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響起，請不要細聽》女巫的黑貓

2、穿越叢林就是城堡

　　02穿越叢林就是城堡

　　低沉渾厚的男聲跟她說：「既然來了，就先吃過早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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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兒很後悔出門為甚麼不看黃曆？如果她有看的話，一定會看到黃曆上以紅色標記的「不宜出門」四個大字，就算不會因此在家裡躲起來，也會小心點或出入時向四方拜拜，那麼，現在也不會在這個只有烏龜生蛋鳥拉臭臭的地方求救無門。
　　細想起來，她今早起床後也沒哪樣事情跟平日不一樣，怎麼就這麼倒霉呢？不過因為睡晚了，起來有點趕，比十五分鐘出門，結果因為趕時間跌跌撞撞的差點滾下樓梯，雖然沒真的滾下去啦，可是膝蓋和手肘還是因為碰到而瘀青了一大塊，說起來，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再來，就是偷偷潛入教室時，竟然好死不死被「老古董」當場抓到。看她的臉色，平時分一定被扣得七七八八的了。唉，「老古董」以當人出名，除非自己突然脫胎換骨，變成過目不忘的神童，考試被不被那些催眠人的史料暈倒，否則，今年的「音樂史」很有可能重修。
　　這還未算！下課後跟同學一起唱K，因為覺得天色不早，所以直接打車回家。明明七八個同學一起玩，分坐三部計程車回家。與她同車的共有三個女同學，反正一條路上相距沒多遠，結果送完一個再一個，怎麼就好死不死她就變成最後一個送回家，然後竟然變成她被劫了！
　　早陣子聽說坐計程車不安全，她還心想自己很少這麼奢侈，不必「先天下之憂而憂」，結果，難得奢侈這麼一回就撞上了，不是倒霉是甚麼？
　　還有，那個計程車司機也太笨點，四個女孩子坐一輛車，為甚麼單單只打劫她一個？難道她長成一隻肥羊的樣子嗎？
　　現在是月底，按她「月光美少女」每月花光光的特性，錢包和銀行卡也沒多少剩下來，那個計程車司機是失算了！他真的應該四個一起劫，收穫也會豐富一些！如果他在行劫之前先問她一下，她一定會如實相告，甚至乖乖雙手把錢俸上，絕不呈強反抗，只要他不將她丟到這個可能連地圖也找不出來的沙灘上！只是，他拿走她的錢就好，為甚麼要整個包包搶去，且丟她在這個鬼影也沒一隻的地方，連電話也不留下來，想打119也沒辦法！
　　貝兒懷疑老天覺得她的日子太閒了，存心整她……
　　貝兒朝四周望去，海水輕拍著細沙，傳來陣陣海潮聲，海風吹來，夾帶著潮水的味道，天上月色彎彎，遠處樹影婆娑，活脫脫是拍偶像劇，或者情侶幽會──不！約會的好地方。
　　可是！此刻，在她眼中，這原本很迷人的景緻與噩夢無疑。月光只得那麼一條縫兒，有等於沒有，夾雜著鹹味吹來的海風難閒又刺骨，不湊巧她今天穿著挺單薄的，只能瑟縮抱著自己。還有，遠處的樹被風吹得東歪西倒，還不時傳來不知是蟲叫還是鳥飛的聲音，很難不想些有的沒的，例裡會不會蹦出一兩隻妖怪或者猛獸出來。
　　所以，她向來只看文藝片和古裝武俠片，從來不看驚慄、恐怖、懸疑的東東，就是怕不幸遇上這麼景況，想像力不受控地飛弛……
　　不過，之前好像看過一段電影的預告片，說湖裡有藍色頭髮和藍色眼睛的水妖……按理說，海水和湖水是不一樣的，水質不同，酸鹼度不同，氣味也不同……但是，湖可以有水妖，海為甚麼不可以有海怪？
　　想到這兒，貝兒看一看沙灘，禁不住加快步筏，同時離海水遠些，省得水裡有甚麼東西長了長長的觸鬢，可以伸出來拌住她的腳或捲住她的手……
　　好了，錢沒有電話沒有，且不曉得自己在哪兒。雖然可以在這裡等到天亮，看看有沒有人來，但是，看這裡不像有人住的樣子，機會實在渺茫，而且，坦白說，她不敢。
