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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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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晋媗及时地道:“大约……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本当生于京师,但那个时候不太平。家父原是顺天府衙门里一小吏,曾帮一位与革命党有关的商人脱罪。西太后与光绪皇帝死后,朝廷与衙门中的人也有替换,有人趁机提起此事,说家父有串通乱党之嫌。家父救的那人也的确是与兴中会有些关系,他劝家父说,时值风雨之秋,朝廷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趁机到海外避祸。家父在他的安排下,带上正有孕的我娘,连夜逃出京城,从天津坐船,到了旧金山。”
崔判翻阅簿册:“不错,尔父杜祐,本当卒于庚戌年九月,因活广东商贾裘崧一族十五人,延寿两纪。”
鹤白使道:“原来是到了西夷之处。难怪找寻不到。”
唐晋媗道:“而且……我是在教会医院出生的,是否也会……”
在场众仙表情皆很复杂。
北岳帝君道:“记得本君与你打赌时,便告知了你,某年某岁时,会有一关,倘若过了这关,本君愿赌服输,且你能延寿一甲子,享人瑞之乐。虽你一直未寻到你,但以你活的年岁,本君并未食言。”
唐晋媗笑一笑:“帝君所说的那一关,是六十年前的甲午年吧,就是我四十四岁那年。其实您说的那关,并没有因为我身在海外而消失,还是发生了。只是我自己闯过来了。”
杜小曼放下了抓狂,八卦地问:“具体……能不能详细说说呀。”
赢了北岳帝君的过程,她真的很想知道!
真唐晋媗杜晓曼姐姐,不单赢了,还活了一百零四岁,经历那个最动荡最波折的年代,真是太帅了!
想起自己以前常常在心里吐槽唐晋媗是个懦弱的女子,杜小曼就深深羞愧。
晋媗姐姐,是我错了!你才是人生赢家呀!
唐晋媗向她嫣然一笑:“这要从我年轻的时候说起。对我来说是劫数的那个人,同样是华人,姓李。”
崔判又翻了翻手中簿册:“不错,命书亦有记载,你年十七时,当逢书生李昉。”
唐晋媗道:“不错,他是叫李昉。”
杜小曼暗暗对那本小册子投以关注视线,这么厉害啊,连跑到海外,都要按照剧本来走。不知道这个上面会不会有……
崔判的视线忽然转向她,和蔼一笑:“小姑娘,你是生魂附体,本不在轮回之内,故而你的定数未经地府安排。”
啊,也就是说,这本册子上没有她。
北岳帝君淡淡道:“你没有定数。”
杜小曼头皮一紧,继而又在心里冷笑两声,是么?那玄女这边的人选,北岳帝君那边的人选,又是怎么回事呀?
是了,就像这位神仙手中的册子,如此厉害,是不是也写了那个李姓男子后面会出幺蛾子,所以唐晋媗的转世才会又遭遇劫数?
根本就是神仙们都安排好的嘛,天命难违,什么赌局,根本就不公平!
北岳帝君又淡淡道:“即便或有安排,路怎么走,决定权一直在你自己手中。”
嗯??杜小曼尚未发问,崔判又开口:“帝座所言甚是。凡人一向以为,所谓天命就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定好。其实不然。世上无数凡人,一生几十载,地府天庭仙官神官有限,一笔笔详录,不甚可能。不过是定下生于何年何地,父母何人。有因缘牵连者,将会遇上,大运关生死关,拟定一二。一步步怎么走,过程如何,皆看凡者自己作为,功过有录,福寿或抵或增。不过兜兜转转,都脱不出一个局面,就如日月轮转,皆在宇宙之内,江河奔流,终归四海之中。所以凡人或云,命有天定,或命自我立。其实皆算正确。”再看向唐晋媗,“譬如你与李生,的确命簿记录会有姻缘,但你若不予理会,诚心不成,机缘又可不同。”
杜小曼眨眨眼,就和打游戏选剧情线一样?
