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白玦

30、兵马大元帅

　　太女安然无恙地回宫，帝君甚是高兴，太医院众人也都如释重负一般。想到自己都是刚上任不久，恰逢近日皇上喜怒不定，就生怕随时有如上届太医院那般，一夜之间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过瞧着皇上今日的神色，应该这几日都能安生度日了。

　　的确，下午虚辰接了西玦青回来后，西缄攸的心情便好了很多，紧皱多时的眉头舒展，甚至偶尔会有一两丝笑意。
　　其实西缄攸开心是有理由的。其一自然是西玦青无事，这桩必然是喜形于色。而其二么，她却只能小心翼翼地装进心底了。西玦青能回来，自是要得到延陵无的许可，不然谁又能从她手下抢人呢。
　　而延陵无准许了西玦青回到她身边，直接间接暗示明示都是在告诉西缄攸，其实她并没有真的那那么生气，也不是真的厌恶了西缄攸。或许那一晚，真就只是气过了头才会那么说的。将西玦青还回，无异于表示她已经原谅了自己。

　　西缄攸心想，以延陵无的才智，定能看出西玦青被落毒一事与她是无关的，也必定会继续追查下去。加上自己这方，一定能查出来。
　　并且，这算不算是延陵无与自己变相的一次合作呢？
　　想到这里，西缄攸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意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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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些日子，不光是帝君在高兴。
　　全天都的百姓都很高兴。原因，即是去年年中带兵远征北疆的兵马大元帅方戬得胜班师回朝了，现下已到了皇城外五十里地的御林兵营，安顿好了兵将，正要同两位副将与护卫一道入京了。

　　方戬一行估摸今日中午便能到达，帝君已命宫内摆下宴席，准备为这位得胜归来的大元帅庆功。

　　时至正午，果见城门大开，宽阔的官道之上，一行人影渐渐清晰。
　　一行只有十五人，皆身着轻甲，驾马疾速而来。

　　方戬等人到得城门口十步，城楼上便鸣起了礼炮，声响整齐划一，礼花自高耸的城楼上飘散而来。
　　方戬抬头，看着满空的礼花与眼前的繁华。他终于又回到了天都，大半年过去了，不知那人这些日子里过得好不好？

　　一旁的副将就见自家元帅又露出那般的神情来，这大半年在北疆，每每夜深人静，便能瞧见元帅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黄沙丘上，仰头对着北疆硕大的月亮和苍凉的夜空发呆，脸上，一如此样的神色。
　　谁能想到，沙场上有如战神附体所向披靡，令敌寇闻风丧胆的西王朝兵马大元帅，竟也是个痴情种。只可惜那痴情的对象，却是看得爱不得的人。也就是可怜了他家元帅的一片痴心了唉……

　　城内的百姓见人来了，齐齐便开始欢呼，一路夹道欢迎，宽阔的天都巷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方戬一行一路向百姓抱拳回礼，身下的马匹缓缓踱着步子朝宫城而去……

　　醉心楼内今日依旧分外热闹，甚至比之往日更是拥挤。
　　本身今日大元帅归朝，百姓都跑出来围观欢迎，吃饭谈天的人更是多，醉心楼内的生意自是热闹。
　　另外，醉心楼可说是天都巷上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了。且醉心楼每层都建造得挑高且宽敞，三层的构架能有别家房屋五层那么高，这样一来，二楼的视角自是极好，所以今日二楼的生意格外好。好些客人都坐不下，纷纷端着壶酒和碟子花生，站在窗边等着一睹元帅的风采。

　　而正巧今日延陵无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孑舞阳也很久没吃醉心楼的点心与小食了，表示分外想念。便提议说今天天气这般好，不如大家一起出去走走？
　　孑舞阳的心思自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孑肆看着今日的天气倒是正经不错，延陵无又是大病初愈，出去走一走，晒一晒太阳也是好的。

　　四人便来了醉心楼。醉心楼三楼朝南那间，自始至终都是为延陵无设的，四人在里头喝茶吃点心，李醉心在一旁陪着延陵无说话，把最近皇城的各路消息都一一说了。

　　孑舞阳吃到了厨房给她新鲜做的时令点心，满脸的幸福，眼睛都笑得眯不见了！
　　听到外间的吵闹声，孑舞阳叼着块枣糕来到窗边，推窗探头出去看，就见外头人声鼎沸的，回头问李醉心是怎么一回事。

