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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匪来贸丝 ...

  •   叫我如何说呢?
      我不喜欢他,至少是现在。
      这般的话也无法说出口,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单纯啊,友谊啊,可是前人之鉴可以告诉我们什么男女间难以有真正的友谊啊,除非男人是受。
      曾经呢,我以为夙昧是个受,没想到他不是弯的,直的却是没办法再直了,那么我的推论就被否定了。我那点攒动的小心思,却是被搅得一塌糊涂。
      我本当自己可成一个看客,谁知我这看客亦是入了戏。几番偏转,竟是成了戏中人。可我是真的愚钝,生怕自己在这场戏中迷了眼,失了心,退一步说,或是怕我根本无法入戏。
      “与那范子玉的婚事,你可有办法?”迫使自己忽视那脖颈上传来的温热。
      “嗯。”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我的话上,我很是气恼,谁晓得他竟是以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回答了我。
      “你是要如何办……需要我做什么?毕竟,云启面上是把这件事完完全全地交给了我。”我半是寻探。
      “如果……”他语气渐缓,“我说我必须应下这婚事,你会怎样?”
      “那么,不正好合了哀家原来的心意。”我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明明我就是没喜欢夙昧,可他这种问法好似我和他好得不行就要成婚了一般。应下就应下好了,谁管他啊,反正和我没关系。
      我根本就不晓得他这样做意义何在,一开始说要退婚的是他,现在要答应这婚事的也是他。和我说的话都让我一知半解,从不深一步说明,我自己揣测的又都被他一一否决,说是我自以为是,我承认是傻瓜笨蛋好么好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随便一想我就气得不行,语气也不由得冷冽起来了,“夙昧,你好像忘了一点。”
      “……”他看向我,眼中的迷雾渐渐堆积,嘴角的那抹笑意略微有些僵硬,他没有再看我,环着我的手也松了下来,终是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
      “聂疏言,是吗?”
      我咬了咬下唇,望向他的薄雾缭绕的眼,“自以为是。”送之与四个字,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
      他撇了撇唇,不作一声,就那么峥峥地看着我。反倒被他瞅出了一些不自然。
      “你若要应下与范子玉的婚事,我自然会成全你。”我推开他,坐到胡凳上。
      本想听他反驳二句,谁知道,他竟是这般顺了我的话语。
      “好啊。”
      等夙昧离开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话,还吻了我,一切都是这么没由来的令人费解。也许是我今日朝堂上的举措使夙昧误会了么,我阻止云启,并不是因为见不得夙昧与他人成婚,而是我无法接受我身边的人承受不情愿的婚姻,哪怕是御赐的。
      我也不想理范子玉的想法了,我觉得夙昧既然答应此事,就一定不会让这婚事成真,那么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与云启说就听他的好了,定下夙昧和范子玉一事,我也没问他那日在朝堂上让范世源、李复去漠北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云启也不会真正告诉我的。他们都是这样能瞒则瞒,我也累得和他们交涉。
      再者说,我的情绪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的波动很大,这么容易动怒,要是触怒了龙颜就不好了。
      聂疏言后来来了一趟桑梓殿,我在听到他的话后,手心一抖。
      他说:“我曾以为,你是欢喜帝师的。”
      我有过一丝的迷怔,难以消弭,许是外人都懂,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他敛目一笑,“但是及瑛你许下了我的‘匪来贸丝’,他也终将和范大小姐成为眷属。”
      我横眉望向他,发觉此言中的生硬以及不留情面。
      “那么,及瑛对我,可有疑惑?”
      他的话,便如同那投入湖底是石子,一字一声,激起我心底的涟漪。
      “有啊,”我的眸色黯然,转着茶杯上的瓷盖子,没有看他,“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读不懂。你的‘抱布贸丝’一言出自《氓》,但是氓之心易变,‘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疏言你……会反么?”