唐晋媗道:“那我是随了这段缘分的。中国的李昉当时还是大学生,他家里很穷,就在我家的店内做零工赚生活费和学费。渐渐的我就爱上他了。”
唐晋媗转生为杜晓曼这一世的父亲到了旧金山后也开始经商,做家具生意。中国风的家具装饰很流行,买卖做得很好。
虽然身在异国,穿洋服,吃洋餐,洋文越说越好,钱越赚越多,杜晓曼与弟弟妹妹们也在当地学校念书,但杜家的生活做派仍然沿袭国内,平日来往,多是华人。父母还另外请了老师教他们国学,学琴棋书画,读四书五经。
“与父亲相处甚好的几位世伯,有儿子与我年纪相当,亦曾向父亲提议联姻。但父亲在这点上却很开明,说要我喜欢才可以。也有其他的男子追求我,可惜我竟……”
竟就看上了李昉。
“也不能说我那时候瞎眼吧。李昉当时还是很好的,他念书很努力,成绩优秀,拿奖学金。他学物理学的,数学也很好。”
李昉的父母原是平民百姓,都死于国内战乱,被一位表舅带到了旧金山。表舅家开小餐馆,对他很好,李昉从上中学后,就开始打工赚钱,尽量不花表舅家的钱。
店铺里带李昉的掌柜很喜欢他,说他踏实肯干,后来他帮店铺看账,账目清楚。
“我最初喜欢上他,是有一次,我到店中,不小心碰倒了柜子,砸伤了脚。他帮我冷敷,然后送我去医院。我当时感觉,他很可靠,手臂很有力,好像能保护我一生一世。”
杜晓曼对李昉产生了好感,正出于女孩子的羞怯不好意思开口时,李昉却先向她表白,说早就喜欢上了她,亦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她不相配,但仍然难以压抑感情。只是表白喜欢,并未有非分之想,请她不要当做负担。
“我怎么会当做负担呢,我根本是高兴还来不及。我立刻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李昉又惊又喜,好像不敢相信这个现实,两人偷偷恋爱了一段时间,杜晓曼就决定要嫁给他。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谈恋爱,就觉得这辈子只会喜欢这一个人了。没有他我根本无法活下去了。我去和父母说,我想和这个人结婚。”
杜祐觉得李昉是个品行很好奋发上进有才学的青年,没什么意见,但杜夫人一开始不同意,她说,看李昉的面相和行事,是个心气高的人。杜家条件比他家好了这么多,虽然他已无父无母,但若做上门女婿,恐怕心中会有芥蒂。
“家母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越看着斯斯文文,表面温和的男人,越是会一点事在心里越憋越大,等发出来的时候,吃亏的是女人。”唐晋媗苦笑了一下,“可惜我那时哪里听得进家母的话。我那时候还打算,如果父母真的不同意,我就不要家了,和他私奔。我还买了个小本子写下了计划呢。这个本子被家母发现了,她看完后,只把我叫过去说,娘只是希望你好而已。但人生都是自己过的,谁也替代不了。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你就嫁吧。于是中学一毕业,我就和李昉结婚了。”
杜夫人是个很睿智的女人,在李昉念的大学附近给杜晓曼和李昉另外买了一栋房子,让两人搬过去住。
大学一年级开学没多久,杜晓曼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休学了一年半生产和照顾宝宝。当时正值大萧条时期,很多人破产,购买昂贵家具的客户越来越少,杜家的生意缩水很多。杜祐和夫人决定将生意转向实用平价的现代家具。这样的转变意味着他们要以华人商人的身份杀进以白人为主的商圈,一下树立了很多新的敌人。要重新聘用现代家具的设计师,多年跟随的老伙计也不能亏待,需要平衡新旧之间的关系。全家人团团乱转,没人顾得上帮助刚做妈妈的杜晓曼,反倒是她在大肚子和产后,还得帮忙家里的生意。
她恢复念书到了大三时,再度怀孕,于是再休学。李昉读完了博士,留校一边做讲师,一边搞研究。
“其实毕业证和学位对我来说已没有什么用。我自己不太想念书,觉得女人还是属于家庭的。”
而就在杜晓曼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尚未恢复念书,父亲杜祐突然过世。家业应当由杜晓曼的弟弟继承,他年纪还小。母亲就让杜晓曼帮忙照看家里的生意。
“我怕李昉会不开心,但他并没有反对。我忙着学习怎样做生意,他忙着教课做研究,现在回想起来,隔阂应该就是在那时产生的吧。可惜我当时并没有发现,”
经济大萧条尚未过去,杜家的生意正由传统的中式商铺向公司转变,老掌柜老伙计心中不适。不过也正因为是大萧条,许多公司破产,很多人失业,一些懂得现代经营的人才为了糊口,不顾忌杜家的华商身份,前来应聘。
