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梭罗小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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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寒砭骨。
这里……是哪里？
空旷的四周，陌生的场景。
触手可及，雪青的苍穹。莫名冷意，湍急地流动。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空气仿佛被撕动，裂纹中，无声无息，绽放开来一朵一朵细小的冰花，纯粹的寂，彻底的痛。
心脏在抽搐。
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感同身受……
「天河……你晚了二十年……」
不知从空气的哪一道裂纹中传来的声音，慢慢随着裂纹，蜿蜒爬满了空气的冰壳。战栗的冰花，窒息了整个整个的空间。
不懂……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也在一点一点碎裂……
没有目的。亦没有方向。
只知道自己，孑然一身，飘荡在寒冷天地间。
四面冰花在绽放。
这细碎的、冰晶攒动的声音。
这被火焚烧的心。
寂得荒芜。
痛得彻骨……
…… ……
…… ……
座下忽然颠簸一下，玄霄陡然从刚才的梦中醒来。
坐在人力车上，就在来到西郊的这一路，一向浅眠的自己，居然就睡着了。
温煦的阳光渗进车帘子，洒在了有些苍白的脸上。
心其实还在微微悸动。
那流动的寒意，绽放的冰花，还有……
莫名呼唤的言语……
果然，都只是梦罢了。
从梦中惊醒的一晌微怔，很快就被冷淡的神色代替。玄霄下了车，付给了车夫车钱。当车夫谢过，拉着车小跑离开后，他才转过身，一只手将宽檐的帽子戴在头上，在微微耀目的阳光中，眯煞起绝美的丹凤眼，不动声色，打量起自己面前这院古旧的建筑。
簇拥着的凉槐满地。从正门看并不挺大的院子。里面被挡着只露出半层的建筑，谦逊地斜出半展飞檐。整栋建筑造型不凡，外行人一看也会觉得新奇，然而饶是玄霄在建筑方面小有研究，也看不出那建筑属于哪朝哪代的风格。如同那剥落殆尽的院墙一样，那建筑也缭绕着一股深深的古老气息，难怪会藏在都城一个如此偏僻的角落。
其实今天来这里，纯属应付差事。
两三个月前，他的病更严重了。
其实玄霄从小就被这种病缠绕，发病时，全身似被火焚烧。而且越到后来越严重，那种五脏六腑都受到煎熬的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从小父亲就请了一位姓陈的老中医为他治病。这位陈老先生的医术，丝毫容不得任何人质疑，然而在为他把过脉后，老医师屏退众人，独自在屋中沉思。不知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影响。再出来时，老人眼中已经失去了那惯有的孤傲，对玄霄的父亲只说了四个字：
“老朽无能。”
然而陈老先生终究医术了得。过了很多天后开下来一剂药，按期服用后，虽然未能根除燥热，发病频率和强度却得到了有效控制。那以后，老先生俨然就成了玄霄的私人医生，每两个星期都会准时来府上一趟，为玄霄把脉了解病情后，重开药方。到玄霄成年后，先生年事已高，于是改成了玄霄每两周前去拜访一次，汇报病情。
二十多年来，在玄霄心中，几乎就把陈老先生当成了和父母一般值得尊敬的长辈。桀骜如他，陈老先生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未曾违逆。
一两个月前，他再去陈老先生的府邸。先生为他把过脉后，闭目，良久不语。
这种情形很少遇到。玄霄自知有异，恭敬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半晌，先生睁开眼睛，如炬目光直直锁定着他：
“近来，除了烈火焚身之痛，可还有它事困扰？”
看着先生洞彻的目光，玄霄知道瞒不住，只得全盘托出。
一两年前，他开始被一些梦境困扰。
零碎的画面，玄霄童年时就曾梦到。然而随着年龄增大，曾经零碎的场景开始组成连续的画面。最近一两年，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一些奇怪的片段。而到了一两个月前，他不再是那些片段无谓的旁观者，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就是那片段故事中的一员，因为当那些画面缓缓流动时……那些感情一一也会慢慢，滑进他的内心……
这些感情中，幸福与欢乐只是浮光掠影，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绝大多数的，就是，空寂，悲痛，荒凉……一次次疯狂的填满他的心房！
失眠渐渐成为习惯。偶尔的休憩后，带着梦中还未消散的痛楚，继续接受烈火焚身的痛楚——这种日子苦不堪言。
听完玄霄的叙述，老医生沉默了良久。再次张口，玄霄听见老人用郑重的语气说：
“老朽有一挚友，天赋异禀，也许，你该去看看他。”
这是那次告别前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并无其他多的解释。然而玄霄第一次不以为意。陈老先生的医术已是登峰造极，若陈老先生给不出解决方法，垂询他人恐怕也是枉然。
于是他一直把陈老先生那句话抛在脑后，继续每天过着梦境与焚火双重煎熬的日子。
然后时间推移到最近一次自己前去先生的府邸。先生一看他，也未问他号脉，劈头就问：
“你去过了吗？”
玄霄只得老老实实回答。老先生听后，只留下一句话就转身回房：
“若不去见他，也不必来见我了。”
玄霄有点莫名其妙地退出来。
站在门外，忽然从那大门黄铜的辅首门环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飞扬的双眉，一点朱纹红得滴血。即使目光依旧犀利如鹫，那因为痛楚折磨而瘦削苍白的面色……终究逃不过人的眼睛……
于是有了现在，玄霄站在这里，打量着眼前这个古旧的院落……
与那位已是耄耋之年的老医师相识之人，这……该是多大的年纪呢？住在这样年代久远的建筑里，也是情有可原了。
就在玄霄站在槐荫里默默评量着建筑的这一晌，忽然“嘎吱~~”一声——面前那锈迹斑驳的院门就自己打开了，从里面探出身一个身着暗朱衣袍、扎着双髻的妙龄少女。
少女小巧秀气的瓜子脸上，一双慧黠的大眼睛灵气动人。迅速扫过玄霄一眼后并未露出丝毫讶色，反而笑吟吟地道：
“是玄霄先生吗？快快请进，我们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梭罗小院（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