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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奈何 ...

  •   顾若谦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里。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月光伴着清风穿过半开的玻璃窗荡进来。

      床边趴着一个人。

      顾若谦动了动,于是那人也动了动,悠悠醒过来,慢慢抬起头。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眉眼,只是头发不如往常的整洁,凌乱的很。

      却不是安逝。

      “若谦,你终于醒了!”

      “抱歉,小乌龟,让你担心了。”顾若谦动了动唇角,算是扯出一个笑。

      程归摸了摸他的头,吁了一口气:“太好了。烧也退了。”

      看到他眼中的失望,程归了然一笑:“干嘛哭丧着脸?安逝的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提前走了,可不是你以为的抛弃了你。来,笑一笑--”

      顾若谦哭笑不得,默了默,有些犹豫道:“他……都知道了?”

      听到他这么问,程归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板起脸:“臭小子,你还知道担心!如果不是正好送到这家医院,如果不是正好我在这里,你以为你的病还能瞒得住?!之前秦微是怎么跟你说的?嗯?你这病最忌大悲大喜,剧烈运动……”程归拿手指戳了戳顾若谦的脖子,“你看你这里的吻痕!又红又肿,可见战况多么激烈了!你啊你啊,还要不要命了!”

      顾若谦被程归劈头盖脸一阵骂,却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就好。”

      “你这不是小病,轻易瞒着就过去了。你的心脏不换,你还能活几年?安逝又不是傻子,你多晕几次总会发现问题的。难道你天真的以为能一直骗下去么?!”程归炸了。

      顾若谦有些无奈地将他望着,眼中带着倦意:“瞒得一时是一时罢。”

      “你、你、你!”程归指着他,“你”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只能长叹一声,“你啊,真让人恨不得两只手指一下子捏死!就可以再也不用操心了!”

      “抱歉,小乌龟……”

      程归头疼地摆摆手:“别跟我道歉,跟阿微道歉去吧!你知道他上次花了多少力气才把你给救回来吧?你就这样糟蹋他的努力……你……真是……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么!?”

      顾若谦默然不语。

      “若谦,不如你先回顾家,认个错,服个软,再发个誓,叔叔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你把心脏换了,再过来找安逝,跟他一起甜甜蜜蜜的,不是更好?”

      顾若谦低眉一笑:“如果真的可以这么简单,我也不必这样了。那个老狐狸的行事作风,我以为你该知道的。”

      程归哑然,只得沉默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陷入寂静。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从外面走廊传过来。没多久,就听到安逝低沉却带着笑意的声音:“若谦,你醒了?”

      他的眼睛下面晕了一圈淡青色,眸中还残留着浅浅的红色血丝,却在看见顾若谦的那一刻,瞬间明亮起来。

      程归立即识趣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朝顾若谦挤眉弄眼道:“若谦,你昏迷的这三天两夜,安逝可是寸步不离。既然醒了,一定要好好嘉奖一番!”

      顾若谦的脸微微红了一红,神色赧然。

      安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俯身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轻轻叹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么吓人……”

      “抱歉……”

      安逝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我给你带了清粥,你喝一点看看。”

      “好。”

      小心翼翼扶着顾若谦坐起来,又把枕头挪到他的背后垫好,安逝这才从提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碗,揭开盖子,舀了一勺,低头吹得半凉,然后慢慢递到他的嘴边。

      “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顾若谦从安逝的手中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安逝抬手按住他的手指,侧目淡淡道:“我来。”

      默了默,顾若谦开口道:“我这次昏迷了三天两夜?”

      “是啊。”

      “吓到你了?”