这些人中有头脑和眼光非常优秀的人,告诉杜家,可能不久后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囤积木材、钢铁等原材料非常重要。
日军侵华,中国国内战乱,杜家在祖国的进货渠道几乎全部断掉。瓷器什么的根本运不过来。不过进货的重点也不再是瓷器了。杜晓曼的弟弟也办了休学,满世界跑着寻找材料源囤积。杜晓曼忙得连孩子都顾不上自己带。
“那时候虽然忙,但我心里很充实,我觉得自己有爱我的先生,有可爱的孩子,有家庭,这种幸福让我能想到像我一样年轻的主妇希望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喜欢什么样的家具,会为了先生和宝宝选购什么样的餐具、桌椅、橱柜、壁纸和地毯。我经常拿自己的家做试验,重新粉刷墙壁,更换摆设和布置。某天李昉告诉我,你不能这样,你是在拿家人的健康开玩笑。他告诉我涂料、油漆和纤维可能有损害人体的物质。当然,我又发现这是一个生意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在那个年代,没有多少人会想到环保绿色家装呢,我们就先提出了……”
杜家的生意在那样的年代里越来越好,杜晓曼得到了不少分红,李昉被另一所大学聘用,需要资金,杜晓曼觉得自己的钱可以帮到老公,非常开心。
她打算过在适当的时候退出娘家的生意,回归家庭。但就在这个时候,二战爆发了,两年多后,美国参战。各种战时政策,做生意又变得艰难。她不能在那样的时候退出,就继续做下去。打仗的时候,家具几乎卖不动了。但因为原材料囤积充足,他们把重点改成实用的工装布料、背包等方面,甚至还接到了政府的订单。
“等到战争结束,弟弟和我说,姐姐,我们好机会到来了,亚洲、欧洲,有那么多的房子需要重建,有那么多人需要重新买家具。我去开拓亚欧市场,总公司这里就靠姐姐你了。我说,不好意思,弟弟,我要回家做主妇了。我的老公和孩子们需要我。”
不顾弟弟的强留,杜晓曼在公司又待了差不多一年,就放开了所有的事务,回到家中做主妇。
她的大女儿快要中学毕业选择大学了,儿子刚进中学,李昉的研究方向是量子物理学,在二战后非常热门,李昉变得更加忙碌。
“我那时每天早上很早起床,亲自给他们准备早餐,送他们离开。一整天要考虑的事情就是,今天客厅和卧室要插什么颜色的鲜花,窗帘、沙发套和床单是否需要更换,花园是否要打理,晚餐的餐单是什么,适合用哪套餐具,搭配什么样的餐巾和桌布……他们的衣服也是我亲手熨的。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用餐时,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由于研究课题的原因,李昉频频接到各地演讲、访问的邀约。而因为这些年,杜家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向中国国内捐出资金和物资,国内对杜家及杜晓曼李昉夫妇也有关注,建国后,更辗转表达欢迎他们回国。
杜晓曼从出生时就在海外,一直没有回国过,所以她很想回国。但当时中美尚未建交,种种政治因素,回国并不是太容易。杜晓曼的女儿大学正要毕业,儿子快要中学毕业,她想等孩子们都学业有成后再回去。
一位同是华裔的戴教授经常因为这件事拜访他们家,戴教授有个女儿,比杜晓曼的女儿只大了一岁,经常同父亲一起过来。
“她喊我杜姨,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她过生日时,我还送给过她裙子。我怎么也想不到……”
某一天,杜晓曼去看望刚生完孩子的弟妹,回来后,李昉对杜晓曼说,某个女佣在工作时间酗酒,打碎了一件很珍贵的斗彩花瓶,被他辞退了。杜晓曼没多说什么。不久后,这个女佣又托人来说,因为被辞退,她找不到好工作,问杜晓曼能不能给她写一封推荐信。
其实这个女佣在家里做了蛮久,手脚很麻利,杜晓曼一直挺满意她。花瓶碎了,反正也黏不回来了。她就写了这封推荐信。不久后,女佣又托人问,能不能见杜晓曼一面,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在某咖啡馆内,女佣对杜晓曼说:“夫人,我要告诉您一件事,那位戴小姐,在您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到您家来。”
“我当时还呆头呆脑地回答,我知道呀,她和我女儿芮儿是好朋友。然后女佣说……”
女佣说:“不,她和您丈夫才真的好。她经常穿着您的睡衣,和您丈夫一起在你们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