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声》竹洛

12、绑架

　　“干杯——”我摇晃着身体大声喊着，眼前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沉夜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哈哈，沉夜，你还没我厉害呢。”我拍了拍沉夜的肩背，“我还要喝。小二上酒。”
　　酒上来了，一杯一杯地下肚，辛辣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胸腹，火一样炙烧。酒是引子，引出了撕心裂肺的痛。
　　有些东西就是没办法释怀，即使我再努力地去忘记，去忽略，它还是会趁着缝隙钻入心中，叫嚣着，翻搅着，撕扯着，而我却束手无策，流不出的泪，只能往回流。从鸢啊，我的真心你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不管知道与否，你都会这样，欺骗我，轻视我，利用我，玩弄我？毕竟，对你而言，我只是你今生萍水相逢的过客吧。

　　我趴在桌上拨弄着沉夜散落下来的乌发，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缠紧又松落，松落再缠紧。沉夜依旧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沉夜，我为什么醉不了？”

　　付了酒钱，扶着沉夜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寄啸山庄。
　　沉夜醉得不轻，原来沉夜也会如此放纵自己。把沉夜放倒之后，我正要出去泡解酒茶，一个紫衣人突然就从门外跳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呵斥：“你疯了吗？师兄受伤了你还让他喝酒？”
　　“非烟，你回来了，太好了。”
　　“我从来就没离开过。”边说边往床边走去。
　　“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
　　“要是不受伤，师兄他会感觉不出我一直跟在你们身边？而且我看他身形也有些滞呆，肯定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说完，就坐到床边，搭上沉夜的手腕，细细地把起脉来。脸色一直很平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你懂医术？”有些好奇。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是沉夜师兄教的，和他比起来，我会的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仅如此，我的武功也全部都是他教的呢。”只要一谈起沉夜，非烟总是满面生辉。
　　“他没事吧。”
　　“幸好救治的及时，而且也没伤到脏腑，两三天就能恢复。”
　　松口气，幸好没有因为喝酒导致伤势加重。
　　从身侧绣包里取出了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通体雪白的丹药，顿时满室清香，和沉夜身上的味道一样。放进沉夜的嘴巴里，一捏牙关，一抬手，沉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药下去了。

　　“回来了。”沉夜醒来后看到站在一旁的非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非烟手指绞缠着衣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师兄，对不起。”
　　轻烟一般地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运功疗伤。”

