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王者》莫辞珏

18、第十八章

　　光圈之外依然是一部电梯。小蔷一时冲动之下跑来酆都，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赫连祁在哪儿。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蔷忽然一阵迷惘。
　　心绪纷杂，诸多画面一一浮上她的脑海：丘里卡斯里西装男所说的一切、在千层塔的最后一夜自己笑着说要回人间、或是更早之前，那人盘腿坐在她身侧，静静凝视她的样子。
　　渐渐明了他的目的。
　　刻意让自己进入丘里卡斯，发现他的欺骗、在千层塔的最后一夜，逼得自己伤心绝望之下主动提出回人间。
　　那时的他，就已经决定要亲自去接近红玉了吧！
　　不可否认恢复记忆那一刻她是欣喜的。如果那些事都是他刻意所为，那至少可以代表他那句“不想你死”是出于真心而非只想保全一颗重要的棋子。
　　他为什么要放弃让她接近红玉？
　　她是否可以猜测，他对她，也是有情的？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滚搅动，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赫连祁面前问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当然，她明白，现在的赫连祁应该已经抽离了记忆，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吧！
　　找了一家酒店开房，把身体放在房间里，以鬼的状态出了门。
　　一出门，她眼中的大街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即使是掌控者也看不到任何一只没有显形的鬼，顶多能够感觉得到身旁气场的变化。所以，当她有身体时，是看不到鬼的。
　　虽然来了酆都，但她依旧一片茫然。她不熟悉酆都，虽然猜到赫连祁有可能变成了幻境中那个小男孩，但此刻男孩可能已经长大了。就算容貌变化不大，在一个城市中寻找一个只知道长相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想透这一点，她不由叹了口气，无法可想，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干脆在酆都胡乱转悠了起来。
　　忽然之间却仿佛觉得东北方向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爆发开来，小蔷心中好奇，便依着直觉寻了过去。
　　周围的建筑群渐渐稀疏，最终小蔷停在了一个建筑工地前。此时那股力量已经趋于平和，但小蔷隐约觉得，那股力量并未消失，它只是蛰伏着，静待下一次的爆发。
　　绕过一栋修了一半的大楼，转角便是一大块空地，空地上两人相对而立，呈对峙之势。小蔷一眼就看出其中背对着她的那个红衣女子就是红玉，幻境中见过那么多次，她对红玉早就无比熟悉了。
　　而另外一人，半跪在地。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白衣黑裤，手拿一柄半人高、通体漆黑的杖。那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清俊，只是此刻嘴角带血，站都站不起来，似是受了重伤。
　　“怎么样，还想再打吗？”红玉说，她说这话时姿态悠闲，仿佛根本不把年轻男子当一回事。
　　男子表情冷硬，一言不发，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他的右腿艰难地曲张着，不自觉地颤抖。但还没有站直，红玉一挥手，他立刻摔了下去。
　　红玉冷笑，“七大家族，净出些不识好歹之辈么！”
　　男子终于动容，“前辈，我殷商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不要出言辱及七大家族。”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开口，红玉愈加愤怒，“你既然如此维护七大家族，怎么就没想过，你今天要死在这儿了，暗之一族的殷家可就绝后了！”
　　殷商表情倔强，“不试一试，晚辈无法死心离开。”
　　红玉气得抓狂。就在这一刻，男子猛一挥杖，一股强大的气劲爆发开来，顿时一股黑雾暴散开来，威力之大，连十米开外的小蔷都感受得到。
　　红玉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随即察觉到不对，急急冲了上来，黑雾消失，地上一个光圈正慢慢消散，空气中传来殷商的声音：“前辈爱护之意，晚辈心领，但那个人，晚辈非救不可！”
　　红玉气急。一手按在按在光圈上，那即将消失的光圈又逐渐扩大，突然间，她厉声喝道：“谁！”
　　小蔷一惊，她明明很小心地隐藏自己了，虽然知道红玉实力强悍，却也没料到她竟敏锐到了这种地步，正打算走出来，她身后却突然走出一个人！
　　若不是那人和他擦肩而过，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那人走到她身边，按住了她，不动声色地将她朝墙角推，然后自己向红玉走去。
　　红玉仿佛很惊奇：“徐佑？你怎么也跟来了。诶？怎么是你呢？刚刚明明……”她皱了皱眉头，“殷商那破小孩居然傻得跟进去了，我得去看看！这儿很危险，你赶紧离开。”
　　她匆匆交代完，就跟着踏进光圈消失不见。
　　徐佑转过身来，小蔷顿时愣住了。
　　这个徐佑，分明就是幻境里那个小男孩！也就是说，现在，他很有可能就是抽离了记忆，附在这具身体上的赫连祁。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小蔷下意识地躲进楼里。
　　徐佑走过来，左右张望，“咦？怎么不见了？”他挠挠头，自言自语。又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蔷，“也许已经走了吧！嗯，走了就好……”
　　她一边嘀咕，一边慢慢向外走了。
　　小蔷从阴影里走出来，不自觉地，偷偷跟着他。
