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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罪却得宥 ...

  •   “也就是说,你在幻境中做了什么样梦,你就在经历这场梦……”夙昧转而笑着,倾身向我靠来,目色迷离,“木及瑛,这,可也是你的梦?”
      我一下子慌乱起来,感到手足无措,若这仅仅是梦,我便无所顾忌了。只是,我们却明明白白地经历着、实践着,这场似真亦假的梦。
      我顿时感到嗓子有些哑,眼前的夙昧笑意不减,唇角勾起的弧度耐人寻味,他方才问我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挑逗我。只是,我当真做了这般的梦么?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若不是日日念着他这般的模样,又怎会做了这样的梦,让他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
      醒了醒脑子,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说的,这个梦是由我自己支配的,我不想让狼候在树下,但是狼也没走。所以,我无法控制梦境,我又怎会对他出现这样旖旎的遐思呢?我承认我是想对夙昧说一些求欢之言的,但是,也不是这个时候。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它的意思是说夙昧他头发散落的样子是个绝佳的少年郎,是我相中的人儿,我……到死也不会改变我的主张。何时,达到这般的境界了?笑笑,可是却是我当初顺心而出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我可梦不到你是怎么想的?你要做什么,我自然也不知道……”我身子往后靠了靠,“要怎样做,我们才出得去这片林子呢?”
      他沉吟了一会,道:“你若想不出办法来,我们又怎能出去呢?”
      好呀,合着,这开门一阵,全权归我了?我若失败,我与夙昧二人就永远待在这梦里出不去了?一阵忧悒以及不爽!
      “我倒是觉得,犯不着着急,”夙昧复将外衣盖在我身上,“早早地出去了,你也不自在……倒不如,待在这闲适。”
      “你说得轻松,底下一群狼,叫我们如何闲适得起来?”
      “狼者,郎也。现下它们俟而食之,这说明了什么?”
      “大瑨被各方势力所觊觎?”
      夙昧笑而不答,继续问:“你会怎么做以保大瑨?”
      “若谈得拢,则是先抗外;若内外勾结,就擒贼先擒王?”
      “不如逐一击破,这些狼看似虎视眈眈,结伴而来,实则为自己利益而生;狼之间也并不紧密如厮。”夙昧燃着火折子,他的眉眼在火光中更显幽邃。
      “逐一击破?”我眨了眨眼睛。
      “秋冬时节对应的是乾卦,象征着马,方位是西北,肢体是首。林为木,木生火,狼畏火。”夙昧展颜一笑。
      “便是说,以火攻狼首?”我思忖了一会,又觉得有些机妙,却是万万想不通“马”何处用,“我们可向西北方走出林子。”
      “正是如此。”夙昧面上的表情被火光照的明明暗暗。
      我向他说了曾经做过的梦中也出现一匹马,只是现在何处可寻呢?正这样想着,却听到远处,一阵马咴声。我的枣红马踏碎枯枝败叶,鬃毛顺风而扬,达达马蹄声声入耳。
      当马儿恰跑到树下时,夙昧领着我跳坐到了马上,马儿呼啸而过,身后的狼群仍旧紧追不舍。我摊出手,要夙昧将火折子给我。伸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绑在火折子上,向狼掷去。前面的狼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火滞住了脚步。夙昧两腿夹着马,加速向西北处跑去。
      因此时已是下半夜,林子中恍恍惚惚可以看到那么一丝半点的月光,下下西,也就晓得了西北处到底在何方。夙昧在我身后,风总是灌入我的袍子,他一手揽着我的腹,一手执着马缰。
      远处的黑暗林子消弭,出现一个充斥着强烈光芒的白洞。马儿一直奔着奔着,不知是过了多久,欲将黑夜变成白天,耳边只有风呼过的声音。眼睛忽地睁不开,却能感受到身后之人温热的体温。
      就这样破了开门之阵?
      待到夙昧驶到真正的阳光之下,我缓缓睁开眼睛,马儿已经不见,夙昧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我握着他的手,手心温和,指尖微凉。那日光涣散,四周沉静阒寂,我们身置于最初的内陵之中。眼前的石门渐渐打开,伴着呲呲咔咔石块移动的声音。光芒之中出现了一群人影,我用手伴遮着眼眶。
      我似是听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般的齐声声的声音。意识到是朝中听闻消息,有人来接我们了。
      忽地放开了袖中的手,我恍如感到了那只手的手心一触,微微地疼痛。
      “平身。”
      眼前的人是竟然是云启,而云启的身后,似是有那么一池的荷花,我怕我瞧错了眼,再往远处看了一看,却是不再见到了。心下想真是看恍了神,如今明明已是深秋了,又怎会有荷花呢?
