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食夢

7、第2章：誰家年少足風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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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厮的领路下，沉浅很快找到了安排给自己的包厢。推门进去，就见里头已经有人影在了。听见声响，那一袭魁梧健壮的人影就转过来，率先高兴地打了招呼。

　　「浅妹妹，妳来了！我等妳好久！」

　　沉浅於是微微一笑，也礼貌地冲着那名浓眉大眼丶英气勃勃的男子打了声招呼。

　　「嘉安哥哥，好久不见……是我太慢了，让哥哥多跑这趟。」

　　说起来，在外人眼里，才女沉浅的表哥郭嘉安是个奇妙的人。明明天生是个武夫胚子，也打小和武将混在一起，就偏偏没事的时候喜欢来和这些文人搅和，也不知道脑袋里想什麽。

　　不过，就看在人家父亲是兵部侍郎的份上……就算他诗文很烂，大家还是会留个三分面子与他，况且，郭嘉安确实是个好相与的人，又意外的很会画画，所以众文人们也很罕有的没有出现鄙视武夫的行为来。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只是很久不见了，我挺挂念妳……况且妳也知道，我自个待一个包厢，不是找死嘛！」郭嘉安嘿嘿一笑，大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坐下快来坐下！」

　　想起了他以往闹过的笑话，沉浅抿唇一笑，命巧玉备好茶点後，便依言坐下了。

　　几乎已经成为举办簪花会固定地点的醉仙楼，向来以特殊的包厢设置以及上好的酒菜闻名。以沉浅来说，口味近似於前世的徽菜。

　　奶汁肥王鱼丶虾炸琵琶虾丶焦炸羊肉等，皆为此楼的招牌菜，只不过沉浅本身不喜油腻，都是吃过几口尝过鲜就算完了，剩下的全让给了郭嘉安。

　　然後，和现场的文人们略作交流以後，簪花会便在一声锣响以後正式开始。

　　游戏规则很简单，由於参加者也有女眷，所以每位参予者都有一间自己的包厢。所有的包厢都是围绕着楼中的舞台，可以清楚地往下望，看见舞台的情形。活动开始後，主持人会将作为题目的物件送到舞台中央，让参予者题词赋诗作画，最後选出最为优秀贴切的作品来。

　　第一件被推上来的物件是一架屏风，上头绣了一个侧过身子，只露出一张侧脸的女子，乌黑的发丝轻巧地盘在了脑後，露出了秀美的颈项丶线条柔美的脸颊，以及光滑的额头。就是看不见五官。

　　白皙的双手在绣架上停顿，而那幅织品，绣的是一对未完成的鸳鸯。

　　沉浅一愣，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情结片段，而後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压下了身边郭嘉安的蠢蠢欲动。

　　「浅妹妹，怎麽了？」

　　沉浅拉过巧玉耳语了一番，便见她点点头後离开了包厢。不一会，就有小厮进来。

　　「这幅绣品是何人所织？」尽管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但沉浅还是抱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只是，小厮依然马上给出了那个她预料中的答案。

　　「回姑娘的话，是史家小姐，史连城。」

　　「……」竟然真的如此。

　　「啊呀！不就是那病美人嘛！浅妹妹，妳问这个做什麽？」

　　史连城，子都城有名的病美人，自小身体孱弱，却有着依然倾城的容貌。

　　「……没什麽，哥哥。」

　　回过神後，沉浅不动声色地微笑，收回自己本欲捉笔的手，一边看着郭嘉安兴高采烈的题好了作品送出去，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哥哥，你可知道此次簪花会可有一位名为乔年的青年？」

　　郭嘉安抓起桌上点心塞进嘴里，而後含糊不清地答道：「唔，有啊，他可是子都城里头的名人呢……」

　　「嗯。」尽管心里有瞬间的无语，沉浅依然淡定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然後淡然的继续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果然，就见下一道题目被推出来的时候，那些题好的诗词画作便都被送进了其中一间包厢。不一会，主持人就又拿着其中一封作品上了台。

　　特殊的设计让声音可以很容易回荡，让楼里丶包厢里的人可以听清，所以沉浅毫无困难的便听见了那首熟悉的诗词。

　　「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现场的人都不禁大声叫好，庆贺找着了最登对的佳句。问了问作者是谁，毫无意外的，沉浅直接掉转了视线，望向了从对面包厢走出来的青年。

　　「在下乔年。」

　　尽管剧情改了，但是，大致上依然是不变的……沉浅默默看着这个气质温文但是穿着略显寒酸的青年，想了想原来後头的发展，便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於是，陷入了自己思考後，沉浅便再没有对现场的题目有反应，而众人也因为方才史连城与乔年的事情忽略了她，她便罕见地一直没有出题。

　　郭嘉安在簪花会後期渐渐就有坐不住的倾向，沉浅在被他的动静惊扰以後，终於意味深长的望了过去，无奈道：「……哥哥，你想见锦绣姊姊就快去吧。」

　　「呃……」郭嘉安搔头。

　　「就顺道替妹妹我传个话，说我今天不方便去找她，来日再拜访，可好？」沉浅一笑，温言道，顺手将绣子里的玉簪子用怕子包起来，交给郭嘉安。

　　「唔，既然是这样，那好吧……」看了看，又故作矜持的想了想，郭嘉安这才一副勉为其难实际上欢乐无比地接过帕子，一溜烟就不见了，换来巧玉的一个白眼。

　　沉浅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只是将注意力转回舞台上。题目已经尽数出完，已经有士人陆陆续续的在离开，而台上也已经换成了一用以娱乐放松的歌舞班子，又是音乐又是华丽的戏服，好不热闹。

　　定睛一看，有女子在侍女陪同下羞答答地出游，在春日大好的景色下，遇着了一名翩翩佳少年。

　　沉浅想也不想地就拿出了那把摺扇，随手提起笔就写了一首词。待墨迹乾涸，这才挽着巧玉离开包厢，打算打道回府。

　　尽管已经接近散会，现场的人还是很多，沉浅挂上微笑一一应付，终於来到了门边。

　　「小姐，小心脚下。」

　　兴许是方才下过一点雨，醉仙楼外的地面有些湿滑，然而巧玉才刚刚出声提醒，沉浅就觉得自己脚下踏着阶梯的绣鞋突然地失去了重心──

　　「！」

　　还未惊叫出声，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栀子花香，以及温润嗓音。

　　「姑娘当心。」

　　沉浅大愣，呆呆地望着对方微笑着往自己拱手赔罪。一直到让巧玉接手迎回车上，这才略略回神。

　　巧玉咬着唇，纠结地问道：「那个，小姐，方才那人是不是丶是不是──」

　　「公子玉睿。」沉浅恍神。

　　不想这人是真的丶真的存在的……还被他碰着了。

　　不禁有些烦躁，沉浅下意识地探入袖口，想要拿出那把摺扇来搧风，但是却只碰到空空如也的布料。

　　在离开之时，都一直还在的啊……

　　沉浅顿时郁闷了，只因为上头随意写下的字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