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未央》世无双桃夭

2、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个女孩会发光么？”
　　伊然第一次见到她时，心里这样想着。

　　阳光明媚。
　　“煦阳高中”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诺大的会场上正在举行开学典礼，挤满了少男少女们，清一色全是白花花的衬衣配红格子的百褶裙或者是深蓝的裤子。
　　同学们百无聊赖地站着。忍受李主任的“魔音侵袭”已经久到不能再久。可是，随着她的出场，会场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三（1）班的卓曼愔……”
　　那个女孩巧笑倩兮的冲大家打着招呼。
　　洁白的衬衣配着暗红的百褶裙，裙子在风中轻轻的飘着，掀起了小小的涟漪。长长的头发乖柔地垂着，在那一帘黑色的瀑布之间系着一条紫色的丝带，随着风的节奏，轻灵地飘着。细密的刘海低垂在眼帘之上，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仿佛只用她的眼睛就能与你说话。
　　对，就是那双眼睛，让伊然看得走了神。它们像是最美丽的星星，闪着温柔的光彩，如此明亮，如此灵动。
　　阳光给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原本乌黑的发丝却仿佛变淡，泛着栗色的光芒。也许是阳光太强，所以伊然才会觉得她在发光！

　　可是，他没注意，他身边的晓驰的目光刹那间注视到台上的少女身上。

　　“卓曼愔……她也叫卓曼愔，难道真是她？”
　　十二年了，整整一个轮回，现在，时光的年轮又转回来了……

　　“喂，晓驰，发什么呆呢？”
　　晓驰这才回过神来。“噢噢，对不起。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伊然你看，台上那个女生好像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呢！”

　　这时台上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
　　呵呵，她可能是忘词了吧！伊然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个很小的幅度，似乎受到了她的感染。

　　糟糕，怎么办？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曼愔脑袋似乎突然被掏空了似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她仍然露出甜美的笑容，可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表面镇定自若，实际上却匆忙地向台下望去。
　　她望着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女孩。

　　晓驰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细碎的短发随风舞蹈着，发梢手拉着手挑起了华尔兹。她的头上别着一个紫色的发卡，远远的看不清楚，好像是一种小花的形状。
　　难道……她，就是芷涵吗？

　　曼愔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丝求助的意思。
　　那个女孩冲她挥了挥着手中的那朵百合，安慰地一笑，然后无声地冲她做出口型：
　　“下一句是……”
　　霎时，曼愔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溢满了感动。
　　傻丫头，我只是让你鼓励鼓励我，可你居然为了我把发言稿全背了下来……

　　心里瞬间满足了。
　　她的芷涵，永远在守护着她呢！
　　调整呼吸，随意地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带着歉意的笑容对大家说：
　　“呵呵，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把词给忘了……”
　　台下的同学们善意地笑着。本来嘛，忘词乃人之常情，根本无伤大雅。曼愔诚挚的致歉反而拉近了她与同学们的距离。
　　有了好姐妹的提醒，曼愔又顺着刚才的思路，侃侃而谈。

　　“你瞧，她还是向小时候那样，总是容易忘记的。”晓驰也笑着对伊然说。
　　伊然没有答话，目光仍系在台上的少女身上。
　　晓驰也没有继续说，而想多多了解一下曼愔的情况。
　　“请问，你知道台上的女生是谁吗？”晓驰问身旁的一个女生。
　　像晓驰和伊然这两大帅哥聚集的地方，怎么会少得了那些花痴女生呢？这时见晓驰问话，自然巴不得了。一个女生迅速地答话：
　　“她叫卓曼愔，是高三（1）班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哦！不仅人长得漂亮，能力也很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除了正会长乔叶言羽之外，权利最大的就是她了！还多才多艺，曾经以一首《旋木》，成为煦阳高中历史上的绝唱，是全校女生的偶像耶！更惊人的是，她每天有那么多的事务，但还是稳坐全校第二的宝座，更是一个奇迹啊……”那女生似乎碰上帅哥话就多了起来，还在那如黄河流水滔滔不绝呢。
　　晓驰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她还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啊！以她的才智还是全校第二，那么第一就更厉害了。
　　“那全校第一的人是谁呢？”晓驰发问。
　　“那是我们学校的又一大神话。全校第一一—苏芷涵，以差2分满分的成绩结束了高二的课程。无论是哪一科，她都是老师的宠儿。而她也是卓曼愔从小到大的死党，总是和卓曼愔形影不离。虽然她长得也很漂亮，但对人很冷淡，就不向卓曼愔那么有亲和力了。据说她绘画天赋极高，但她不爱出风头，总不把画对外展览，估计除了卓曼愔之外没有人看过她的大作。不过她仍然是全校第二风云人物……”

