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雌雄双煞很厉害·煞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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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双煞很厉害·煞衮
家长们很快就扑到了衙门，哭成一片。沈钧头晕脑胀，忙躲回官舍。
萧错正在院中画秋海棠和木芙蓉，沈钧走到他身后看着。想起上次夺他颜料一事，沈同学老面皮红了红。她是过后儿才反应过来“蜻蜓翅”是啥玩意，虽说事急无君子，可是…
“那个……萧官人……上回毁了你颜料是我不对，这回进山也多亏了你，我……”
萧错哆嗦一下，显然被她那声“萧官人”雷得不轻：“不，那次大人做得对。东西再好，到底是死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总之是对你不住啦！今后我遇上什么杭粉杭脂广青末的，一定记得淘登来给你顽。”
萧错露出一丝微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咳咳咳！”钟采一脸苍白，裹着条毯子阴森森地出现在她身后。他是一回来就重感冒，大流清鼻涕影响他美人形象，于是躲进屋里不肯见人。
沈钧看见他，道：“咳得这么厉害，正好厨房有好几个莱菔，你叫王氏切了给你煮梨子吃。”
他哼一声：“我是医人！”
沈钧知道无意间又触了庸医痛处，忙说：“说的是，哪有能医不自医的？”一语未了，鼻子发痒，她张大嘴：“啊欠——”
钟采逮住机会笑她：“大人，诗云：‘寤言不寐，愿言则嚏。’肯定是有人想你了。”
她揉揉鼻子，又是一个“啊、啊、啊——嚏！”
钟采改口：“哟，有人骂你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又是一个“啊——欠——”
萧错望着她：“大人，着凉了罢？”
沈钧揉揉太阳穴：“有人大骂我了。”她两根指头把两个小跟班一勾：“走，去看看独酌。”
她猜想没错，独酌几天没见他浑家，又没人给他拔火罐出火，燥得受不住，涵养破功，正在破口大骂。
“沈清辞！我道你是个好官，你居然诓老爷！老爷上敢睡玉皇大帝，下敢睡阎王老儿……”
沈钧听到他骂错了，知道某人是想浑家想得在沉默中变态，恨不得给他改过来，却只躲在拐角处，笑得直揉肠子。萧错、钟采盯了她一会，默默转头：不厚道，不厚道……
沈钧笑够了，才施施然近前去。独酌一见，跳起来又要骂。
沈钧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狐仙儿今夜必来。”
独酌顷刻一座冰山化为春水，扒到牢门上叫：“真底？真底？不诓我？”
沈钧打个呵欠道：“我若是你浑家，肯定也恼你，定要关你几日，好好享受下牢中鼠虱才解气。可她呢，又不忍心关你太久……”
独酌满脸激动：“不愧是我底好师妹，好老婆！”
沈钧诡笑：“你也知道了，你带走了二十一个伢儿，回来一点人头，人数不够，还有八家没找着。今儿早上来了敲诈信，写明了是八个，已经可以证明那桩跟你不相干。”
三个听众俱是一惊：“啊？！”
独酌忙叫：“说说！”
沈钧亮出掌心的海棠花和纸条。独酌一见，神情惨淡剧变。
沈钧细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怎么了？”
独酌犹豫道：“但愿今晚我师妹会来……她从前单干时，号称‘断肠剑客’，海棠花就是标记。”
萧错、钟采齐声惊呼：“断肠剑客？！”
沈钧讶然：“很厉害么？”
钟采怀着憧憬的神色道：“不，听说是美女，大美女，绝世美女！”
独酌得意：“那当然！”
“可是只有春秋有海棠花呀，难道她只有春秋才出来？”
独酌摇头：“她娇气底嘞，三伏太热，三九太冷，她要在蝴蝶谷养着哩。”
“要是你师妹今晚来救你，你就能确定她没有参与？”
独酌瞪她一眼：“我师妹是天仙化人，怎么做这般龌龊勾当？我是担心她纤纤弱质，若误落人手，受制于歹人，那该如何是好？”
沈钧笑道：“那委屈你明早再出去罢。为了证明你师妹的清白，你愿意在这里多坐禅一晚罢？”
独酌狠狠点头。
沈钧三个便陪着等天黑，议论这桩敲诈案，都说只能智取。究竟怎么个智取法，谁都没个准主意，只好改战术讨论为冷笑话比赛来kill time。
渐渐月轮转，清光直透铁窗。
沈钧坐着，抱膝看月亮。小风儿吹着，小瓜子儿嗑着，小嘴儿动着，一刻没歇。
当此际，人间万户仰头看，也包括她远方的朋友们。
九月十五，月光如此圆满。虽然忙乱中错过了中秋，但忙里偷闲赶上赏这个大月亮，还是挺让人满足的。
对如此丰满可爱的一个肥月亮，房铭会想到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苏敏会想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蒋睿会想到帘外一点月窥人，美女罗衫香透肉。
要轮到沈钧，她会直接联想到“圆满肥白的孕妇的肚子颤巍巍贴在天上，这守活寡的逃妇几时有了个老公”。
至于星星呢……Friends are like stars. You can't always see them, but you know they are there…