      “儿子,接驾来迟。见到母后无恙,便安了。”
      “身为一国之君,此等小事,不用特地走一趟……元京事可已了?”
      “此事已处理妥当,朕已将叛贼全数缉拿押入天牢。”
      “这么快?”我与云启在前面走着,身后侍臣们在后头跟着,夙昧倒是个不避嫌的,走在了我的左边。关键是云启竟然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母后与帝师在帝陵中被困半月,自然不知过了多久时日了。”
      半月?!我细细算来,不过十五个时辰,没想到外头竟然已是十五日了。想必淮安王的叛乱定是在我出发来这之后就马上发动了。云启也是快的,短短十五日,竟然平定了大瑨内的反事。
      我平了平心道:“帝师此番护哀家有功,皇上可别忘了赏赐。”
      “朕自当要好好嘉奖帝师一番。”
      “那么就多谢皇上。”夙昧轻轻答道,“不知会是什么佳赏?”嘴角稍稍一抿,略有几分笑意,看向云启。
      “不若,将帝师与子玉的婚事提前,如何?”云启看似再和夙昧说话,但眼光却瞥向我这儿。我心忽地一慌,转而看向夙昧是如何回答。
      “微臣……谢恩。”我是看不出夙昧脸上其他的神色,仿佛这件事于他来说没什么大关系一般,好像真真是个绝妙的赏赐。我不是很舒服,也没话说。
      他方才那一问,难道不是在讨得这个赏赐么。或许我真的是被之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当自己是个掌权之人。
      过了片刻,我寻着一处问题,问云启道:“皇上可知道魏游为谁?”
      “范世源的得力属下,此次谋反,他亦是参与了一脚。”
      “那么,你将范世源如何了?”我望向他的眼。
      云启一抚袖,看着我说:“削职革爵,贬为庶人,十日后处斩,范家男丁格杀,女子流放。”
      我嘴角有些僵地扬了扬,总算找到一个把柄道:“范子玉不算是范家人?”
      “此女破敌有功,朕对便她网开一面,并封她葭玉公主……这般身份,配上帝师大人,可是绰绰有余?”云启滴水不漏。
      我一时竟是无话可说,云启不改让范子玉与夙昧的婚事让我很是困恼。一开始说许之成婚是范子玉的要求,而现在范世源已经落网,那么范子玉罪臣之女的一己之私竟然还要应允,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宫后,我得知云启没有处置聂疏言,只是将其关在天牢中,我一时把不准云启究竟想干什么,便想过两日再去天牢一趟。但是夙昧竟然也没音讯了,平日里上朝之后也不再去我的桑梓殿,我总不可宣他来见我,这会惹人非议的。
      倒是范子玉来了我这儿,施施然,向我行了个礼。这个人也是我猜不透的,我不明白她来此的目的为何。
      “参见太后。”
      “既然是做了葭玉公主,那么也随皇上叫哀家一声母后吧。”我这人就爱贪小便宜,平日里找不到地方撒气,做做长辈什么的还是挺解气的。哈哈,是你老子怎的?我可是大上你们一辈呢。
      “是,母后。”
      “今儿个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哀家说?”
      “子玉有一事想麻烦母后。”我示意她说下去,她却道,“母后可觉子玉是个伪善之人?”
      我略略一顿,有些吃惊她这般讲,便抚了抚平心神,穆然道:“女子不求功名,你也只是为求得一心人……哀家,怎会将你往坏处想。”
      “子玉自觉是弄巧成拙,先是来您这说万万不要嫁与夙小侯爷,而今却又偏偏嫁了他。”我心底暗笑,她这番话听起来好似她与夙昧是怎的怎的有缘分,不想却成了真。我听不出来她话里的玄机我就有病了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斟酌用了比较淡的语气问道:“你那事,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要哀家打点你的婚事?”
      “是。”这一声就轻瘪了下去,骨子里的柔顺又透了出来。
      敢情是个表面示弱内心示威的?
      我有些愤恨,“这是当然,你母亲……流放在外,家中无人操办,哀家如今是你的母后,自个闺女的事,定是会放在心上的。嫁妆什么,自然也会安排妥当。”故作亲近地笑了笑,顺便点了点她的伤口,撒了些盐上去。
      因得她自己一人的自私,反叫她整个范家陪葬。真真是个妙人儿!
      我又令如棋送了点点心上来,无聊地与范子玉说了些话,忽地想到还没见过她舞剑的模样,便让她舞了会。
      现在已是十月末,木芙蓉倒是开得正好。范子玉一把抽出我让如琴拿来的剑,水袖轻舞,剑身闪动如白蛇吐信,身后粉色木芙蓉片片零落。而她身姿矫健如飞燕,点剑而上,对我展眉一笑,忽地骤如疾风,银光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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