　　这时候，曼愔发表了结束语：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如雷。当然了，曼愔这么一个美少女的讲话谁不愿意听？她亮出典型的“曼愔式微笑”，向大家致意。
　　一个男生走上台来送花。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捧在了曼愔的面前。

　　台上的她胸前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把她的脸衬托得更加白皙，更加纯洁。可是，玫瑰不是最适合她的，伊然心里这样想着。
　　她翩翩地走到台下。另一个女孩立刻抱走了她的玫瑰，递给了刚才那朵雪白的百合。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欣喜地捧着百合，垂下眼睑嗅着。也许，百合才是最配她的，同样是那么纯洁，那么优雅，那么坚强。

　　晓驰看见，她的手上似乎带着一条手链，也是那种紫色花的形状。
　　他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一些。
　　“看来，她，一定就是芷涵了……”
　　他的思绪飘回到12年前。

　　“啊——”晓驰一声惊叫扑倒在地上。
　　在后面追着他玩的小曼愔也停了下来，蹲在他身边，关切的问：
　　“怎么了，有没有事啊？”
　　晓驰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敲了敲膝盖。擦破了一点皮，大红的血正从白白的皮肤中渗了出来。
　　那毕竟很疼啊！晓驰耸耸鼻子，睫毛一眨，几滴小水珠落了下来。
　　小曼愔见晓驰哭了，自己一下子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也呜呜哭了起来：“对不起，我要是不追着你跑，你也不会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小芷涵看见这两个爱哭鬼，头都大了。她一把拉起晓驰往水池跑去，小曼愔只好跟在后面。
　　晓驰还是哭着。芷涵用小手舀起一点点水，往晓驰的伤口上浇去，清洗着伤口。
　　伤口更疼了。晓驰疼得吸了口气。
　　“怎么了，很疼吗？我尽量轻点。”芷涵颦了颦眉头，渐渐放慢了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伤口。
　　晓驰呆呆地望着芷涵做这一切。小曼愔也渐渐停止了哭泣，傻傻的看着芷涵帮晓驰清理伤口。
　　“好了，差不多干净了。我们去找老师……”小芷涵安慰着这两个小伙伴，“……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哭了，”她指着晓驰的鼻子说，“男孩子是不能哭的……”

　　“晓驰、伊然，你们俩杵在这儿干什么呢！都散场了，我们该去新班级报到了。”
　　一个女声响起，又拽着这二位神游太虚的仁兄冲向了高三(1)班。

　　班主任踏进了教室。
　　“同学们，今年我们班要转来几名新同学。现在，请他们来自我介绍，大家掌声欢迎。
　　自然男女生的掌声都极为热烈。当然喽，男生希望转来美女，女生希望转来帅哥，各有所图喽。只有曼愔在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芷涵在埋头做习题，还有学生会会长乔叶言羽在看着书。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陆晓驰……”

　　与此同时，曼愔与芷涵一起从座位上“嗖”地站了起来。
　　“晓驰？”曼愔惊叫出声。而芷涵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紧紧的盯着他。

　　“原来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晓驰开心地说到。
　　“真的，真的是你吗？”
　　“当然了！你忘了，我临走时还给你送了一盆百合花呢！”

　　“晓驰，你为什么要走？你不喜欢跟我们玩了吗？你不要走好不好？”小曼愔哭着说。
　　“卓儿，我只是回家乡一趟，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哭好不好？”晓驰细心安慰着小曼愔，他拿出一盆正长着花骨朵的花，“这是百合花，你要像它一样纯洁，坚强，所以不要哭，好吗？你要好好养着这盆花，当它开出洁白的花朵时，我就回来了。”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小曼愔信以为真，渐渐忘了哭。
　　“真的，我没有骗你。”晓驰帮小曼愔擦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
　　芷涵在一旁咬着牙，极力忍着不哭。她的眼睛亮闪闪的，泪花已经在眼中凝聚，仿佛轻轻一挤，眼泪就立马掉出来。
　　她和晓驰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谎言。但纵使是谎言，也是一个美好的谎言。
　　“它开花的时候，会有一股很恬淡的幽香，它的花瓣很轻灵，很飘逸。你要好好照顾它哦！”晓驰向她描述百合花开的景象。
　　“好美哦！我会好好照顾它，直到你回来和我们玩……”