　　院子里，看着非烟一脸的委屈，我劝道：“非烟，沉夜不是生气，你也知道，他才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呢。只不过受了伤，再见加上刚刚酒醒，冷淡了点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和师兄怄气，我只是觉得师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却不在她身边。”非烟撅着嘴，嘟哝着。
　　“不用担心，你师兄你还不信吗？他的厉害你最清楚了对不对？非烟，和我说说你，沉夜，还有白城的事情吧，我都还不知道呢。”不想看着快乐的非烟消沉下去，所以，我也努力地笑着，也许是笑得太没心没肺了，非烟白了我一眼，说：“你真好，整天都那么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仰起头，看向漫天飞花，“哎——那就和你说说吧。”
　　嘴边的笑有些挂不住，颤巍巍得收起笑脸。
　　“白城城主就是我师傅。我们一共有师兄妹三人，我，沉夜，还有无客。我入门最晚，那时候，师傅已经不再亲身传授武功了，所以我的武功都是沉夜师兄和无客师兄教授的。无客师兄性情急躁，总是骂我，后来我就不要他教，沉夜师兄对人好，总是笑盈盈的，我自然愿意亲近他。大概几年前，师兄们都开始从事城务，就不再有那么多时间教我们，不过我的武功现在在江湖上还是很厉害。”非烟得意地笑着。
　　“那沉夜和无客哪个更厉害？”
　　“应该不差上下吧，可是无客被师傅废了武功，现在当然及不上沉夜师兄了。”
　　“哇——那沉夜的武功不是很厉害了？ ”
　　“当然了，估计现在比师兄厉害的，就只有师傅他老人家了，哎，可是自从无客师兄被逐出师门，我已经快要六七年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非烟的小脸又挂上了一些思念。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在白城里吗？”
　　“你不知道，城主是独居在白城一处的，很少露面，一般人也找不到他。就算是以前，我也是跟着沉夜和无客师兄去禀报重要城务的时候才看到。最近，我都是在城务大会才能见到他老人家，而且还高高在上，根本看不清。”
　　“那无客为甚么会被逐出师门？”
　　“我问过师兄，他不愿说，不过城里都在传，说他欺师灭祖，丧心病狂，为了抢夺白城城主的地位，竟然去暗杀师傅，哼，真是自不量力。结果反而被师傅制住，废掉了武功，逐出师门。”
　　怪不得从鸢要去找无客，的确从他嘴里可以得到不少消息。比沉夜武功高的人不多，如果按照非烟所说的，能伤他的只可能是白城城主，可是他是沉夜的师傅，没理由去打伤他。不知道从鸢的武功和沉夜比起来，谁厉害。猛得想起一件事。
　　“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从鸢的家伙，好像曾经去白城挑战过你们城主，到底是赢还是输？江湖上好像没人知道。”
　　“从鸢的武功的确厉害，他潜入白城竟然无人知晓，而且还让他找到了城主，至于比武的事情，还是从鸢毫不避讳地走出‘出云殿’的时候，被人发现，问他是干什么的，他才说是来比武。师傅他自己什么都没提。胜负谁也不知，不过我敢肯定，一定是师傅赢了，天下谁的武功能比得过他？”
　　看来从鸢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能从白城城主手下逃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你知道……”
　　“师兄，你好啦。”非烟一下子从我身边跑开，我的话被截断。
　　点点头，眼睛却看向我，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那里竟然会有一丝哀伤，或者，同情？
　　我跟着过去，问道：“沉夜，感觉怎么样？”
　　“已无大碍，放心吧，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这里让人很不舒服。”沉夜笑着说，眼睛望向远处，梨花曼舞的晴空。
　　梨花，快要谢了。

　　一行三人，还是那辆马车，却热闹许多。从扬州到金陵，沿途吃喝玩乐，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心若是能飞，一定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两位大侠，可否带在下到贵地白城看看，也好长长眼界。”我毕恭毕敬站在满是人的大街上，向沉夜和非烟鞠躬作揖。非烟笑弯了腰，沉夜也在一旁大笑，从旁边走过的人们，看了看奇怪的我，皱了眉头，再看到美丽的非烟，笑开了颜，最后看到风华绝代的沉夜，羞红了脸。
　　“走吧，别再搞怪了。”沉夜笑着说。
　　笑着直起腰，瞥见穿梭人流中一抹身影，似乎见过，再想确认，人却一转眼不见了。
　　“师兄，苍羽，快来看阿，这个好好看。”非烟站在一个摊位前兴奋地跳喊着，周围围满了人，乱哄哄的。沉夜走过去，我也跟着过去，可是人群突然涌动起来，而且偏偏只拥向我，将我和沉夜隔得越来越远。忽然，头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最后的知觉就是身体被一个人扛起来。

　　“师兄，苍羽跑哪去了？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是丢了吧。”非烟满脸汗珠，不停的拿手绢擦，手还不停地在脖子边上煽动。立夏了，午间的阳光还是有点厉害，晒得非烟满脸通红。一旁的沉夜却是冰肌玉骨，一身清凉。
　　沉夜没说话，举着茶杯，小口啜饮。找了那么久，到处打听，就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苍羽，苍羽绝对不会不告而别，难道真的是走丢了？这也说不通，走丢了也要丢得有点线索，可他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难道？
　　呼得一下站起来，吓了一旁的非烟一跳。“怎么了师兄？”
　　“走，回白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