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未央》世无双桃夭

11、仰望天堂

　　翌日。
　　阳光和煦的撒进教室。
　　昨晚的文艺汇演仍是大家热烈谈论的话题。几个女生围着子茜在喋喋不休。
　　子茜淑女且温柔的笑着说着，俨然已成为那几个女生的偶像。

　　芷涵冷冷的瞟了一眼。
　　哼，不知道子茜她是真淑女还是装淑女！她和卓儿骨子里并非淑女，只是在一定的场合很擅长装淑女，否则也不会去练跆拳道了。毕竟小四说得好：“只要装的好不就行了？何必当真正的淑女？”

　　子茜谈笑着，时不时目光会扫向曼愔这里，仿佛是女王般的宣告：“你输了。”
　　曼愔注意到了子茜示威般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尽量不把昨天的结果放在心上。
　　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论如何，已经是过去式了。

　　“对了，卓曼愔，既然你歌喉如此出色，你妈妈应该也很优秀吧？”一个女生好奇地问。

　　曼愔的脊背有些僵硬。
　　芷涵蓦然抬头，用益发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女生。
　　子茜注意到了这两人的细节，眸色愈加深了一些，继而故作轻松地说：
　　“对了，曼愔，还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的妈妈……她的歌喉很好，长得也十分美丽……”
　　曼愔有些恍惚地说。

　　也许是受不了芷涵一直注视着的冰冷目光，那女生尴尬的一笑，说：“果然如此哦！这么优秀的母亲才能生出你这么出色的女儿嘛！呵呵……”
　　曼愔垂下眼睑，星星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苦涩。
　　“芷涵，我想出去走走。”
　　真的……没事吗？芷涵略带担忧的眼睛里传达出这样的讯息。
　　嗯，没事。曼愔对芷涵示意，走出了教室。

　　伊然要进教室，碰见了正向出走的曼愔。
　　心细如他，仍是发现了她神色中的一丝不自然。
　　有什么事吗……
　　他略略沉思，继而毫不迟疑地尾随她而去。

　　挺直的树木遮住了头顶的一片天空。星星点点的阳光从叶子间的缝隙中透了下来，泄露了一分诗意，也在地上留下丝丝斑驳的阴影。
　　这条长凳被绿意笼罩的严严实实。

　　曼愔坐在长凳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放任自己的心随波逐流。
　　又陷入了那片伤痛中。

　　“我能陪你坐坐吗？”
　　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
　　曼愔缓缓的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望向来人。
　　他逆光站着。泄露下来的阳光给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的脸处于一片阴影之中，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辨认出他的脸。
　　是伊然。

　　“我能陪你坐坐吗？”
　　他又问了一遍。
　　刚才他一直跟随她来到这里。本来不想打扰她，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可看到她瘦削的脊背，以及浑身散发出的孤独，他竟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曼愔一时没缓过神。
　　伊然也不再说话，径自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陪我？”
　　“因为你在难过。”

　　曼愔有些错愕的盯住他。
　　他说的是那么的自然，可他的脸上确实一片温柔和真诚。

　　“我能信任你吗？只是你一个人？”
　　“能。”

　　曼愔神色迷茫的望向远方。
　　“……我的妈妈……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曼愔的声音很低。
　　“她有一双传神的丹凤眼，可惜我没有继承。还有黑色的飘逸的长直发……如果你到我们家去，就可以看到她的照片……”
　　伊然安静的听着。
　　“从爸爸口中，我知道母亲是一个才女，不仅小提琴拉得惟妙惟肖，连歌喉也是一流……”
　　“……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爸爸呢？”
　　曼愔眼中的苦涩越来越深。
　　“……仅仅，因为爸爸当年的落魄吗……”
　　曼愔蓦地抬起头。
　　“可是，你看，爸爸现在已经有很多的资产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回来？”
　　“她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记事，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有那张照片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妈妈。我只知道，在我小的时候，爸爸一直拼命的工作，想要在那尔虞我诈的商场赢得一席之地，给我营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曼愔顿了顿，“但是，我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呆在空旷的房子里，奢望着，如果有一个妈妈在身边陪我，给我讲故事，唱摇篮曲，该会有多好？”

　　“呵，我知道我应该知足了，我有一个那么疼爱我的爸爸。可是，我多么想见见她……哪怕只是见一面……”
　　“但……只是奢望吧？”
　　曼愔勉强的对伊然扯出一个笑容。

　　“不想笑就不要笑。不要勉强自己。”伊然淡淡地说，含着隐隐的关心。
　　“果然……说出来好多了呢！知道吗，你是除芷涵外第一个听我说这些的人。”曼愔似乎轻松了许多，真诚的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有兴趣听听我的事吗？作为交换。”
　　“嗯？那我就分享一下吧。”

　　“作为伊氏家族的继承人……”
　　曼愔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伊氏家族？传说中资产过亿的家族吗？
　　“……从小我都被家里的长辈告知，要做一个最优秀的人。小时候，每当同龄的孩子在一起做游戏时，我总是需要一个人独自上那些额外的课程。知道吗？他们那些灿烂的笑脸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我只能冷眼对待接受的人和物，因为长辈们说无论何时都要沉着冷静……”
　　“那……你会不会很孤独？他们也不会在意吗？”
　　“在长辈们眼中，我只需要做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又有谁会关心我是否孤独……只有每当子茜来的时候，我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子茜？你们从小就认识？”
　　“樊家是伊氏的商业伙伴，所以两家经常有来往。我们是一起长大，但其实子茜是比我小3岁的。”

　　“和你相比，我也挺幸运的。至少我爸没有逼我做那些……”
　　伊然默默的盯着上方的天空。
　　“……但是，不要担心，你以后都不会再孤独了！”
　　少女坚定的声音让伊然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眼睛。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也会是芷涵的朋友。你要记住，你有子茜，晓驰，芷涵，还有我。不论何时，我们都会陪伴你，不会让你再孤独！！！”
　　那双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光芒，明亮的竟然让伊然目眩神迷。

　　眼睛里流过一丝暖流。
　　第一次……有人说不会让他再孤独……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教室吧。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曼愔站起身，伸出双手，承接从树叶间泻下的缕缕阳光。
　　“就算树叶再怎么浓密，总会有阳关穿过，带来哪怕一丝一缕的温暖。只要有一丝一缕的温暖，你就不会再那么的冰冷和孤独。”

　　心底某个地方被轻轻的触动。
　　她，是在安慰他。

　　“抬起头看看吧！”
　　他依言抬起头，从树叶间的小孔中看到上方的天空。有了树叶的暗绿色作为衬托，那一点点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明亮耀眼。

　　“……我总是喜欢从树叶下仰望天空，仿佛这样就会仰望到天堂，总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

　　伊然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现在心情有没有轻松一点呢？”
　　“嗯。”
　　“那说说你和晓驰是怎么认识的吧？我总是想不通你们俩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那个小子啊，是在初中篮球赛上输给我之后……”
　　少年少女的身影在谈笑声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