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瞬》那时翩然

6、激浪（上）

　　秦冬至到得父亲家中时，朱为安已然睡熟了。
　　薛霞凤自然是要表现出她的温良恭俭让的，薛霞凤笑吟吟的劝道：“冬至你也睡这儿吧，床铺都是新换的。为安睡着了，天这么凉，冻着了就不好了。要不你给鹤飞打个电话，告诉他你们今天都在这儿睡了，也省得他不放心你。”

　　秦冬至本能的就要拒绝，坐在床沿的秦仲海咳嗽了一声说道：“你阿姨说的也没错，这么晚了，你不怕折腾，孩子可受不了。明天是周六，为安在这儿陪我，就这么定了。”
　　秦冬至以往鲜少留宿父亲家，秦仲海虽然不喜欢朱鹤飞，但是对朱为安却是极为疼爱的。秦冬至如今做了母亲，对于当年的父母婚变早已不复往日的忿恨。
　　秦冬至默然片刻后答道：“那我回去拿两身衣服来。为安的衣服脏了，我明天上班也要换衣服。”

　　秦仲海哼道：“就你花头多。”薛霞凤偷偷扫了秦仲海一眼，秦仲海这才改口道：“你嬢嬢也不知道放你休息，周六上什么班，不如到店里来帮我的忙。”
　　当着薛霞凤的面，秦冬至从来都是个闷嘴葫芦。闷闷的回到车子上之后，秦冬至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侧转面孔看向夜色中的二层小洋房，秦冬至的心里难辨喜悲。当年她极度厌恶薛霞凤厌恶这个四分五裂的家，如今才知，朱鹤飞亦不是她的港湾。

　　浑浑噩噩中，秦冬至将车子开回了家。门外的廊灯亮着，想必朱鹤飞母子已然归家了。没有见着朱为安没有见着她，他们两个居然都没有打一个电话表示一下关心。
　　这两个人对于朱为安的不闻不问竟然到了如此的境地，秦冬至的深吸一口气想劝勉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心口却还是燃起了一簇火焰。

　　这一怒，秦冬至下车的步伐就不免用力了些，关车门的力道也不免大了些，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更是力气大到掐疼了自己的右手。
　　坐在楼下主卧看电视的童素春一听见门响便高声问道：“谁啊？”
　　童素春不问尚可，她这冷漠的两个字里所包含的唧唧歪歪即刻勾起了秦冬至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与愤怒。
　　秦冬至恨恨的咬紧了嘴唇，蹬蹬蹬的踏着楼梯大步的迈向了二楼。她要找朱鹤飞，她要问问朱鹤飞，他的心肝究竟是什么做的。

　　童素春原本就不是个容得下人的性子，今天回来没有见到朱为安的人影也就罢了，偏偏秦冬至还没叫保姆给他们做晚饭。
　　兼之先前又被秦冬至回了嘴，童素春有心要给秦冬至一点颜色看看，当即便出了主卧站到旋梯口仰着脖子对着楼上喊道：“是哪个回来了？也不请教一声奶奶！朱为安，你妈妈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
　　秦冬至咚的一声摔开了门，一眼瞅见便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朱鹤飞。

　　朱鹤飞拧眉怒道：“干什么啊你？吃了枪药了？”
　　朱鹤飞的恶形恶状和童素春的恶言恶语在一瞬间击垮了秦冬至的理智，她的胸口有无穷的火焰有无穷的愤懑有无穷的酸涩，她以为她会大喊大叫，可是当她张开了嘴巴想要用力喊出些什么的时候，秦冬至只听见了一把破碎的沙哑的陌生的嗓子。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最终脱口而出的也只是这样的一句对白。这句话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以及委屈。秦冬至在听见了自己的这句问话后，喉咙生疼眼皮酸胀胃里翻腾。
　　朱鹤飞放下了搁在茶几上的两条腿，冷道：“朱为安呢？这么冷的天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从不付出，只要回报。要求她要孝顺他的妈妈，要求她要爱护他的儿子，要求她要贤惠的对他。可是他做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

　　他所依仗的不过是她曾经流离失所，她害怕改变，她渴望安定。他仗着她的害怕欺负她……
　　直到到这一刻，她才看透了他。
　　秦冬至突然觉得眩晕。不，不是到此刻她才看透了他。是她一直以来都不敢去想那个最可怕的事实，她不敢去探知真相，只因她一早知道，这个真相必定是她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忍，她让，她浑浑噩噩，她委曲求全。

　　童素春的尖锐嗓音自秦冬至身后传来：“为安呢？为安，快出来喊奶奶！”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陡然坍塌了。
　　秦冬至倏地转身对着童素春狠狠的吼道：“你凭什么大吼大叫的？你照顾过为安吗？平日对为安不闻不问，想到了就抓过来亲一下，不要了就推走！”