      安逝挑了挑眉:“知道就好。”

      “你一直守着……?”抿了抿唇。

      安逝抬了眼将他望着,笑而不语。

      顾若谦突然动了动,安逝忙去扶他,却不料脖子被一双纤细的胳膊搂住,还未待他回过神来,唇上又是一软。

      不带欲念,不参杂质。只是那么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吻。

      望着他微红的眼睛,歉然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安逝淡淡地笑了:“既然知道我会担心,就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双唇凑过去吻了吻顾若谦的眼角,“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想故意惹我心疼吗……”

      知道他是戏言,顾若谦还是微微红了脸,故作冷声道:“我打电话叫小乌龟来替你。”

      安逝咬着他的耳垂,温热的舌尖肆意侵略,感受到顾若谦的身子瞬间僵硬,这才邪邪地笑道:“好啊。”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安逝也只是小小地捉弄了一下,便放过了他。

      “等你吃了粥,我再把医生叫来给你仔细检查一遍。”一边喂他,一边开口道,“如果没什么大碍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听到这个词,顾若谦微微有些失神。

      “嗯,回家。”安逝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医院人多病杂,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让你一直呆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嗯。”

      喂完了粥,安逝按了按床边的电铃。没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带着两个护士过来了。

      令顾若谦有些意外的是,来的人竟然是秦微。

      程归之前明明说这一周他休息。

      顾若谦轻轻叹了叹气。想来是为了他特意销了假过来的。

      默默望过去,细长的桃花眼里,分明带着笑,却偏偏让他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薄怒。

      “安先生,我们现在要给顾先生做一系列检查,可不可以麻烦您先回避一下?”

      安逝看了一眼顾若谦,然后冲秦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顾若谦看着秦微,想说点什么,可是秦微根本看也不看他。于是低头苦笑,上次发病已经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这次,大概连骂都懒得骂了。

      直到检查做完,秦微也不曾看他一眼。

      见他转身要走,顾若谦终于出声叫住:“阿微。”

      秦微果然停下脚步,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顾若谦扶了扶额角,正准备开口,秦微却突然转过身--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房间兀然响起。

      顾若谦愣住了。

      秦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顾若谦逐渐变红的右半边脸,也愣住了。

      同行的护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整个病房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

      “去拿毛巾过来给我敷一下吧。”顾若谦回过神,淡淡道,“不然给安逝看见又要不好交代了。”

      秦微垂下眼,沉默地拿药给他上了。

      指尖触到光洁的脸颊,蓦地一颤。

      “下次……我就不会再救你了。”

      “好。”

      听到顾若谦不以为意的回答,秦微先是一怔,随即怒了:“顾若谦,你他妈的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早知道这样,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救你!何苦浪费大家的时间!”

      顾若谦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秦微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于是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秦微皱了皱眉。

      目光扫到交叠的双手,瞳孔骤然一缩。

      “……不是我不在乎,而是在乎不起。抱歉,让你为难了。以后,我会尽量注意,好么?”前面说的什么,秦微没有听到,直到顾若谦抽回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阿微?”这才回过神,漂亮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恢复清明。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秦微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声音带着医生惯有的冷漠,却又似乎有那么零星不同。

      “阿微……”

      “嗯?”

      “不要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他知道……”

      秦微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嗯。”想了想,又继续道,“心脏源我会继续替你留意。顾叔叔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也许,不会真做的那么绝……或许,我们可以找到……”

      说完,不等顾若谦回答,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顾若谦叹了一口气。

      漏网之鱼?

      不可能。

      那个人做事向来不给对手任何反击的空隙。

      既然他已经伸手封住了所有可能来源,他们就不会有一丝机会。

      带着自欺欺人一般的不肯放弃,不过是为了救他……

      只可惜,最后的最后,一定会叫他们失望了。

      “为什么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逝走了进来,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要出院了,为什么不开心?”

      顾若谦勉强一笑:“没有。”

      “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安逝皱了皱眉。

      “没事。”顾若谦侧过脸,避开他探究性的目光,语气轻松道,“我想吃你做的桔汁加吉鱼,回去做给我吃,好不好?”

      安逝叹息一声,吻了吻顾若谦被掴红的脸颊,不再多问。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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