　　晓驰，百合花早就开了，你却现在才回来吗？

　　而芷涵，只是密切地打量着晓驰。
　　细密的刘海慵懒地散在额前，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睛似玩味地眯着，透出一丝桀骜不驯而又充满活力。阳光穿过那长长的睫毛，印下丝丝阴影，散发出几丝柔美。也许他的五官分开看并不那么精致，但集中在一张脸上却又是那么阳光与自信。

　　12年了……果然，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只是不知道，当年的那份珍贵的友情，有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漠掉？
　　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朝夕相对了。在那个忽视了性别的纯真年代，我们可以无所顾忌的一同在地上打滚，一起吃同一个盒子里的冰淇淋。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友情，还能像原来那样吗？
　　时间就像一个技艺绝伦的造型师，在不经意间，一点一滴的改变着我们……
　　芷涵复杂的这样想着。

　　“喂，你们俩不要做出这幅沉重的表情好不好？是不是我太烦人，惹你们讨厌了啊？”晓驰故作轻松地回答。
　　其实，见到她们俩，他何尝又不高兴呢？芷涵，曼愔，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听到他的戏言，曼愔放下了刚才的沉重念头，噗哧一笑。
　　芷涵也微微有些动容，轻轻微笑着。

　　那个臭小子，做个自我介绍都要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吃的？他径直走了进去。
　　他刚一踏入，教室里就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啊？”
　　浓褐色的头发随意地分散在额前。很普通的发型，但在他身上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白净的脸颊，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典型的“李俊基”式帅哥啊！他的脸上有一丝明显的高傲和冷漠，距人于千里之外。对于女生投来的爱慕眼光，他似乎没有看见。只是不易被人察觉地望着晓驰和曼愔。

　　“我叫伊然。”
　　他冷冷地打断了他们三个的目光交流。

　　曼愔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她和芷涵还站在座位上，匆忙拉着她坐了下来。接着才看着这个新来的男生。
　　他，果然很帅。他与晓驰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如果说晓驰是和煦的阳光，那么他就是清冷的月影了。但是，似乎总有一股忧郁的气质笼罩在他周围。他，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忧伤呢？
　　“伊，很美的姓呢……”曼愔喃喃自语。

　　她说，他的姓很美吗？伊然读懂了卓曼愔的唇语，心中的冰山似乎融化了一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首《蒹葭》，一直是曼愔很喜欢的。呵呵，用伊人来形容眼前的帅哥，似乎有点不恰当吧！曼愔自嘲的弯弯嘴角。

　　芷涵听见身后女生的窃窃私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HELLO!！！大家好啊！”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褐色的头发卷着大波浪，像浓密的海藻一般披散在腰际。一双如水的丹凤眼灵动的眨着，标准的淑女式微笑。
　　“我叫樊子茜，刚转到这里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哦！”她的眼睛中露着真诚，顿时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除了仍在看书的乔叶言羽和冷静的芷涵。
　　“不过……事先声明，伊然哥哥是我的男朋友，在座的各位姐姐可不要想着把他抢走哦！”
　　这么霸道的语气，曼愔还是头一回听见。这小女子，一定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吧！
　　芷涵听了这些话，眼中的不屑更深了。

　　一旁的乔叶言羽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三位，包括座下的两个才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似乎……以后会很有趣呢。”

　　班主任开口了。这时男女生们都存着极大的愿望，把那帅哥（美女）分到自己身边多好啊！
　　“陆晓驰，你坐卓曼愔的右边；伊然和樊子茜，你们俩坐同桌，坐在陆晓驰的后面。”
　　看来，老师是故意成人之美啊！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大家准备回家吧！”

　　班主任一走，教室就闹腾开了。
　　“陆晓驰，把你□□号给我吧！”“伊然，给我签个名吧！”
　　女生们根本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了，一窝蜂跑到他俩座位边上，叽叽喳喳。

　　曼愔正在收拾书包，忽然那个新转来的子茜跑到了曼愔和芷涵的座位边上。
　　“你好，早就听说你们两个的大名，我能和你们交个朋友吗？”子茜热情地说。
　　曼愔心中升起了一丝怀疑，她这么快就与我们交朋友干什么？她扫了一眼子茜，望见她一脸真诚。
　　希望你真诚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她俩同时这样想到。
　　但盛情难却，曼愔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故作豪爽的回答：“好啊！”
　　芷涵没有作声，亦没有反对。
　　子茜见她们都答应了，似乎显得很开心。她看见了芷涵桌上的那束红玫瑰，惊喜地赞叹道：“哇，好漂亮的玫瑰啊！”
　　“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欢玫瑰。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吧！”曼愔笑着把玫瑰捧到她的面前。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子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玫瑰上。
　　“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体育课上再见！”一直没有说话的芷涵拉着曼愔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