　　貝兒暗暗吐了口氣，她承認自己膽子小，怎樣？反正這麼又沒有人笑她。
　　噗通！
　　一陣水聲，讓本來背對著海岸的貝兒急促回頭，隱約看到水影鱗鱗裡有樣東西冉浮冉沉，不時有個圓圓的東西浮上水面，沒多久，一隻似是手的東西伸出來，像在招手般……
　　傳說水鬼只能待在水裡，直至找到替代的鬼魂，所以，它會迷惑附近的人，讓對方跳下去代替自己，好讓自己得以解脫……
　　不曉得何故，貝兒突然想到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感到背後滑過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又似是有人用手指輕輕畫過。
　　她僵直著身體，用來提起腳，朝樹影一步一步走去……
　　聽說，浮屍可是很恐怖的，全身浮腫、面目全非不說，還可能被水裡的魚蝦蟹左咬一口、右噬一口，被找到時可能早已變得稀巴爛了。被丟來這裡已夠慘了，她可不想連死也死得這麼難看。
　　直至完全走入樹叢裡，貝兒才覺得自己緩過一口氣，依稀還可以看一根粗大的金屬柱子來。忽然間，她又覺得走進來沒那麼糟糕，因為她清楚看到前方隱隱透出燈光。剛才怎麼沒看到的呢？也許是太驚慌了。
　　貝兒認得那些淡黃色的燈光，更認得那根金屬柱子，也就是公路上的路燈。由此推斷，前面不遠處應該有公路，說不定，可以截一輛車叫對方載自己離開這鬼地方。
　　這想法教貝兒稍稍鎮定下來，心裡估量著樹叢與路燈的距離，應該不太遠。
　　可是，這鎮定持續不了多久，或者說，只持續了一段時間。
　　樹叢後的燈光並沒有消去，但貝兒開始覺得自己太樂觀了！她明明是一直朝著燈光的方向走，怎麼仍沒到盡頭？
　　她走了多久呢？感覺上已走了好長一段路，燈光沒有變近，當然也沒有變遠。按理說，她跟燈光的距離應該愈來愈接近，可是，她完全沒有這感覺，根本就好像原地踏步一樣！
　　藉著燈光，四周的樹影只看到大致的輪廓，她無法斷定身處的地方跟剛才有甚麼不同。
　　忽然……
　　呀呀！
　　心裡正慌，身後又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貝兒提起腿就直跑。結果，八點檔的爛情況竟然出現，她跑了沒幾步就絆倒了！
　　呀呀！
　　貝兒不敢想到底是啥在尖叫，幾乎是閉著眼睛撥開絆倒自己的東西，不顧腿上和掌手傳來的刺痛，爬起來就繼續跑，即使累得幾乎喘不過來，也不敢停下。
　　也許是潛能被激發，貝兒終於來到燈光前。
　　她終於發現，自己還是太樂觀了。因為這不是路燈，而是一道破舊的木門前的指引燈，只是外形跟路燈十分相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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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拍拍！拍拍！
　　拍拍拍！拍拍拍拍！
　　用力推門，發現從內被鎖上，貝兒就不顧禮貌的一陣亂拍，她只希望自己的倒霉不會持續，這不是一所荒廢了許久的空房子。
　　依呀！
　　幸好，門終於開了。
　　來開門的說一個老人，拿著一盞油燈，卻穿著畢挺的西裝，絕不似是剛從床上起的樣子。他看到貝兒先不說話，而是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的打量貝兒，眼光在看到她勾在裙下方的東西頓了頓，再朝上看著她的臉。
　　貝兒只覺得自己終於鬆了一口氣，沒留意到老人奇怪的裝束和態度，一個徑兒邊喘氣邊解釋自己的遭遇，末了，婉轉地希望對方可以收留自己一夜，自己明天大清早會找人來接。
