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城·逆风》旧城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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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一月的帝都显得寒冷萧瑟，红墙碧瓦的王宫里更是多了几分压抑。清早起来，华音看到屋外下了雪，正欲起看个究竟时，却正巧看见了外室里伏在案上沉睡着的司宇——或者说，是桓帝，桌上堆着好些奏章，蜡烛小小的烛花隐没在了烛泪里，闪着一点点微弱的光。

　　华音感到有几分稀奇，成婚八年多来，两个人从未同居一室过，每次司宇回来，不是睡在御书房就是睡在军营，即便是在为焰帝守灵时，也是在太庙度过的。昨日怎会跑到这里来批阅文件的？

　　稀奇归稀奇，这么冷的天里这么累的睡在这里华音也是心疼不已，她回内室取了一件披风，轻轻的盖在司宇身上。又蹑手蹑脚的将散落的奏章整理好，正转身时，却听得身后的人这样说：“有没有人告诉你刚才收拾东西时，你轻盈的像只小猫？哦，也对，我刚刚就告诉你了。”带着几分玩笑意味。

　　都是一国之君了，还这么不正经。她弯眉一笑，推门走出去。留得身后传来不满的声音。

　　满目皑皑白雪里，一树梅花不由得让华音一惊：嶙峋的枝干上积了雪，黑白映衬着，枝头上几朵寒梅，红的鲜艳，红的夺目，不畏寒，不染俗，开的潇洒而又娇媚。“好美。”她不由的低声赞叹着。

　　“啧啧啧……”司宇从屋里走出来，一边咂着嘴，一边不合时宜的破坏了番冬日的好意境，“我是不觉得这梅花有什么好看的，王后，你说呢？”他一双黑眸子现在笑的和一只猫一样——还是一只看见了老鼠的猫。

　　华音瞥了他一眼，心里暗笑这家伙今个怎么了，又板起脸来说，“嗯？依臣妾愚见，这梅花倒是比主上好看的多。”“是么？”司宇从身后环住了单薄的华音，从颈旁端详着华音，“我认为梅花比起我的王后来，还是逊色不少的。”

　　呼出的热气附着在华音颈上和耳边，有些暖意。华音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回他好，“快上早朝了……”“哎呀呀，本王难得与王后一聚，又提那些唧唧喳喳的老臣们作甚？再说还有两个时辰。”“可……”华音转头还未等说出什么，司宇就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华音一愣，司宇顺势抱住她，走回了屋……

　　司宇凝视着浅睡的华音，睡颜恬淡而又静美，嘴角泛着轻轻的笑意，雪白的颈上仍有一记淡淡的伤痕，左手紧紧地的牵着司宇的右手，如同一塑精美的玉像。

　　他不知道自己他可以和眼前的女子生活多久，他只知道他只想这样看着她，让时间停留，一辈子只停留在这一刻，能够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动人睡颜的一刻，看到生命的尽头，永远的永远。

　　直到他看着华音的时间足以在她脸颊上盯出一个洞，他才起身准备去上早朝。正当他穿好朝服打算出门时，华音也从内室走了出来，“从今天起，你可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华音了。”他笑笑，将她一缕乱发摆到耳后。“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华音低下头，脸颊染上两片酡红。

　　“我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就只是我一个人。我要去上早朝了，好好休息。”司宇低头吻了华音一下，转身走出卯殿。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自己明日就要率领三军去征讨穆王司离和北疆可汗了，而且……而且很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穆王和北疆集结八十万军队大举入侵，凭仅在帝都的兵力完全不能与之匹敌，而如果从全国各地调兵的话，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不希望华音为他担心，却又怕如果他再也回不来的话，华音却又蒙在鼓里。

　　算了，还是到时再说吧。他叹了口气，走向辰殿。

　　两月后

　　帝都卫军的到来改变了战局，仅八万人的卫军在桓帝的亲自率领下，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内就收复了北方四州，并一路反攻至叛军都城——有塞外天堂之称的江城。

　　穆王焦急的在宫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年逾花甲的他并不想要这个天下，他只不过是心里有一个身影，时过多年仍未磨灭，仍未放下。

　　三十九年前，在王兄的婚宴上，他第一次看到了年方十六的惠后，战事频繁，即便是一军主帅的婚宴也办的格外朴素，新娘贵为东海郡主的喜服只是一袭的红衣而已，没有飞凤，没有牡丹，没有祥云，只是简简单单的红衣，也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轻挽起云鬓，斜插上一只玉簪。可在他眼中，却脱俗的如同仙子一般。只是这唯一一次的见面，却让这个是他嫂子的人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如今，他只想成为佩承的王，死后葬入王陵，好能与她安息之处离得近些。

　　“义父。”一个黑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褐色的长发轻垂至腰间，一柄闪着凌厉寒光的短剑带着血腥味还未收入鞘，握在明如白玉的手中，“不知义父急着召阿碧从前线回来为何？”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视如己出的养女，深深的叹息一声，“阿碧，不要怪义父，义父此次召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去卫军中做卧底。”

　　“义父言重了，阿碧是义父一手带大的，若没有义父，阿碧也不会活到今日，有什么事情，义父尽管说，即便是死，阿碧也不会犹豫的。”年轻的女子有着不同常人的坚决。

　　穆王拿出一个纤小的竹筒，庄重的说，“竹筒里装着的是离情散，你只要找到机会靠近司宇，将竹筒打开，离情散就会附着在他身上，他就会忘却他爱着的人，你便可留在他身边，获得他的宠信，直到借他之手废除华后。”

　　“报。”斥候急速跑进主帐，向正在商讨下一步策略的司宇回报道，“叛军已撤出江城。”

　　“什么？”司宇一愣，一下子抓住斥候的肩头，“你刚才说什么？”“叛军已撤出江城，现已撤至北疆与中土边界。”

　　一个主将上前几步，“主上，依我之见，应趁势追剿，以绝后患。”司宇转过身重重的敲了一下主将的头，“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叛军主帅是谁？是我叔父穆王！我若是对他赶尽杀绝，必会有人说我残暴无道，不必说了，立即派兵驻扎江城及其他州城，其余兵力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