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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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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再过一个礼拜,已是深秋了。满街的枯黄正是我心情的灰败,提早沧桑。
      云霓仍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丰富,自是没有闲工夫无病呻吟。
      趁周末有空,她拉我去逛街,添置一些衣物。一如全天下的女子,云霓对美丽的服饰毫无抵抗能力,才买一件转眼又中意另一件,于是口袋里的钱全飞到满面笑容的店员手中。而我的手上则多了一个又一个袋子。好在云霓这种疯狂购物的次数并不多,一年四次,换季嘛。她平日里的时间可都是珍贵的很呢,不能浪费在这等无意义的事情上。
      她买的兴高采烈,见我无动于衷,索性自作主张帮我买了几件薄冬衣,说是加拿大虽然气候温和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仿佛我去定了加拿大,真不知她哪来的笃定。
      我没阻拦,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任由她买到华灯初上才罢手。两人出了商场,在街上慢慢走,手上是成果丰硕的战利品。
      “好累呀。”云霓叫。毫不淑女的伸了个懒腰,另有一股洒脱的美。
      “我请你喝咖啡。”
      前面有家咖啡馆,正是我与邵康常去的那家,无缘无故就想进去瞧瞧。
      “怎么忽然对我这样好?”她故做防备状,当我是贼般盯着。
      “报答你买这么多衣服给我呀。”我扬扬手上的袋子。
      “少来,这些是要给钱的。”
      她推我,两人笑闹着进了咖啡馆。侍者殷勤的上来招呼,我应声,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我与他常坐的位子:有人,而且是邵康。
      他之于我,只须一个背影便可确定。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套装打扮但不失妩媚的女子。
      让云霓稍等,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悦,我走过去只想打个招呼。越走越近,直到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
      “恕我冒昧,但你真得很象我死去的女朋友。”
      我听见邵康如是说,登时顿住脚步。身子莫名的抖起来,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邵经理曾有过女朋友?还……真是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女子声声歉意,但眸中闪动的是任谁都看的分明的爱慕。
      邵康倾前了一点,似在细细打量。“她很漂亮,你的唇,你的下巴尤其像她。”
      语气又是乍起的忧伤,而想当然他的眼中必然浮起深情。这种面貌我已见过多次,再熟悉不过。
      “是吗?”女子娇羞淡笑,领略出邵康间接的赞美。
      我几乎是机械化的将眼移向女子涂着胭脂的红唇,脑中电光闪过的却是方小姐的眼,那青春女孩的笑。
      刹时,恍如被雷电劈中,我明白了那些熟悉感的由来——那些俱是晓月的翻版。这女子的唇,方小姐的眉眼,那女孩的笑,拼凑在一起便又是一个晓月!
      原来晓月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那我呢?我呢?我是什么?最完整的一个晓月翻版?还是一个有着八分相似的替身?
      纷乱的思绪牵扯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我几乎不能承受。云霓说对了,我是替身,而且并不是唯一!
      一颗早已碎的四分五裂的心终成灰飞被狂风吹散,再也寻不回了。
      这就是我能承受的极限吗?
      我摇头,后退。不想再多听一句,怕我会当场死去。
      云霓及时扶住我踉跄的身体,“怎么了?星星。”
      闻声,邵康回头。许是我的脸色吓到了他,也许是我的出现吓到了他,他似乎颇为吃惊,“怎么了?晓星。”
      他欲上前扶我,我却后退躲开。那个一周之前我还眷恋不已的胸怀如今只让我想逃,那里一定栖息过很多个“晓月”吧?
      什么也说不出口,脑袋似要爆炸般轰鸣不已。那女子的唇,方小姐的眼,青春女孩的笑不停的在我眼前转,最后是一张晓月的脸。
      我猛得推开他和云霓,冲出咖啡馆,跳上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闭上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下。
      不是没心了吗?为什么胸口的地方仍痛的我止不住泪。
      ※※※※※※※※※※※※※※※※※※※※※※※※※
      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入眼的景物全是陌生,用钢筋水泥打造的都市原来俱是一个面貌,冷冰冰的让人记不清样子。只有霓虹灯闪着,似乎有些温度,照得我头脑有些发热,也照得我胸口的地方空荡荡的。
      如幽魂一般,在城市里飘荡了大半夜,不去想,不去看,也不去听,走在喧闹的人群中却仿佛处在无人的荒原之上,除却凛冽的北风再无其他。
      怎样回到宿舍我不记得,只在云霓扑向我的那一刻,跌进黑暗之中。
      我睡的好熟,仿若婴孩时代不知愁的睡着。什么人来了又走,我不知道,只感觉有人不断的替我擦身,清凉的感受让我睡的更沉,不想醒来。
      朦胧间,似乎又回到了有晓月存在的日子。
      一脸天真快乐的晓月正坐在钢琴前飞舞着十指,父母坐在沙发上微笑的聆听,眼中是因晓月而起的骄傲,年轻的邵康就依在钢琴旁着迷的看着她,不时以眼波倾送他的爱恋。
      我呢?我在哪里?
