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魔堕凡尘

8、风云际会

　　“行了，行了。”我整理了一下身上这件纯白色波斯式长裙，对正在忙上忙下的侍女挥挥手。
　　她并没有照我的意思退下，而是拼命比划着，做出把东西套在头上的动作。
　　什么？难道说我还要在头上套个口袋？还是说他们要把我装在口袋里带出去？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她。
　　她看见无法让我理解她的意思，便说了一声很不标准的希腊语“稍等”，转身把放在一边的白布拿了起来，小心地替我围在头上。原来是波斯妇女常见的头巾啊……我看着她把这块白布在我头上绕了一圈最后别在脸颊边，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部被遮住，和在电视上常见的阿拉伯国家首脑有点像。我低头看看曳地的纯白色长裙，又理了理面纱，相信同学们要是也穿越过来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惊得下巴也掉下来了吧！这样也好，为人低调一点总没有错，居鲁士的抢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克里安小姐真是焕然一新哪！”阿尔塔帕特斯笑眯眯地探头进来，我身边的侍女看见他马上乖巧地屈膝施礼，静悄悄地退下。
　　看到他的脸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的事，他被居鲁士强吻的时候，那个窘迫的表情总是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多谢你的夸奖。”我干笑着，找不到其他的话说，只好问道：“那些大人们都来了吗？”
　　阿尔塔帕特斯的神情云淡风轻，说道：“是的，来的人有泽尼亚斯、普罗克西努斯、阿里司提普斯、麦加拉人帕西昂、司腾法利亚人索菲涅图斯以及阿加亚人苏格拉底大人。阿尔柔斯和梅农大人正在准备。”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他连珠炮发报出一个个地名和人名，从居鲁士身上实践成功的抓住关键词的办法再次失效。
　　阿尔塔帕特斯大概看出了我的茫然，了解地笑了：“不必担心，您只要坐在一边就好，这些您不知道也没有什么要紧。不过西里西亚王叙涅西斯的王后爱匹亚克萨来访，居鲁士大人可能会让您和菲夕迪娅夫人一同出席。”
　　“王后？”我诧异瞥了他一眼，“西里西亚是支持居鲁士大人的吗？”
　　阿尔塔帕特斯眼睛一闪：“您说得没错，但表面上西里西亚王做出抵制的姿态。”
　　原来如此，丈夫唱黑脸而妻子唱红脸吗？大概是害怕波斯王的力量而不敢光明正大地支持居鲁士吧？我暗暗想道。“菲夕迪娅夫人又是谁？”
　　“我曾对您说起过的，菲夕迪娅夫人是费开亚的贵族之女，大人一年前所迎娶，是位非常漂亮的人唷。”阿尔塔帕特斯琥珀色的瞳仁微微闪着感兴趣的光彩。“您对她很感兴趣呢。”
　　我体会到他话里试探的成分，没好气地回道：“我想知道你们大人的品位究竟怎么样而已。”
　　阿尔塔帕特斯沉默片刻，很快地绽开笑容：“到时候，请您用自己的眼睛来验证吧。”

　　阿尔塔帕特斯将我带到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前，这座房子在我来的时候曾经注意到过，毕竟它是居鲁士的宫殿里最高的建筑，而且装饰最为华美，现在看来应该是作为会客室一类的用途吧。
　　虽然我不是会议的主角，不过想到将出席正式场合，客人们又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将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的人哪！也就是说都是一脸肃杀的家伙们哪……我还是会紧张的。
　　希腊人似乎都是用枪的，“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放在这个时代倒也很合适，用来形容居鲁士的大业同样非常贴切，他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到处借兵了。像这种士兵来自五湖四海的场面，除非是拥有雇佣兵这个特定产物的欧洲，在中国的历史上是不可能见到的呢……虽然我还是搞不清楚那些地名都是怎么回事就是了。
　　“克里安小姐，已经到了唷。”阿尔塔帕特斯轻轻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呆了一呆，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面前正在对我们施礼的门童，以及他们身后镶金的大门。虽然只是侧门，但也装饰得非常华丽。
　　马上……走进去就可以见到普罗克西努斯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莫名激动的情绪。
　　“请带路吧。”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面前又出现了一扇狮子花纹的门。阿尔塔帕特斯忽然停了下来。“请您稍等，我进去通报大人。”说罢就消失在门里面。过了片刻他笑眯眯地再次出现：“可以了，请进！”
