错过的爱情》燕于野

2、 皇子的伴读

　　我爹是兵马大元帅，曾经的皇子伴读，太子伴读。于是我从七岁起就是先皇最宠爱的九皇子霖的伴读。朝中的大臣都说我子承父业，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霖比我小两岁，常常在书房闹事，每次都是我帮他解围，替他受过。我是他在这个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皇宫里的唯一朋友。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在打打闹闹中我和霖转眼就从淘气的儿童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时候，有一天霖竟然提议去青楼，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有些事情是要面对的。青楼里的姑娘燕瘦环肥各个风情不同，我却毫无感觉。霖到二楼听头牌弹琴，我一个人在大厅里喝酒。霖出来后很高兴。
　　“霆，改天我们再去吧。”回宫的路上霖突然的一句话，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让我从头凉到脚。
　　我没有应声。我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更加确定霖没有相同的感觉。我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不如早些离开，免得越陷越深。
　　一个月后，我到京郊的防护营供职。霖来送行，
　　“恭喜你呀，祝你步步高升！”我知道霖不高兴我到军营去，毕竟从小到大我是他唯一的朋友，霖与其他人包括他的兄弟们都不太亲近。
　　看着霖的身影越变越小，我心中隐隐作痛，止住了想奔回去抱住他的念头，却止不住眼泪。我知道霖是皇子我是伴读，在私下里是朋友，不过我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朝中已经在议论霖的婚事了。
　　在军营中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头一次体会孤独的滋味，我更加清楚自己已经药可救了。三个月已是我的极限，我迫切的想见霖一面。于是借口探望父母，跑回到京城。却不想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霖要订婚了。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子多早婚；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难以接受。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有如此禁忌的感情本就改遭到天谴。
　　再次见到霖，心中有过多的情绪，反倒自然了起来。霖满面笑容，
　　“霆，在军营里过的好吗？长了不少本事吧？”
　　“还好吧，你呢？听说皇帝给你指婚了，恭喜了！李大人的千金听说可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我违心的笑着。
　　霖的脸色突然变了，气氛不知为什么变得紧张起来。霖拂袖而去，我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了解他。
　　我又回到了军营，事情已成为了定局，我要习惯这种孤独和寂寞。今后的人生我将一人面对。为了让日子好过些，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练武和兵书上，职位也快速的升迁。面对来给我庆祝的属下，心中没来由的酸楚，大口的喝酒，仿佛烈酒可以填满心中的空洞，借着酒醉可以放肆的想他。
　　霖终于成婚了，看着大红的轿子抬进他的府邸，我一时觉得如坠梦里，是从没遇到过的噩梦。时值边境大乱，我请命出征，在毫无生气的大漠一待就是七年：平乱两年，作为振国将军戍边五年。这七年中我尝尽了孤独、寂寞、思乡的感受，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习惯了这种单调的军旅生活，甚至爱上了风沙卷过的情景。
　　就在我准备一生都这样生活的时候，京城来了一纸调令，要我带自己的兵马回京，进驻防护营，负责京城安全。这是太子霖当监国后的第一个旨意。我虽远离京城，但关于朝中的争斗却早有耳闻：霖受封太子，曾经的太子人选三皇子、四皇子十分不满；朝堂之上，分属两党的大臣勾心斗角，争得不亦乐乎。霖在这时要我回京，其中的意寓不言自明。
　　没有想到时隔七年，再次见到霖是在太子府的后花园。霖带着他六岁的儿子以家宴的形式接见了我。七年的时间，我已经学会了怎样隐藏我的感情，我自信可以用臣子或是朋友的心态去见他了。餐桌上，我用一些官场上常见的客套话来伪装自己；霖也恰当的表示了一个未来的皇帝对他臣子的关心。气氛呆板而沉闷，直到霖的儿子不情愿的被奶妈带走。
　　“看到他我就想起咱们小时候了，你还记得吗，霆？那时我也不愿去书房，总是惹先生生气。”霖的语气变得异常的温柔，脸上带着向往的神情。
　　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霆，大漠就那么好吗？一待就是七年，我不昭你，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回京吗？”
　　又是一阵的沉默，霖是怎么了？他埋怨我的离开吗？他惦记我？我有些心跳加速，是我希望的那样吗？也许不是，因为在说完这两句话后，直到我告辞离开，霖不再有不合礼数的言语。
　　随着先皇身体的衰弱，朝堂上阴谋的味道也愈加浓重。不想叛乱发生在先皇驾崩之日，没有一丝预兆，突然间，灵堂变成了手足互残的战场。雪白的灵幡染满了鲜血，数不清的尸体横在宫城的内外。不知先皇的在天之灵是否见到了这场杀戮。霖拥有真正的王者之风，他没有躲在军队的保护中，而是站在城墙上与他的战士们一起迎接这次血的洗礼。我在战场上一回头就能见到霖坚定的眼神，心里无比的温暖。叛乱经过一天的鏖战终于结束了，霖可以实现他的理想了，他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我要回到大漠去，我们有各自的归宿。可命运不是人力可以掌握的，一只暗箭毁灭所有的理想。霖在归天前，握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我在奈何桥边等你，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这就是微臣和先皇的故事，也是臣一直以来不遗余力辅佐陛下的原因。现在陛下已经成年，朝中安定，天下太平，臣要告老了，想去陪先皇。”
　　“爱卿并不老！正值壮年，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朕虽已成年，但对朝中之事还有不懂之处，需要爱卿的辅佐。你要去陪先皇，一年、两年、三年都行，朕准你假，为什么要告老呢？”
　　“陛下天资聪颖，朝中之事难不倒陛下，陛下必将成为一代明君。关于去陪先皇之事，臣并不是指守陵，臣要随先皇而去。”
　　“为什么？”年轻的皇帝，少见的惊慌。
　　“这是自然的事情，陛下听了故事还不明白吗？”
　　“朕小时候，从母后那里听到过关于你和父皇的事情，可是已经十二年了，你何苦不想开些呢？”
　　“已经晚了十二年了，我不能再等了，霖会等着急的。”我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的绝望和不舍，决然的离开了御书房，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和哭声。有些事情还是不点破的好。他还年轻，一时的依赖而已。
　　霖，我来了，你等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