　　李醉心把今日盛典与她一说，孑舞阳听着什么兵马大元帅什么方戬的，就觉得定有热闹看，伸头出去，就见二楼被一帮食客挤得满满当当，正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外瞧，而大街上更是人满为患，人还没瞧见，欢呼迎接的声倒先传来了。

　　孑舞阳瞧着有意思，便回头向延陵无招手，“无无你快来瞧，外面热闹死了！”
　　延陵无听见了，都不知道该说孑舞阳什么好。这是看热闹看得脑袋都昏了吧，外面再热闹顶个什么用，让她怎么瞧？

　　孑舞阳再回头时，就瞧见延陵无无奈的笑与摇头，便晓得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也得说她聪明，小脑袋瓜一转，“无无你过来嘛，听听这热闹的声响也是好的，做人就得热热闹闹的么！对身体好！”

　　延陵无又想笑，那吵吵闹闹的，能对身体有哪门子好处。不过还是站起了身，孑舞阳牵过她来到了窗边。

　　“无无你听，是不是特别热闹！”
　　延陵无一听，倒真是，热闹得都有些吵闹了，她还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好……

　　孑舞阳可想不着延陵无的心思，只顾着一个劲儿朝下头看，还指着这儿指着那儿与延陵无说。一边说着楼下哪个哪个人的滑稽样，一边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好不滑稽。
　　延陵无倒是顺着她，由着她叽叽喳喳像只小雀，伸手交叠了撑在窗框上，静静听着楼下街上的响动……

　　走了好久，方戬的队伍终于靠近了醉心楼的位置。
　　一时间，满楼加满街的呼喊欢呼之声又到达了一个高峰！

　　方戬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声，只觉这天都的百姓真是比北疆的流寇更厉害，也亏得天都房屋都建造扎实，不然只怕是连屋顶都要给掀翻了！

　　一阵极响的呼声自醉心楼的二楼传来，方戬心道那处的百姓可真是热情如火呀，虽有些嫌这声响聒噪，但毕竟是自家百姓，人家尊重你欢迎你，自然是要回礼的。

　　方戬想到这处，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抱拳向那处的看客们含笑回礼。
　　只是目光到得高处，忽然就定住了！

　　人群沸腾之上，一袭干净却亦为禁忌的白衣，正倚窗朝下方看来。含笑的眉眼并未看向自己，只
　　是静静地瞧着楼下激动兴奋的人群……
　　方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忽然就不能动弹了，只保持着那个抱拳的姿势。

　　他从未在天都见过白色，帝君金口，军营上下也不得有。今日，竟有人胆敢违背这条禁令，那一点白色的衣角仿佛都有了定身的魔力，叫方戬震撼不已！
　　但回过神来，却只感受到一份超脱的静谧。
　　嘈杂吵闹的街市，唯有那处，似乎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肃静，是再响亮的声音，都无法打破的肃静。

　　孑舞阳终于透过人群看到了那所谓的大元帅，怎么是个呆愣愣望天的傻子，不由得大笑指着给延陵无讲，“无无你看那大元帅，原来就是个傻愣愣的呆子呢！”

　　延陵无循着孑舞阳挥动衣袖带起的气息转过头去，正巧与方戬的视线对上。

　　延陵无是什么都瞧不见，方戬却看了个清楚！
　　这张脸，太过好看了，甚至比他心中的人都要好看！他方戬是个粗人，不会用什么词句来形容，只知这白衣人好看，好看得都不该存在这世上一般……

　　随着马匹向前，方戬一点点转头，视线不错。到了再也无法转圜，也始终是呆的，只是那张脸，却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如此一人，又怎能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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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得宫城下，帝君身着九龙吞日的朝服站在宫墙之上，俯视来人。
　　此刻的方戬终算如梦方醒，身后的人群也终于不再吵闹，一切安静。
　　抬头，无声看向宫墙上冷面似是无情的帝君，翻身下马，甩起轻甲前摆，单膝落地。
　　“臣方戬，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戬的叩拜之声带了内劲，传得又高又远，直传到西缄攸的耳里，“平身……爱卿一路辛苦，且先入宫，朕已摆下庆功酒宴，为爱卿接风。”

　　“谢圣上！”
　　方戬依旧低头抱拳，随后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翻身上马，由宫人上前牵起缰绳步入宫门。

　　方戬上马后再度抬头，宫墙上锦衣华服的人，已然无情离去……

　　是不是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也都是不属于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