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花里暂时暗相见

4、三、这个世界没有逐流，我只是夜月。

　　“过来。”悠日再说一次的时候，我终究还是上前了。

　　我信她，只信她。

　　也许是男孩子长的比较快吧，我站在她身边，尽比她还高了那么一点儿，再也不是当初的小鬼头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她笑：“我的夜月，已经这么大了，不用我再费心了。”

　　在悬崖边上，她说出那样的话来，我心中突然觉得惶恐不安，我说：“师姐说什么呢，你是夜月的太阳。有师姐，才有夜月。”声音却不如想象中来的颤抖，反而是淡淡的。

　　这一次，她伸出两只手，紧紧地将我抱住，我的头，靠在了她的肩头。

　　她说：“夜月，我以为我放得下的，可我舍不得你死。”

　　“我不会死，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放开我，转身站在我身前，我听到了她轻轻的笑声。但是我不知道，如今的她是发自内心的浅笑，还是觉得我的回答可笑。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她问我。

　　“不知道。”

　　“祭天崖。”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开始害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我上前握住她的手，怕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没有排斥，只是接着说：“夜月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骗你，从开始到现在，我骗了你整整五年。”

　　“我不在乎。”

　　“夜月，天火和月亮是不一样的。”她没接着说，只是原地坐下，我也坐下。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身边。

　　她将手抽出，伸过来摘下我的眼罩，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我已经没有了右眼的眼眶，她说：“我什么都给你，所有。”然后在我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对我施下法咒，唯一的，也是最后发一次。

　　定。我不能动了。

　　我曾经以为，她左眼上带着眼罩是因为她和我一样，只剩下一只眼睛了。她摘下眼罩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带着眼罩的真正原因。

　　“灯。”指着她耀眼的左眼，她说：“我唯一教不了你的法术，现在我给你。我把‘灯’给你。”

　　她念了很长的一段咒语，我就看见她的左眼，那闪耀着光芒的灯，离开她的眼眶，进了我的右眼。

　　“为什么。”新来的眼球，很合我的眼眶。我依稀记得那时她的笑容是多麽的灿烂，而那时的我似乎预见了我们的诀别。

　　她为我戴上眼罩，她说：“逐流，月亮因为太阳才可以华光异彩，但是天火的诅咒却只能用更猛烈的火焰来熄灭。我是你的太阳啊，我要用太阳所有的光和热，为你消除诅咒。”她又紧紧地抱住我，她说：“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你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你做了消殒的太阳呢？”

　　“不要，不要，不要！”我的声音真的变得颤抖，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在我眼中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了，我知道，我哭了。

　　她只笑对着我，她双手使出祭天的法术，念出咒语，一步一步的向后迈去。

　　“今日我悠日以命祭天，只求能换你一生安康。”

　　一瞬间，她消失在我眼前，连一根头发都不剩。

　　“啊——”我起身向前，几乎想和她一同跳下去。即将落崖的时候，我被一人困住：“你还想怎样！悠日姐已经死了！你要她的心血白费吗？”如风哭着呐喊出来。

　　“如风……我在做梦对不对？是在做梦吧……”

　　回答我的，只有我们越来越悲戚的哭声。悠日她死了，为我而死。

　　她说要我做独霸夜空的月亮，所以我要叫夜月。但是最后，她叫了我一声，逐流，因为她骗了我。

　　笑话，逐流是谁？我只是夜月，悠日的夜月。

　　回去以后，校长放了我几天假，我没有休息，只是每天都蹲悠日的房间里，我觉着只有在这里，才可以找到悠日还在的时候的感觉。

　　我就蹲在墙角，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悠日。她的的音容笑貌，她的惊世才华，她的绝佳法术……然后我就会哭，一整天，一整夜的哭。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听见屋外传来了琵琶弹唱的声音，很悲的曲子。

　　“是如风吗？”

　　“我只是想跟你讲一个故事，我觉得，悠日姐不应该瞒着你的故事。”

　　然后我听了那个故事，那个带着我的身世，带着悠日一生的爱恨情仇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个叫做轩辕地的男人，为了追求更高更强的法术，与当时两情相悦的师妹殷界话别，离开了授业的恩师。

　　他让殷界等他回来，再续前缘。可下山以后，他却为了强大的法力，与当时最正统的法术世家的独女北堂悠冥纠缠不休。

　　第二年，他娶了北堂悠冥，继承了偌大的北堂世家，得到了最正统的法术秘籍。

　　第四年，他离府办事的时候，殷界找到了北堂家。得知自己不过是轩辕地实现目的的棋子时，悲愤交加的北堂悠冥带着还在喝奶的女儿离开了北堂家。

　　第八年，殷界为了帮轩辕地生儿子难产而死。轩辕地痛失爱妻后，却将唯一的儿子送走了。

　　第十年，轩辕地建了一所学校，学校的名字叫：北冥。

　　“故事结束了。”如风说。

　　当时我有点楞，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知道了的，对吗？”

　　我知道了，真的。

　　“其实悠日姐真名叫悠错，后来入了北冥才改的。”

　　轩辕地，他真的有感情吗？

　　会带来灾难的天火，即使是儿子也要驱逐。

　　不能利用的手下，就算是女儿依旧诛杀……

　　悲伤的琵琶声再度响起，伴随着如风的话：“你知道吗，我最恨你了。太阳若是吸收了天火的力量，那样的法力是不可估量的，可是为了你，我唯一的悠日姐……只为了你，不值得啊……”

　　她是爱我的，我也爱她。但是我是轩辕逐流，她是北堂悠错。没有结果的不伦之恋，我又哭了。

　　曲子弹完的时候，如风说：“逐流，我走了。”

　　“没有，这个世界没有逐流，我只是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