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之倾城雪》易水潇遥

4、第四章 出师下山

　　翌日，流云一大早就去师傅房中请安。
　　枕被齐整，师傅不在——
　　流云想了想，转身回走，眼角余光再次看到挂在卧室床后的一幅卷起的画轴。
　　这画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卷着挂在那里，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好奇的多瞥一眼，心中甚是疑惑，师傅房间挂了不少画，可为什么独独这幅画却要卷起来呢？
　　犹疑了一下，流云忍不住走了过去，那幅画像好像具有神奇的魔力，令他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卷轴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积尘，看来师傅是经常拿来看了。
　　拉开卷轴，随着手往下移，画卷被完全展开。
　　画上白雪红梅，发丝飘绕，一紫衣妙曼的妖冶女子含笑低眉，启唇欲语。
　　流云心里一咯噔，这个人是谁？
　　流云曾经在心里无数遍猜测过这画的内容，却没想到会是他们雪族人。
　　难道说——师傅当年爱的人便是这个雪族女子！
　　如今这个人呢，是不是——死了？
　　师傅是大夕人，而我是个雪族人，师傅为什么救我，这个纠结了十年的问题，流云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知师傅是何时走了进来，正站在了身后，看着画像，眼神里就有了深沉的悲痛。
　　“师。。。师傅！”流云拿着画卷，一时有些呐呐不知所措。
　　“云儿，你都————明白了！”
　　没有说明白的话，流云却是明白了。
　　“小惜——”
　　疾痕老人看着画像，低声喃喃，神色一寸寸黯淡下去。
　　小惜，你可还恨我？
　　小惜，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无用的，因为我始终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雪族灭，看着你走，我终究是个罪人—————
　　当年的疾痕，是大夕拥兵百万的御前大将军。
　　当年的小惜，是雪族的子民。
　　他们的相爱，注定是一场飞鸟和鱼的过错。
　　那一年，他恳请辞去御前大将军的职位，只为与她白头偕老。
　　那一年，野心勃勃的帝君挥兵进攻雪域。
　　那一年，她说：“疾痕，我总算是看清你了”说罢抬手挥剑断发，将他们的誓言斩断。
　　那一年，他要带她远走高飞，她恨恨拒绝，最终战死，他连尸身都找不到。
　　那一年，雪族沦陷为奴，留给他的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罪孽的伤痛。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都令他措手不及。
　　“小惜！小惜！”
　　“小惜！小惜！”
　　老人在心低深处纵声呼唤。
　　画卷上，紫衣浅笑的女子眉目依旧。
　　疾痕老人颤抖的手抚摸上女子艳丽姣好的容颜，记忆中那张有着天使般笑容的脸慢慢清析起来。
　　以手抵眉，将痛苦压入眉心，老人忽然开口问道：“今年。。。。。有多大了？”
　　身后的流云一怔，不明白师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只是如实答道：“云儿是十八年的，四月廿四，三天前刚过完生日。”
　　“哦”疾痕老人回忆着，道：“云儿已满十五了么！”
　　语毕，老人神色一正，拍着少年略显薄弱的削肩道：“今天你就下山！以后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不必过问为师。”顿了顿，沉声到：“如非必要，永不回来。”
　　说完这句话，老人一甩青衫，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师傅！”流云一惊，心底又是激动又是不舍，望着眼前这玄青的背影，久久无语，见师傅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少年“噗嗵”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退。
　　背后门“哐”地一声沉沉闭上，将少年隔绝在外。
　　流云惊然转身，拍着门板。
　　没有人回应，屋里的那个人好像全然没听有听见心爱弟子的呼唤。
　　过了半晌，流云在门外又是三个响头，脑海中往复回旋着就是那句“如非必要，永不回来”终默然离去。
　　他没有看到，在他消失的背后，老人洞开大门，神色复杂莫辨。
　　一千二百三十三年，流云出师下山，年满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