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湘**晚

15、唱到最后的歌（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若谦觉得昨晚安逝似乎就在自己身边。

　　守着，陪着。

　　低眉自嘲一笑。

　　他怎么会来。

　　不过又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梦境很美。

　　就好像在这个残忍的天地间，真的有白头偕老。

　　从脖子上取下项链，然后将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原本是想等他亲手为自己戴上的。

　　却--

　　等不到了。

　　·

　　傍晚的时候。

　　“若谦，有一个人非要进来看你……”秦微推门而入。

　　顾若谦心上一颤。

　　会是……那个人吗……

　　压下心头的悸动，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秦微目光闪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随着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扑过来：“哥--”

　　顾若谦没有抬手去抱他。

　　看，梦就是梦。

　　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哥，你怎么样？”顾若清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顾若谦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秦微和程归都拦着我不让我进来看你……”顾若清有些委屈。

　　对这个弟弟，他本是疼爱的，哪怕他抢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无法改变血浓于水的事实，更何况，会被抢走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原本就从未属于自己。嘲弄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爸爸告诉我的。”

　　顾若谦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哥，你别怪爸爸。”

　　见顾若谦还是不说话，顾若清继续道：“哥，我去把安逝给你找来！你一定要和他好好说……他、他的心里是有你的……”

　　“若清。”顾若谦默默垂下眼帘，“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算拼了命追逐，也不过只剩笑谈。”

　　“不、不是这样的，哥……”顾若清咬着唇瓣狠狠摇头，“你会好起来的……安逝，安逝他是爱你的啊……我这就去找他……”

　　“不要去……”顾若谦抓住顾若清的手腕，因为用力，呼吸跟不上来，整个人又咳了起来，“不要去……我不想、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哥！！！”顾若清无奈又着急，眼里噙了满满一眶泪，浑身颤颤的。

　　“若清。”顾若谦怜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垂下眼，缓缓道，“好好珍惜。不然，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哥，你后悔了吗？”

　　顾若谦望向窗外，秋叶萧瑟。

　　后悔吗……

　　应该是悔的吧……只可惜……

　　只可惜啊，再也没有机会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再也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容颜了……

　　安逝，若有来生，你还会愿意与我相爱吗？

　　还会愿意，与这样一个敏感又任性，骄傲又自卑的我……相爱吗……

　　顾若清感到掌心的手一沉，抬头看去，顾若谦已经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唇角微扬，眉目如画。整个人沐浴在瑰丽的霞光里，说不出的超然。唯有眼角那颗清澈的泪珠，泄露出最深处脆弱而易碎的苍凉。

　　“哥！！！--”

　　“别喊了。”秦微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半是讽刺半是嘲弄，“他还没死，不过是睡着了。”

　　顾若清止了哭声，喉间却有些打嗝。

　　“若清，跟我出去吧。”安逝也走过来，伸出手，“让若谦安静地休息。”

　　顾若清看了一眼程归和秦微，又看了一眼安逝，终于还是跟着安逝走了出去。

　　·

　　周三很快就到了。

　　顾若谦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世界，就闭上双眼，任别人将他推进手术室。

　　程归、安逝和顾若清都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等待着。

　　楼夕也特意放下手上的事情赶了过来。

　　程归和他坐在一起，不知不觉握住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楼夕轻轻揽过他的肩，一下一下缓缓地拍着。

　　顾若清干脆缩进了安逝的怀里。

　　后者白着脸，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唯有单薄的双唇抿得紧紧的，泄露出心中的紧张。

　　“安逝，我哥他……会没事的吧……”

　　安逝目光坚定：“一定会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

　　四个小时过去了。

　　手术室的灯“叮”的一下灭掉。

　　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四个人忙站起来。

　　“医生，哥哥怎么样？

　　“他怎么样？“

　　“医生，手术怎么样？”

　　“手术成功了吗？”

　　四个人，异口同声。

　　却只见几个被抓住的专家都垂下眼，摇了摇头。

　　心，瞬间跌进无底深渊。

　　手术……失败了……

　　若谦他……已经不在了吗……

　　“阿微呢？阿微--”程归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急切的期盼，似乎秦微，就是最后的希望。

　　可是他不在人群里。

　　“秦微大概还在手术室，我们进去看看吧。”还是楼夕先开了口。环着程归肩膀的手，瞬间收紧了些。掌心的热度透过衣衫传到程归的体内，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勉力一笑。

　　“若谦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却无人能答。

　　推开手术室的门，入眼是悬在手术床上方刺眼的灯光。秦微就坐在手术床的旁边，脸埋在双手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

　　“阿微……”程归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他慢慢抬起头，整个眼睛里都是一片吓人的赤色。

　　涩然一笑：“他，走了。”

　　顾若清抓着安逝的衣襟，早已泣不成声。

　　程归虽然极力克制，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跌破在地上。

　　秦微站起来，发了疯一般将手术台上的器械全部扫到地上。

　　程归拉住他：“阿微，你疯了？”

　　“对，我疯了。”秦微咆哮，“是我害死了若谦！……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提议做这个该死的手术，他就不会死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为什么……”

　　“阿微……”程归用手指擦去泪，“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

　　秦微凄然一笑，却泪流满面：“不要再劝我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拿起手术刀……”说着，推开程归，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程归无奈，鼻子一酸，泪又流下来。

　　从头到尾，安逝都不发一言，见秦微走了，于是走上前，将顾若谦打横抱起来，转身就走。

　　程归一把抓住他：“你要带若谦去哪儿？！”

　　没有回头，冷冷的：“我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程归双臂一张，“不可以！”

　　楼夕拉了拉他：“小乌龟……”

　　程归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坚决：“若谦活着的时候不想看见你，死了，就更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这个混蛋，是存心让他不得安宁吗？”

　　“我和若谦的事情，跟你无关。”

　　“混蛋！”程归扬起拳头。

　　楼夕赶紧抱住他，不让他有动手的机会，一边对安逝道：“若谦不在了，你也不可能带着他到处跑，赶紧安排下葬才是关键……”

　　安逝一顿，没有理会。

　　楼夕皱了皱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想说你这样义气用事只会起反效果。若谦的身体，是肯定要火化的，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他的骨灰……”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话已至此，无须多说。

　　安逝抿了抿唇：“我先带他回病房，这里……太冷太黑……”

　　楼夕点了点头。

　　程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按住。

　　两人望着安逝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程归的电话响了。

　　“喂，小归吗？我是顾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