　　我越过他向门缝里面望去，倒吸了一口气。乖乖，好多人啊！偌大的屋子里至少有十几号，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门这边，没有一个熟人。我向另一边偷偷瞟一眼，希望能看到熟人，忽然居鲁士耀眼的金发映入眼帘。他的脸上在微笑，敏锐地发现了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有无不妥，推门入内。
　　“克里安小姐。”居鲁士的脸上绽开一个完美的优雅笑容。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我控制住想在客人中寻找普罗克西努斯的冲动，眼神在他脸上扫视一圈后往他身后掠去。
　　哇！美女！我的眼神捕捉到一个坐在厚厚的波斯手工地毯上的华服盛妆女子，她没有像寻常波斯女人一样戴面纱，从穿着上来看似乎与希腊人更相似。她的五官立体分明，橄榄色的眸子深邃沉着，丰满的红唇边一丝高傲的微笑若隐若现。像屋子里的所有人一样，她打量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露出少许感兴趣的神色。
　　本来我身上承受着众多重量级人物的灼灼视线已经如芒刺在背，她的目光更令我坐立不安。凭着女人的直觉，我感到阿尔塔帕特斯提到的西里西亚王后爱匹亚克萨就是居鲁士身后的这个美貌女子。似乎阿尔塔帕特斯提到的那个菲夕迪娅夫人并没有出现。哼，看吧，反正我现在戴着面纱，让你们的想像都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
　　“把脸转向他们。”居鲁士低声道。
　　我乖乖从命，把视线移到对面，到处是明晃晃让人眼花的铠甲反光，我不禁反射性地眯了眯眼。居然全副武装，他们不嫌重么？忽然一片光亮中熟悉的眼神一闪，我一怔，迎上普罗克西努斯的目光。他看起来还是像从前一样坦率，可又有很大不同。他的神情同其他陌生人毫无二致的好奇，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仇视和忍耐。
　　我挪开视线，与克利尔库斯灰蓝色的眼睛相遇。他的脸紧绷着，直视我的目光里带着无情的审视，仿佛在看着一件物品。我心中一寒，移开目光，不敢再与他富有穿透性的双眼对视。
　　阿尔塔帕特斯低声对居鲁士用波斯语说了什么，随即居鲁士优雅的声音响起：“很抱歉让各位久等，我亲爱的弟弟阿尔柔斯和梅农终于平安到达了。”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身着戎装的身影并肩大踏步走进大厅里，铠甲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分外清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把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等他们渐渐走进，我才看清这两个人其实是一前一后，前面的人个子稍矮，身材很敦实，脸也长得像他的身材一样方方正正，乍看之下毫无出奇之处。走在后面的身材修长骨肉均匀，差点可以和色诺芬的高度相比，但和那个毒舌的家伙有点飘逸的学者气质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给人猎豹一样矫健灵动的感觉。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现在请允许我为爱匹亚克萨王后一一介绍在座的勇士们。”居鲁士温和的嗓音响起。
　　居鲁士这种人无论在什么时代大概都会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吧？单单是声音就有让人归附的欲望。换句话说，很容易被他骗——
　　“与其让居鲁士大人费心，不如诸位自己向大家介绍如何？”一个低沉醇和的女声从角落里传出，不用去看我也知道一定是西里西亚王后爱匹亚克萨。
　　“感谢您的关心，就如您所言。”居鲁士的声音里含着听在我耳朵里分外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像……他说我有趣时一样的笑意。
　　我说怎么从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敢情这一对俊男美女之间有点暧昧的啊！被他们秋天的菠菜波及到的我浑身不舒服起来。注意影响，注意影响……
　　“那么，就从这两位姗姗来迟的大人开始怎么样？”爱匹亚克萨用低沉的声音建议道。只是听她说话，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雍容华贵的她用有点傲慢又有点性感的眼神看人的样子。
　　“请您原谅，虽然我很希望早点目睹西里西亚王后的芳容，但是一身脏污地来见贵客并非我们波斯的待客之道啊！”刚进来的那个个子敦实的人说道，虽然是带点戏谑的口吻但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意外地很有分寸。
　　爱匹亚克萨轻笑一声：“您是阿尔柔斯殿下吧，很荣幸见到您。”
　　矮个子的男人优雅地回礼。
　　幸好戴着面纱，否则在场的所有人肯定会看到我的下巴毫无形象地掉到华丽的地毯上。这个人……居然是居鲁士的弟弟阿尔柔斯？除了色调差不多的金发……其他的完全不像啊！那敦实的身材、那方正的长相……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居鲁士。这就是遗传的残酷吗？还是说阿尔柔斯实际上是基因突变的个例？