　　少年的身材瘦弱，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要不是小蔷的目光紧紧锁定他，只怕早就跟丢了。
　　跟了两条街，小蔷猛一拍脑袋。
　　她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跟个偷窥狂似的！她这样傻乎乎地跟着他，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什么做不了！
　　未来如何，等未来再说吧！她不是会甘愿接受命运的人，因为曼舞的一句话就失魂落魄，岂不是显得很可笑？他们都有各自的责任，都有必须要做的事，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再者，赫连祁现在在做的事，容不得一点差池，自己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想通了这一点，她收拾好心情，最后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
　　转身，离开。
　　此时，上饶市市中心，广顶大厦46楼。
　　大理石的地板干净的纤毫毕现，象牙白的真皮沙发，线条简洁的组合立柜，这间客厅家具不多，但每一件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闻晏缩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只是身子却依旧不停地颤抖。
　　秦时双手抱肩站在一旁，表情阴冷。
　　房清雅坐在一旁的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惬意。
　　“秦、秦哥。”闻晏哆哆嗦嗦地开口，“我真的受不了了，求你让我离开吧！我真的不会把那些事说出去的！”
　　“小晏。”收到秦时眼神示意的房清雅好整以暇，柔声劝道，“秦哥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我们让你留在上饶，是怕你离开之后，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和秦哥鞭长莫及。”
　　闻晏一哆嗦，他自然听懂了房清雅话语中隐含的威胁意味，但他急于离开，只好装作听不懂，“不会的，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的，秦哥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走吧！”
　　他把希望寄托在秦时身上。
　　秦时淡淡的说：“那些人失业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本事，你何必有心理负担？放宽心，等我们找到钥匙了，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闻晏哆嗦得更厉害了，手不自觉拂过脖子，“秦哥，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分那笔财富，我只答应帮你得到钥匙的，你也说你只要钱……结果现在，叔叔阿姨，还有若凌都死了。”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一哭，房清雅的表情就变得烦躁起来，“够了！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闻晏被他这么一下，动作越发畏缩。
　　“好了！”秦时打断，“小晏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这件事，容后再谈。”
　　“可是秦哥……”闻晏还想分辨。
　　“你先回去吧！”秦时淡淡的说。
　　闻晏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好离开。
　　大门轻微地一声响，合上了。
　　房清雅冷嘲：“懦夫！”
　　秦时坐回沙发上，“清雅，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他的一声“清雅”让她喜不自胜，“我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吗？”一边说着，她一边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档案袋。
　　“你猜得不错，这个叶蔷，确实不是一般人。她交给学校的资料中父亲职位一栏里只填了商人二字，实际上，她爸爸可是叶氏如今的掌权人呢！”
　　“叶氏？”秦时讶然，“欧罗巴洲高科技产业里数一数二的叶氏？叶家向来低调，你没弄错吧！”
　　“确实是这个叶氏！”房清雅肯定道，“她回国的机票，是以叶氏总裁的贴身秘书的名义预定的。而且我查到，她之前就读的那所学校，是欧罗巴洲数一数二的贵族院校，入学条件极高，如果不是叶氏的大小姐，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那就怪了，她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里去？”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派去的人从叶蔷的闺蜜口中套到话，说叶蔷自称是回来‘替好友主持公道’的。”
　　秦时神色一凛，“这么看来，她铁定是在怀疑巫若凌的死因了，看来，我得好好会会这个叶蔷了。”
　　房清雅一惊，“叶蔷可不像巫若凌，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的！还是……”她狐疑道，“你看上她了？”
　　秦时嘴角勾起，一把把房清雅拉到自己身边，吻了吻她的额角。
　　他做着这样温情的动作时，表情却是不屑的。
　　被他拉到怀里的房清雅自然看不到，她娇羞的低着头，心中满是甜蜜。
　　秦时贴着她的耳朵，叹息般地说，“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