      我有些遑遑地提出这个双关的问题,聂疏言会反吗?我不敢确定,可是既然云启那日特意提到了聂疏言,那么,这个的可能性就极大。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及瑛若担心这个,心安便是,你我本就不是……‘故人’。”
      他应是双关,他言中的故人是“友人”,而非“情人”。他意在指明夙昧是我的故人,此故人为后者,而夙昧轻易变了心。
      我叹了一口气,聂疏言回避了我关于是否会“反”的问题,而言及其他,不就正说明了他会反么。这点就像说人家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你扭扭捏捏就说明有,而若直截了当地说出口的话,就需要去考证了,因为有的人撒谎起来不需要打腹稿的。
      “哀家知晓了……”我看向他,眼神清明不敢带一丝感情。
      “及瑛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儿。”聂疏言笑笑,那抹笑依旧醉人心怀,似春风如绵雨。然而在我心里,却冷彻心扉。
      “哀家……不懂你时而外露,时而内敛,就……请疏言你收回那些会让人误解的话好了。”
      “好。”聂疏言,抿了抿嘴说,“我以为及瑛喜欢。”
      我是喜欢啊,但我喜欢真的,若那些话是真的就好了,可是它们全都是幌子,现在我唯一不懂的就是,要骗我做什么,聂疏言也从未透露过希望我助他谋逆。我本来想过是不是“美男计”这种可笑的计谋,最令人不齿,也最容易让我上钩。可惜我猜错了。
      “为什么要一再亲近……哀家?”其实我一出口就后悔了,我问了个傻问题,他不会回答我的。这种触及个人最深秘密底线的问题怎么会告诉我呢?
      可是我再一次地猜错,他大大方方地回答了:“有两个原因,一则为公,一则为私。”聂疏言看向我,目色深邃动人,“及瑛要听哪一个?”
      既然是二选一,就我个人而言,我不敢去听那个为私之因,我怕一而再再而三地乱了我的心;就我作为大瑨太后而言,我选择听为公的那则,说不定还对云启有所帮助。于是我说:“第一个。”
      “我此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取你的帮助,只是为了扰乱大瑨的朝政。譬如,皇上下旨让你让权,虽说你二人未起隔阂,但他这张旨下了,就没有重新恢复太后权力的道理。”
      而这皇上与太后的权力分配问题,自然会影响众多臣子施政、行事的方式。而这看似轻微的行事举措却在一点一滴之间累积,最后发生重大的改变。
      他点到为止,但我却想起了三年前他初来京时,推行的监察制度、赋税、农耕游牧的比例等等问题的变革,一一想来,皆是与当今的局势有关联的。原来聂疏言已经潜伏了这么久,整整三年。
      而他说的关于云启收权一事,倒是让我觉得,不知是谁在利用谁,每个人之间都互相牵制。当初云启设计谋让我配合,是为探出谁为真正参与淮安王策反之人;而他亦是借用这次机会让云启下旨削了我的权。
      “那么,你说的‘以布为聘’呢?又是什么意思?”我咬着下唇,问道。
      “这,就与私因有关了。”他笑着似是在问我真的想知道么,我停滞了半晌,最终还是做罢了。
      我摇摇头,说:“其实,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取《氓》这首诗的诗意,那结局不甚悲戚。”我也不晓得我说这些做什么,但是心有不甘,因自己被蒙蔽了双眼而自责、责人,总想说一些话好反驳他,证明他也不是步步正确,而是有陋点的。
      就像,和他人争论时,不欢而散,在散伙之前总要说一些令人气愤的话,刺激到他最好,没刺激到也爽了自己。就算你说的话已和争论的主题无关,但是气势在。出过气了就行了。
      “你是雅国人。”我轻笑,随便一回忆,我就抓住了记忆中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说的絮州,不过是个幌子。那次买水粉时,他在选择买雅国时,分明有几分犹豫,就是一个疑点。他是藏拙,故意让我一点一点地去发掘。那么,我刚才的那句建议就没有意义了。
      “是,及瑛明鉴。”聂疏言笑着说完后,呷了口茶。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渐渐了解,最后全都告诉我呢?我当然不会想到那些剧情狗血的话本上,聂疏言会阴邪一笑,对我说:“为什么会全部告诉你呢?呵呵,因为你快死了。”言毕,就抽出一把刀,捅进我的心口,我的眼睛不敢置信倏地睁大,地血液顺着刀柄流下,而他扬长而去。
      脑补无效,浪费了下脑细胞罢了。
      他当然不会这么无聊,我也没有兴趣去问他这个原因。总之是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那我多此一举去讨来这个答案又有什么必要呢?
      只是,他就不怕我去告诉云启吗?我看向他,眼中透过一丝疑问。
      “你不会的。”他给我四个字,唇边的笑意肆虐。
      我……是不会的,我知道就算告诉了云启也无济于事,想必云启早已知道了,不然他又怎么会在早朝时提到聂疏言呢。他已经想了个透彻,因此也不怕我说出去,因为此刻云启不下手捉他,就说明天时地利人和有所漏缺。按兵不动是最好的方式,以俟时机。
      我再去做什么反而弄巧成拙。
      早说过了这些事情委实复杂,我一点也不愿去想。聂疏言说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老皇帝定也是看出了我这一点,才委我以大任。我想早早卸了这副担子,但是,我又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所以,此事是一个契机,若云启担得大任,我便提出回丰州;如若不成,那么就找机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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