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察觉（第二更，捉虫） ...
-
翎儿看到葉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立刻用一双烟波妙目不解地看向他。但葉開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甚至看也没看她一眼。
周婷叫了葉開一声，但却不见他回头答应，便一脸不满地堵着嘴。翎儿连忙按了按她的肩膀，好生安慰了几句，才踩着小碎步跑到葉開旁边。
“叶大哥，你怎么了？”翎儿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葉開回过头，翎儿才发现他居然还是微笑的，温柔和顺，还带着几丝羞涩，如带着泥土清香的春风拂过凝脂般的湖面，漾起圈圈涟漪。
他笑着把解药递给了翎儿，然后悠悠道：“这是解药。”
翎儿眼前一亮，立刻拿着解药跑向里屋。
葉開再回眸看了她一眼，面上却已无一丝一毫的笑意，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却灼灼发亮。上一瞬他还是那个永远阳光的葉開，但在这一瞬，他忽然好似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清醒到绝望的人。
他早就注意到周遭事物的违和之处，却始终不愿往那个最坏的方向想，因为那太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葉開以前见过峨眉的弟子，被关押的几名女子绝不可能是峨眉大派的人，陪着他一路过来的也不可能是那个天下第一快刀傅紅雪。自从换脸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向前，而他目前所看见的一切，也可能只是用谎言堆砌而成的金字塔的一角。
可谁会花这么大心思和物力在他的面前上演这么荒谬的戏码？人做事总有目的，江湖中人无非为财、为利、为名，让葉開陷入这样一个无底漩涡，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就是逼疯葉開？
可一个清醒的疯子，是不可能再被逼疯的。
葉開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幸运，亦是不幸。
当燕南飞看到傅红雪的刀被吸到南极磁石上时，他就确定了一件事。
傅红雪一定会在今天葬身于此地。
没有刀的傅红雪的确就是只拔了牙的老虎，在那如毒蛇吐信般的蔷薇鞭下，他已经是在艰难支撑。更何况，在这大堂之中还有三名女子围攻他。
燕南飞在面具下的脸掠过一丝森寒冷笑，可惜傅红雪看不到他那仿佛能射出淬了剧毒的利箭的眼神。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裹挟在鞭子周围的悍然劲风。傅红雪的脖颈开始发凉，但他的眼神依然凛然清明，如染月下寒霜。这样的眼神让燕南飞产生了更多的杀意、愤怒，还有嫉恨。
突然，燕南飞那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线。
因为葉開来了。他的肩和头都没有动，但身子却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面上仍带着那抹悠然浅笑。
燕南飞仍冷笑一声，道：“就算你们有两人又如何？”他甩出一道绚丽的鞭花，鞭子则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了起来，如一道跃起的闪电袭向傅红雪。
傅红雪身在死角，又遭人围堵，似乎已经避无可避。而葉開和他之间还有三个女子挡着，燕南飞料定他救不了傅红雪。
可惜这次他又错了。
一道流光拂过半空。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速度，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刀已经在它该在的地方。
燕南飞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掌已被一把飞刀钉穿，殷红的鲜血沿着指缝蜿蜒而下，仿佛刺痛了那三个女子的眼。
傅红雪连忙趁她们分神之际，化掌为刀，夺下她们三人的木剑，将她们踢翻在地。但当他回望葉開时，却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向那软软地靠在柱子上的燕南飞。只见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转动了一个机关。
傅红雪心知不妙，连忙回身携着葉開冲了出去。
巨大的火焰之柱如游龙般扑向他们，幸亏傅红雪躲得及时，否则只怕是性命堪舆。但等他看向葉開之时，却发现对方仍在看着自己的手掌。
“叶开？”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傅红雪焦急地说道。他甚至用双手搭在了葉開的肩膀上，却发现他浑身僵硬得和木头一样。
葉開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在听到那声“叶开”之后，他抬头看向了傅红雪，但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了。
“你到底怎么了？”傅红雪敛眉道。
葉開忽然目光如电地看向他，淡淡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知道你是叶开。”傅红雪诧异道。
葉開看见他那一脸不解的样子，真怕自己忍不住给他一拳打塌他的鼻子。然而他最终只是怅然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红雪疑惑道。
“人的相貌可以被改变。”葉開抬起头摊开自己的手掌，苦笑道，“可是人的掌纹，要怎样才能被改变？”
傅红雪瞅了瞅葉開的手掌，又很快抬起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葉開，那如寒霜般冷洌的眸子因为内心的惊疑而少见地泛起了几丝波动。但很快，他便冷声道：“你可以继续无理取闹，但我可没有时间奉陪。”
说完，他便回身到大堂里走去，显然是想再次试图取出吸在磁柱上的那把大刀。
“傅红雪。”葉開垂下手，在他身后说道。那声音幽眇淡漠，像是在叫他，又像是在叫另一个时空的黑衣跛足的青年。
傅红雪停在了他前面几步之远处。
葉開抬起头，唇边蔓上一丝沁凉的笑意，道：“如果你是傅红雪，那我又是谁？”
“你是叶开。”傅红雪的声音沉了下来。
“这世上叫叶开的人有成千上百个。”葉開缓缓地走上去几步，笑道，“你怎么能确定我是你的叶开？”
傅红雪会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这样葉開就能变回原来那个永远嬉皮笑脸大大咧咧的男孩。
可葉開没有。他仍是那样淡笑着看着傅红雪，但那双冥黑无底的眼里，有某些东西让他感到陌生。
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袭上他的心头。
傅红雪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爆裂开来。他诧异道：“难道你不是叶开？你把叶开藏哪儿去了？”说到后半句话，他黑亮的眼睛闪过一丝赤色精芒，话语中已经含着悍烈的杀意。
葉開无言地看了他一眼，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和滑稽，仿佛他刚刚看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一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会沉不住气，会跳起来直接给这个傅红雪一拳。可是这些流转着的怒意和惊讶在他的目光碰到了那只手掌时就只能沉淀到心底，再化作嘴角里一丝惨淡的笑意。
现在有谁能证明这个青年是在说谎呢？凭一把已经蒙尘的小李飞刀，还是凭这具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早就该承认的，自己被调换的不只是脸，可能还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当看到傅红雪的背影和周遭那些房梁时，他就产生了些微妙的违和感。葉開原本就是个高高瘦瘦的秀气青年，可那时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矮了。
那时他只认定是傅红雪长得过于高大所以自己产生错觉，但现在看来，是这具身体的缘故。
翻上房梁时葉開就觉得自己的身手变得有些迟钝，那时候他安慰自己这可能是迷药未完全解除的关系，但现在看来，又是这具身体的关系。
他出刀本该一气呵成，毫不犹疑。但不知为何，明明心里想的是一把飞刀，手却好似突然不属于自己似的，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三把飞刀。幸亏葉開反应迅速，否则傅红雪恐怕就要血溅当场。
最后的最后，是他的掌纹。这双手和葉開的飞刀一样都是无比强横的武器。就算没有飞刀，葉開也能凭着这双手来摘叶伤人。
所以它们是葉開最亲切的伙伴，他绝不可能记错自己的掌纹。
而他从未听过这世上能有哪个医者能把人体掌纹都改变。
若真有这样的医者，那恐怕就不是人，而是鬼神了。
傅红雪见到葉開默然不语，便以为他是默认，眸中杀意越发寒烈，如一把利箭挑开重重云层，直达那寂寂冷月。
葉開看着他那不善的神色，忽然笑道：“怎么，你要跟我动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察觉（第二更，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