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诱惑》嗜血金瞳

15、番外 何叔叔（二）

　　还是那扇窗子，小苏橙近乎贪恋地盯着从那里发出的暖暖的光，那是和他家一样的房子，可是看起来竟然无比的温馨。
　　“是你？”那个男人端着一碗面走近房间，目光正好迎上窗外苏橙小小的脸，“这么晚了不回家吗，你妈妈会着急的。”
　　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妈妈还在睡，桌上留了几块钱，只够吃午饭。小苏橙看着那人手上热气腾腾面，不由得抿了抿嘴巴，肚子好饿。
　　屋里的青年看出了小苏橙的想法，微笑着告诉他，“来吧，方便面。”
　　小苏橙嘴角僵硬的抽了两下，他几乎没有笑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为什么会上扬。
　　屋里灯光一照，苏橙脸上的瘀伤就明显许多。
　　“跟人打架了吗？”吃惊之余他不忘拿出急救箱，弄点儿红药水擦在苏橙的额头嘴角，一脸的不忍，这么小的孩子。
　　苏橙看出来他的关切，甚至还有些高兴，脸上的伤被他轻轻的揉着，心底莫名的泛酸，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喷薄而出，原来被人关心有人紧张的感觉是这样。
　　“好了好了。”青年随手将药水放在桌上，握住苏橙的小手，蹲在他面前，“你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可以掉眼泪的。”
　　小苏橙眼里噙着泪，他是男子汉，他不哭了。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屋子里满满的画，明朗鲜艳的色块让他感到很震撼，很喜欢。
　　“我叫何金鳞，你的名字呢？”把苏橙安顿在小椅子上，拿了个碗给他分了一半的面，青年微笑着将玩推到他面前。
　　小苏橙微微开口，软软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叫苏承泽。”
　　“承泽，很好的名字。你要叫我何叔叔。”何金鳞歪着脑袋和小苏橙交流，等着他叫叔叔，可是苏橙却抿紧了嘴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饭，一声不吭。
　　何金鳞哈哈笑了两声，真是个老实孩子。他递给苏橙一双筷子，“赶快吃吧。”
　　连声谢谢也没有，苏橙捧着碗呼噜呼噜的吃起来，他是真的饿了，十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也受不了。
　　何金鳞刚从美术院校毕业，怀着满腔的艺术热情，成为世界级的大师就是他的奋斗梦想，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干劲儿十足，可是他的艺术几乎不能让他果腹，在某种程度上他和眼前这个孩子一样，潦倒、饥饿。
　　“吃完了就回家吧。”何金鳞知道苏橙是住在附近的孩子，他近乎每天都能看见这个漂亮却又脏兮兮的孩子背着书包上下学，没人管的孩子才会整日灰头土脸，真是可怜。
　　他把锅碗收进厨房，洗刷了之后才回来，苏橙没有离开，而是在他一幅幅画作之前留恋，伸出小手小心翼翼想碰又不敢碰。
　　“喜欢吗？”
　　小苏橙点头。
　　“想学画画吗？”
　　小苏橙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与渴望，他可以吗？
　　何金鳞的大手揉了揉小苏橙的脑袋，语气温和，“那你今天乖乖回家，明天放学再过来。”
　　小苏橙听话的背起小书包，何金鳞捧着他的小脸看了看，“记得要把脸蛋洗干净，叔叔不喜欢脏小孩。”
　　听了这话，小苏橙的脸红红的，从未注意过的领域
　　临出门前何金鳞叫住他，“不说再见吗？”
　　“再见……何叔叔。”

　　小苏橙回家找出他最喜欢的衣服鞋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明天他要穿着这些去见何叔叔。
　　还有，要把脸洗干净，把妈妈用的洁面乳香皂什么的全都用在自己脸上，伤口热辣辣的疼痛也不在乎。
　　看着镜子里瘦瘦小小带着些青红痕迹的脸，苏橙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芒，那是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灵动色彩，他在试着微笑，学着何叔叔微笑。
　　那天晚上，小苏橙抱着那幅脏兮兮的小画入睡，睡得很甜。

　　何金鳞很喜欢苏橙，他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不属于小孩子的冷清。
　　他是个纯粹的享乐主义者，从不在乎金钱，有钱就花光没有就饿肚子，一切随性而为，包括教小苏橙画画。
　　从那晚之后小苏橙每天都去何叔叔家，拿着他削好的铅笔跟着他在纸上画画。看着何叔叔认真的神情，苏橙有种要将他画下来的念头，总有一天他可以的。
　　他的何叔叔喜欢西化的生活，他会听那些神秘的天籁般的语言梵唱，苏橙不懂却又深深着迷。何叔叔高兴的时候会给他也泡上一杯咖啡，优雅的微笑着邀请他一起品尝，那种苦中带甜的滋味让人久久难忘。那个年代十分稀少的西式面包是苏橙童年最喜欢的食物，特别是冬天，在外贸大厦等了好久才能吃上一口热热软软的面包，仿佛是尝到天上白色的云朵的味道。
　　而这一切的美好都只能是一个人的给予，他的何叔叔。
　　何金鳞那个小小的画室就是苏橙童年的全部。

　　何金鳞卖第一幅画之后很高兴，兴致勃勃的跑去外贸商店买了一瓶葡萄酒，尽管一幅画甚至抵不上最廉价的酒的价钱，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证明，他的艺术也是有价值的。
　　他在漆黑的夜里走着唱着，兴奋之余竟忘记了他和那个小孩子的约定，等他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团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前的阶梯上，孤单而执着的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住路口，他在等他，以一个孩子的方式。
　　“小橙！”他跑上去举起苏橙转了几圈，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我太高兴了，小橙，我太高兴了！”
　　“何叔叔……”苏橙愣了一下，随即跟着何叔叔大笑起来，看你开心我也开心，就这么简单。
　　红色粘腻的酸甜液体苏橙喝了整整一杯，脸颊染起两抹酡红。随着音乐声起，何叔叔向他弯腰施礼，然后握住他的小手随着音乐迈开舞步，那高潮迭起的交响乐就是梦的海洋，苏橙是片小小的舟，随着何叔叔尽情飘荡。
　　那个小小的房间盛满了各种美好的色彩，包括苏橙逐渐开放的心灵，那晚优雅的圆舞曲和何叔叔带给他的眩晕感让他终身难忘，以至于苏橙在之后的每年都会舞上一曲，和他，或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