　　誰曉得，老人竟答到：「我家主人睡著了，妳還是乘他睡著時快點走罷！」
　　貝兒氣得差點眼珠子也掉下來！這人難道丁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平常人聽到她的遭遇，就算不噓寒問暖追問身體有沒有受傷來表示同情，也會收留一晚罷？「可是，我從沙灘上跑過來，已累得走不動了，且現在已過半夜，麻煩你好心收留我一晚，我明天大清早就打電話給家人，讓他們來接我，可以嗎？」
　　老人搖頭：「不可以，妳還是走罷。」說著，他還轉身，準備關門離開的樣子。
　　貝兒乘他轉身的空檔，立即一個箭步跨前，擋在門縫處。「可是，外面黑漆漆的，我又不知道路，又累，想走也走不成啊！不如，你讓我打個電話叫家人來接我罷。」
　　老人朝下看了看貝兒的裙腳，還是搖頭：「這兒沒電話。」
　　貝兒花了好大力氣，才沒讓嘴角抖起來。這是甚麼鬼地方，竟然沒電話？「那當我求求你，收留我一晚罷！我明天大清早就離開，絕對不拖拖拉拉！」
　　老人想了想，就在貝兒覺得太陽都要升起來時，他終於點頭：「但是，妳必須趕在主人起來前離開。」
　　貝兒滿口答應，心裡卻在咕噥，要不是一連串的倒霉事件，求她她都不來這種不毛之地呢！別說得像是住在金山銀山好不好？
　　她跟著老人走了一段路，上了樓梯，看著他推開了幾道門，終於來到據說是客房的地方。「妳今晚就住在這兒罷，房裡有浴室，但別弄出太大聲響。還有，明天記得早點起來離開。」
　　說完，老人就替她關上房門離開了。
　　貝兒看著這偌大的房間，已累得沒氣計較他滿口催促自己離開的說話，胡亂洗把臉就躺下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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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叩叩叩！
　　清晨，貝兒被一陣規律的叩門聲吵著一把拉高被子蓋住頭部。是哪個不要命了竟然在睡覺時吵她？
　　「小姐，請起來，妳應該離開了。」
　　這是誰啊？甚麼離開？她在家睡覺礙著誰了……家……被計程車司機打劫、被水怪嚇、叢林裡的尖叫……
　　一個激零，貝兒終於想到自己的景況了。
　　她立即起床，拉開門，果然看到西裝畢挺的老人已站在門前。
　　看到老人嚴肅的臉色，貝兒立即想起自己昨晚答應了甚麼：大清早就離開，連忙陪個笑臉：「昨天太累，所以睡晚了，我梳洗後立即走。」
　　說完，也不待他回答，關上門逕自走入浴室。
　　匆匆的梳洗一下，跌倒弄髒的地方也盡可能擦一下，衣服破和髒就沒辦法了，只能這樣子。
　　咦，這是……
　　裙的下方竟然有一朵玫瑰，恰是半盛放的模樣，深得發黑的紅，尖硬的小刺在莖上纏繞，貝兒只能小心奕奕地拿下來。對了，玫瑰其實長滿了刺，只是平常在花店買回來的玫瑰都被削去尖刺，時間久了，大家也就漸漸忘記玫瑰可是不易討好的花兒。
　　想來，可能是她昨晚在叢林裡絆倒時勾住的。雖然被她壓住睡了一個晚上，但花瓣依然嬌嫩，倒是裙子裡刺穿了幾個小洞，幸好沒有刺傷小腿。她已夠傷痕纍纍了，不想再加傷疤。
　　滿是坑坑洞洞的腿，還能叫美腿嗎？
　　碰巧鏡前就有個銀瓶，貝兒隨手將它放進去。這麼漂亮，丟了可惜，就當是收留一晚的小小心意罷。
　　不過，這收留也是不情不願的。
　　貝兒望了望鏡子，到底受了驚，即使休息了半個晚上，臉色還是有點蒼白，眼睛下方留下陰影，總體來說氣色尚可，可是，為甚麼就是惹這位老人家嫌呢？
　　她自問縱然不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也長得眉清目秀性格討喜，不管小學初中高中也會認識到一些知心朋友，不會因外貌或其他原因受排擠，怎麼忽然變得如此不受歡迎，甚至一滴滴同情心都得不到？