　　秦冬至到底是个不会吵架的，心里便是再愤怒，说出来的话也始终脱不去一股书生意气。
　　童素春就不同了，她立刻哭丧着脸对着朱鹤飞乌拉拉的嚷道：“累死累活的都是为了哪个啊？都是来讨债的！都是来催命的！我的命苦啊！养大了儿子就受媳妇的气了！我不要活了！叫我死了算了！”

　　朱鹤飞素来是个死要面子的，见自家妈妈哭着喊着要去死，当即就冲秦冬至吼道：“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半夜三更的把儿子弄没了，回来就冲我们发火！我们做生意容易吗？妈妈养大我容易吗？赶紧跟妈妈道歉！”

　　到得这里，秦冬至的情绪已然被撕拉到了一个全新的断裂面。每说一个字每扯动一下声带，秦冬至都觉得撕心裂肺，可是她却还是竭力叫自己冷静。她抖着嗓音说道：“你们平时有谁管过朱为安？朱为安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放学，你们谁关心过？我知道做生意难，你做的再难，你也没养过儿子，你有什么脸面跟我说容易不容易？怎么没有人问问我容易不容易？”

　　童素春捂着脸就嚎上了，朱鹤飞额间青筋乱跳狰狞着面孔冲到了秦冬至跟前怒道：“你天天在你嬢嬢那里混，快活死了。我和妈妈赚钱还不都是给为安！我们天天吃苦天天忙，不都是为了为安的将来！你就掉钱眼里了，你就知道钱！你跟你妈妈一个德行，将来总有一天你就变成个卖的！你干脆卖了你自己算了！”

　　秦冬至清晰的听见了神经断裂的声音，她的脑子从未这样混沌也从未这样清醒过，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一口浊气涌上心头，然后，她清楚的看见自己扑过去揪住了朱鹤飞的衣领。
　　童素春尖叫道：“你敢打鹤飞！抓住她！按住她！”
　　上一秒钟秦冬至还听见自己在心里冷笑道：“你一早知道他们俩是一条心欺负你的，童素春不帮着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会帮着你？”

　　下一秒钟，秦冬至就被朱为安的左臂紧紧的揪住，他大力的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然后第一拳砸在了她的右侧太阳穴上，紧接着是第二拳。
　　嗡嗡声和朱鹤飞的咒骂同时蹿进了秦冬至的耳孔：“你个扫把星！你个丧门星！娶了你就倒霉！叫你和我吵，叫你闹！”
　　秦冬至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境况与心情了，她只是本能的尖叫出声，绵绵的凄厉喊叫从她的肺部直冲唇齿。

　　如是混沌，又是如是清晰。秦冬至甚至能够冷静的数着朱鹤飞砸出拳头的次数。
　　第三下砸完的时候，童素春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别叫！别叫！秦冬至你快别叫！被邻居听见了丢死人了！”
　　朱鹤飞松了手，秦冬至快速的抓起手包冲向楼梯。
　　童素春一把揪住秦冬至的外套：“你上哪儿去！”
　　秦冬至大力的推开她冲下楼去。

　　童素春看看儿子，朱鹤飞默不作声。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破碎声，童素春立即变了脸色：“要死了，她砸门了。”
　　朱鹤飞冲到楼下时，一楼客厅的落地雕花玻璃门已经被秦冬至砸裂了一扇。童素春的哀嚎如影随形：“小娼妇！败家子！扫把星！”
　　朱鹤飞一见没有看到秦冬至的人影立刻扑向了门外。
　　秦冬至正哆哆嗦嗦的摸出了车钥匙，见朱鹤飞凶神一般的扑过来，她下意识的就要跑。

　　终究还是长期以来养成的自尊撑起了她的脊背，秦冬至一扭头就往小区出口方向走去。
　　朱鹤飞紧紧的跟在她身后，秦冬至走得再快也比不过一个男人，刚刚挨揍却全无反手之力便很好的证明了男女之间体力的巨大悬殊。
　　秦冬至哑着嗓子冷道：“滚！”
　　朱鹤飞问道：“你去哪儿？”
　　秦冬至咬紧嘴唇说道：“报警。我要报警。我要备案。”

　　朱鹤飞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不准去！”
　　秦冬至扬起面孔仇恨的瞪着朱鹤飞的眼睛说道：“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去报警！”
　　小区东门路口一百米处就是派出所，朱鹤飞想了想，终是松开了秦冬至的胳膊。
　　秦冬至快步向东面走去，锁好家门的童素春紧跟而至，见秦冬至走了她急忙推了推儿子的后背问道：“她上哪儿去？她要面子不会去她爸爸家的。”

　　朱鹤飞神色复杂的看了童素春一眼：“她说要去报警。”
　　童素春瞠目了：“报警？她丢得起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从上周到这一周，大boss出差，顶头上司也出差。翩然受命看家，所以很忙。
更新缓了下来。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接下来翩然会尽力更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