      喔!那个是我了。我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于是打开一条门缝偷偷向客厅张望,耳朵竖的尖尖的,让那些跳动的音符流进心底,手指已不自觉的在地毯上动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是晓月就好了。我艳羡的想。
      夜深了,客厅已没人了。我偷偷溜出房间,来到钢琴前,小手摸上那些冰凉的琴键,如果,如果可以弹响它们该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呀。父母也会夸我不愧是他们的女儿,邵家哥哥也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手指下的琴键忽得沉了下去,发出莫大的声响,惊的我仓皇后退。
      我没动它呀。
      会被人发现的,他们一定会骂我乱动姐姐的东西。
      客厅的灯大开,父母进来了,邵康也进来了。
      “弹的真好,不愧是我的女儿。”父亲点头,冲我满意一笑。
      “是呀。真该去国外深造。”母亲用一种从未对我展现过的慈爱笑着。
      “别担心,我会陪你一块儿出国。我爸妈已经答应了,他们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国外。”邵康过来搂住我,安抚我的害怕。
      可我并不是害怕出国,而是我不是晓月,他们的话是对晓月说的。
      “我不是晓月。”我声若蚊呐。
      “胡说!”母亲包容的笑,当我胡闹。“你不是晓月谁是晓月?”
      “是呀,除了晓月又有谁配当我的女儿。”父亲如是说。
      我曾经那么的渴望父母可以如此的对我,呵疼我,怜爱我,以我为骄傲,以我为自豪。可是——
      “想当你们的女儿只能是晓月吗?”
      “当然。”父母异口同声。
      “除了晓月,我不会娶别人。”邵康深情的望着我。
      只要我承认我是晓月,亲情爱情便会双手奉到眼前,我好想要,可是我真得不是晓月呀,虽然我曾经那么的想代替她。眼见三个人渐渐向我靠拢,只抑得我难以呼吸。
      “不!我不是晓月!”
      我惊坐起来,眼大张,这才看清楚是在我的宿舍里,而不是家里的客厅。
      伸手触额,全是冷汗。我缓缓拭去,呼口气重新倒回枕上。
      晓月死了。
      似乎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这个事实。她不应该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我也不应该再受她的影响了。生与死不只隔了一座奈何桥,还是两个世界。
      门开了,云霓端着一盆水进来。见我醒了,喜得几乎没把水盆扔了,冲过来抓住我的手,当我是几百年没见的血肉至亲一般摇着。
      “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退烧醒过来,我也只好将你往太平间里送了。”
      有这么严重吗?
      我瞪这个嘴巴恶毒的女人,却发现她的眼眶有淡淡的黑晕,想是不眠不休照顾我所至。原来世上还有一人不会计较我是不是晓月便对我倾注关心。
      “我睡多久了?”我问。有些虚弱,但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两天了。真以为你要一睡不起当个睡美人,我可不想当王子吻醒你。”
      她的抱怨逗乐了我,“你是在告诉我被非礼了吗?”
      她优雅的“呸”了一口,“本小姐对同性恋一事没有兴趣。”
      “你这么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很容易引起我的误会。”真难以相信,我此刻竟非常有兴致与她开玩笑。
      “天哪,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睡糊涂了还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云霓大喊,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看我。
      “我是谁?”我问她。
      “你是星星呀。不会睡一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吧。”这次她看我的眼神更象在看神经病。
      我笑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我是晓星!
      云霓忽得神秘一笑,“要不要喝粥?我煮的哦。”
      “当然要。”
      我叫。这女人竟会为我下厨!云霓向来是“淑女远庖厨”的信奉者,不吃一碗怎么对得起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就是毒药,我也喝了。
      她盛来一碗香气四溢的粥,我忙坐起来接过,吃上一大口。
      “怎么样?还够水准吧。”语气谦虚,表情可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非要敲出“好吃”二字的模样。
      我故做认真品尝状,道:“毒不死人,勉强可以。”
      “去!”她捶我一拳,很轻。“没想到恢复正常的你口舌之恶毒可以和我一拼哟。”
      “我以前不正常吗?”我笑,故做不解。
      “这样的你才是星星。”云霓也笑,笑得欣慰,仿佛我是她即将出嫁的女儿。
      不过,我喜欢这种感觉,无须理由,纯纯粹粹的关心。
      胃口出奇的好,云霓的粥也的确美味,我很快吃完一碗,她忙又替我添盛。
      “你哪来的锅子大显身手?”
      “去男生宿舍偷的。”她笑,得意洋洋。
      我也笑,想象的出她顺手牵“锅”的样子,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宿舍被她相中。
      这时电话铃响了。云霓刹时敛去笑容。
      “怎么不接?怕是人家来要锅了。”我埋头苦吃,不以为意。
      “是邵康打来的。那天夜里他开车找了你一夜,这两天也是每隔几个小时便打来问你的情况。”她说,小心翼翼的。生怕我因为这个名字变回沉静忧郁的模样。
      难怪昏迷时总感到有铃声响起,当时还以为云霓请了什么法师给我招魂哩。
      再提到他,已没什么激动涌上,只是淡淡的哀,似乎一场大梦已耗尽了我所有的痴情,除了累不想其他。
      “我现在没有精力应付他。”我看着云霓,撒娇。
      “所以?”云霓笑了,快手拔下电话线,铃声嘎然而止。
      “很懂他人心思,日后必是朵温柔解语花。”我夸她,谄媚极了。
      “去!”她嗤之以鼻,与那五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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