　　她的顧影自憐並沒持續多久，因為叩門聲又響起來了！
　　貝兒旋即拉開門，發現老人竟然連姿勢也沒變過，一直在門外等她！
　　貝兒趕緊道：「可以了。」
　　老人沒有答話，只是轉身就走，貝兒連忙跟上。別開玩笑，昨天晚上她累得迷迷糊糊，仍曉得進來時走了大段路，左拐右拐的，又上樓梯，不跟緊一些，迷路了怎辦？
　　一邊走，貝兒一邊暗暗驚心，自己到底來到甚麼地方了？如果不是肯定自己沒有坐飛機離開S城，她還以為自己身處歐洲某某古堡之中！這裡的牆壁不是用一塊塊大石砌成，就是用木板，上面還掛著大大的織花掛氈！在樓梯轉角處，放了一個雕飾了鳥類圖案的木櫃，上面擺放了許多充滿歐洲味道的裝飾品：純銀盤子、瓶子等等，在樓梯下方，甚至有一套古代盔甲，就不曉得是不是仿品！
　　真是嘔心的趣味！
　　貝兒在心底點評。可是，當來到大廳，她才真正意識到這房子有多麼了不得！近三層樓高的天花垂下的水晶燈、正在以木柴生火的火爐、鋪著厚厚氈子的高背椅子、固定在地上的笨重木桌，讓她幾乎以為自己處身《歌聲魅影》的場景。還有一點，就是，這房子大得離譜！單單一個廳子，已比她家的總面積還要裡大！連門也大得驚人，是一般木門的兩倍，需要分別從兩邊拉開，上面竟然貫徹始終地安裝了橫向的木栓。
　　老人毫不費力地推開木栓，拉開大門，對貝兒說：「從這兒沿著跟一直走，就可以下山了。」
　　原本準備邁步離開，不經意地朝門外看了一眼，貝兒嚇得停步瞪著老人：「下山？」
　　她昨晚是從沙灘上走到這所房子，雖然被絆倒過幾次，但她肯定自己一直在走平路，甚麼時候上山了？
　　老人回答：「嗯。」
　　貝兒也無暇跟他討論上山下山的問題，只覺愈快離開愈好。「從這兒走下山要多久？」
　　老人語帶不耐地回答：「不用一個小時。小姐，妳還是快點離開吧。」
　　一個小時！貝兒腦筋快速運\轉：「你們這麼應該有車罷！可不可以送我下山？」
　　既然住在山上，沒理由沒有汽車代步，否則這兒沒商場沒超市，怎買生活用品？
　　誰知老人搖頭：「沒有。」
　　貝兒覺得自己耐力真是太好了，竟然沒有尖叫。「沒有？麻煩你行行好，我昨了走了半個晚上，實在累得走不動了。單車或者摩托車也可以，只要送我到公路上就好，我會自己截計程車回家的。」
　　看來，老人的耐性已告用磬，他皺眉徐徐關門，將貝兒迫到門外去。「小姐，請妳早點離開罷。」
　　貝兒急得抓住木門：「可是……」
　　到底可是甚麼，她也說不上來，幸好，一把聲音適時插進來解救了她。
　　低沉渾厚的男聲在房子裡響起：「管家，誰在門外？」
　　伴隨著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
　　被稱呼為「管家」的老人立即雙手放在兩旁彎下腰來：「主人，只是路過的，正好要走了。」
　　男聲再次響起：「是嗎？可是，她不是昨晚已經來了？」
　　管家一直彎腰，沒有抬頭。「對不起，因為太晚，所以沒有通知主人，是小人失職。」
　　說話的人站在管家後方，被大門擋著，貝兒自門縫看進去，看不到他的模樣。
　　聽他們的對話，貝兒覺得自己像在看紀錄片一樣。現在還有這種主僕關係的嗎？不過是打工罷了，犯得著這麼必恭必敬？看管家伯伯一直彎著腰來說話，她就覺得腰很疼。
　　當男聲再次響起，貝兒聽得出他是漸行漸遠了。「你起來罷。難得有客人來到，不如請她先吃過早餐罷。」
　　管家終於站直身體，盯著貝兒說：「小姐，請進來罷。」
　　貝兒站在門前猶疑。「我……其實送我下山就好。」
　　這時，卻是管家不讓貝兒離開了。他再次拉開大門，走前站在貝兒身後，再關上門，貝兒不知不覺間已重新站在大廳。
　　看著聽閉的大門，她聽到管家說：「小姐，主人有請。」
　　不得已，她唯有轉身走向大廳。在經過管家身邊時，她似是聽到一聲歎息，可是回頭，管家依舊木著一張臉重複：「小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