　　“您身后的那位年轻人呢？”爱匹亚克萨懒懒的语调中忽然带上了一抹兴致。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那个身材矫健的男人上前一步：“来自塞萨利的梅农向您致意。”
　　梅农？好像也是希腊人……正陷入回忆的我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孔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由于室内光线的缘故，在近距离之内我才发觉他有着不下于色诺芬和居鲁士那个级别的美貌，头发乌黑浓密，睫毛又黑又长，让他的神情带上了一抹忧郁。鼻梁挺直，五官无可挑剔，脸颊的线条是介于男性的刚强和女性的柔和之间的俊秀，但是绝不会让人有雌雄莫辨的感觉，因为他的眼神是犀利而且冷酷的，充满了锋芒。
　　果然是极品美男，难怪爱匹亚克萨的语气忽然变得那么感兴趣，这下子居鲁士要有绿帽子戴了哦？我幸灾乐祸地想道。
　　不出所料，爱匹亚克萨略微欠身之后目光就一直锁定着梅农，没有开口询问其他人，让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冷场。
　　哈哈，情妇看上其他的男人了，看你居鲁士怎么办。我再次发现面纱的好处是没人能看到我的表情，可以随心所欲地向居鲁士张狂地大笑。
　　“王后殿下。”就在一片沉默中克利尔库斯沉稳的嗓音响起，“拉西第蒙人克利尔库斯，想必您从大人那里听说过。”
　　我的眼神瞄向爱匹亚克萨，她微微点头：“岂止，您攻打色雷斯的英勇，在西里西亚也时有耳闻。”
　　“您过奖了，我所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场的诸位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为骁勇善战的尚有很多人呢。”克利尔库斯静静地说。
　　他这句话等于变相嘲讽爱匹亚克萨眼里只看到梅农而忽略了其他人，够不客气的。我有些惊讶，克利尔库斯的确张狂，不仅之前敢在我面前打断居鲁士，更不把西里西亚王后放在眼里。他所恃的是什么，他的声望、军队，还是居鲁士的恩宠？
　　奉承被克利尔库斯若无其事地顶回，还附赠冷嘲热讽，爱匹亚克萨向居鲁士瞥了一眼，居然没有露出一丝被冒犯的神色。
　　“克利尔库斯，你太谦逊了，谁不知道你是公认的猛将啊！”克利尔库斯左手边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说道，一边向爱匹亚克萨施礼。“麦加拉人帕西昂向您问好。”
　　啊，又是一个豪放的猛男……我盯着他的络腮胡子想道，按照一般规律，刮掉胡子立刻可以从大叔变帅哥，说不定这个帕西昂……忽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将我的神智拉回。
　　“彼奥提亚人普罗克西努斯。”他的声音淡淡漠漠。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紧，下意识地，眼神破天荒没有随着声音转到他身上去，而是僵直地停留在帕西昂身上，看得这个络腮胡的汉子不安起来。我也不想盯着他这个不够美型的家伙啊……可是他左边是普罗克西努斯，右边是克利尔库斯耶……在心虚的时候去碰他穿透性的眼神绝对是不明智的行为。我迎上帕西昂疑惑的神情冲他一笑，可惜他看不到。
　　就在我和帕西昂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突然居鲁士的声音响起：“现在我要向您介绍米里图的克里安小姐。”
　　我……也要介绍么？我感受到爱匹亚克萨的视线，僵硬起来。
　　“是大人前一阵子攻打米里图的战利品么？”爱匹亚克萨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是，是泽尼亚斯当作朋友的礼物送给我的。”居鲁士针锋相对地微笑道。
　　居鲁士啊居鲁士，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你对爱匹亚克萨花心的回击么……我在心里苦笑。
　　爱匹亚克萨倾城倾国地微微一笑：“这位泽尼亚斯大人还真是细心周到，不知道是哪位呢？”
　　我苦笑着看到白白捡到这么一个“献女人”的便宜的泽尼亚斯恭敬地站起来回礼。他是个五官深邃的男人，头发是沙土一样干燥的黄色，声音低沉有磁性：“阿卡狄人泽尼亚斯，多谢您的夸奖。”
　　忽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居鲁士轻柔的嗓音在我的耳边拂过：“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我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尽管帅哥很多，泡在男人堆里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啊，左右逢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爱匹亚克萨去做吧。我感到爱匹亚克萨锋利的视线直直地钉在我的脊背上，在面纱下苦笑出来。
　　如果据说出身是贵族的菲夕迪娅夫人在场，也许可以替我分担一点压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