不多时，几个人等得穷极无聊，拿筷子在泥地上画了五子棋的格子，分作二人一边，拿着黑白石子下棋，口里还叫好喊臭不断，时时闹着悔棋。独酌在这上头居然十分了得，一学就会，连赢五场，跌足大乐。眼看月转中天，他看着脚上的月光，忽然悲催起来，丢了棋子捶地大哭道：“阿媚，阿媚，你真底不顾我啦？”
他昂首对月一声长嚎，瞬间犀利变身，又开始每日一歌，尽是什么“黄花委地”啦，“秋扇见捐”啦。沈钧等急忙捂上耳朵。不是他唱得不好，是唱得太长相思摧心肝了些。能唱得牢头犯人们满地哭滚的功力，沈钧他们才不想领教呢。饶是如此，还是能听见一些，飙音转调过山车那个轻而易举哟。沈钧不无遗憾地想，如此牛逼的原生态，怎么不去上星光大道呢？
突然，独酌像个电动玩偶被按下off键，张大嘴，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样子。
沈钧等三人松开耳朵眼，听见了一缕遥远飘渺的歌声。
“……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且吟白纻停渌水，长袖拂面为君起……”
独酌囧然掩面，似是对沈钧解释：“又来了。她就爱整这些虚文……”
沈钧默默扭头：老兄，你觉得老婆囧，怎么就不觉得自己雷呢。
歌声骤近，清亮震耳，仿佛就在耳畔。“……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萧错按住剑鞘。沈钧惊得站了起来，瞠目四顾。
歌声又一飘即远。“月寒江清夜沉沉，美人一笑千黄金……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吴歌动君心……”
独酌涕泗交流，扒着铁窗和道：“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两道魔音威力合一，沈钧听到隔壁两间牢房哭声陡然拔高，哭姐姐叫妹妹惊天动地。
沈钧紧捂双耳，低声和两个小跟班咬耳朵道：“你说她搞什么啊？一会走近唱，一会飞远唱，装仙子装上瘾了吧？”活像个耳机坏了的MP3。
头上响起了瓦片碎裂的声音。沈钧他们看见了铁窗外一闪即逝的白色飘带。
“……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
美人像是踩在瓦片上转了一圈，无数碎瓦落向窗前。
独酌满脸期望地把鼻子挤进铁窗的缝隙，两只手儿乱招：“阿媚，这里这里！”
歌声变得分外幽怨，一字一字像一串珠掉在耳边，听上去十分……自恋。
“倾城独立~~~~世所稀~~~~激楚结风醉忘归~~~~高堂月落~~~~烛已微，玉钗挂缨~~~~君莫违——”
窗外出现了一个轻纱般的影子，一阵风过，剪影陡然变成一个白衣美女，满月下历历分明，真是“雪中风韵，皓质冰姿真莹静；月下精神，来到窗前疑是君”。她望着里面的人，眼中乌珠一动不动。然后——伸出两根玉白的手指头，夹住铁窗上的铁杆，轻轻一剪——咔！
沈钧吸气——好一个“纤纤弱质”啊！
沈钧三人都怔了一怔。就在那一怔的功夫，美人咔咔咔咔剪断了所有铁杆，伸手一把抓住独酌的发髻，就往外拖。沈钧觉得里头陡然一黑。萧错摇亮火折子。大家看见独酌的肚皮正堵在窗口，他两腿直晃，哀告不已：“唉哟，姑奶奶，你轻些，情些……唉哟！”
说时迟，那时快，墙上一声巨响，牢房摇了几摇。沈钧惊叫一声：“地震了！”这是2008年的后遗症，一遇汶川大地震，十年害怕房子摇。就在震动之时，面前墙壁突然龟裂，靠近窗口处现出一个大洞，月光直泻进来。狐仙美人毁坏公物后，“嗖”地一下把独酌拔萝卜一样拔了出去，提着脖领就上屋顶。
“大人，事体介个套（【杭】事情怎么办）？”一直叼根草坐在地下的钟采甚诚恳地问。
沈钧倒背着手望天：“那就看狐仙儿靠不靠谱了。”
几步外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你个穆罕默德（【杭】傻愣愣）赤膊佬，破雨伞里戳出，真是寿星老儿吃砒霜（【杭】活得不耐烦了），卖起我来了！”美女骂人，居然有市井泼妇功力。
独酌连叫：“我同他们不搞底（【杭】我和他们没关系），我同他们不搞底！”
沈钧护着脑袋钻出破洞，对着高墙内三重带刺渔网里的两人笑道：“独酌，你何必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认了罢！”
自从钟采用渔网捕了小楼，沈钧早就吩咐衙门张网设机，牢房重地，当然不会落下。为了让狐仙儿来时不触发机关，她关独酌时就伸手往这个点一指，叫牢头做了准备。
“这时候讲撒西（【杭】撒西）有用？！啊？你个射头（【杭】思维有障碍者）！”
独酌向沈钧哭道：“沈刺史，你怎能介样！你要让我跳进西湖也洗不清啊！”
狐仙美人把他脑袋一拍，挺胸昂首对沈钧道：“我晓得你哈兜西兜（【杭】胡说八道），有撒西招数，都使出来罢！”
沈钧微笑：“不敢，请美人息怒，请壮士莫哭。”她拈出手里的海棠花，在月下晃了几晃，悠然咏道：“赏花韵事，步月雅人，清歌绝世，舞态倾城。奈何为此拙夫，致杀风景？”
狐仙美人乌珠一转：“你想介个套？”
沈钧漫应道：“不想介个套。现已有证据证明独酌与此事无涉。传说中跟你们有干系底案子，案底又不在我杭州府。我沈某人不会无聊到独自个上城隍山（【杭】譬喻人之无聊），今儿未曾多句口，告知美人你此处有个渔网，是想请二位为道义出山，做个发靥（【杭】很有趣）底事体。”
“我凭撒西帮你？”薄媚倒竖柳眉，圆睁杏目。
“你说凭撒西呢？”沈钧把那支耷拉脑袋的海棠花移到她面前，“最是玉人断肠后，淡妆无语背人时……断肠剑客，你说呢？”
薄媚瞪着那朵海棠花，怒道：“又不是我底！”
沈钧摇头：“你家老倌（【杭】老公）平白带了那么多伢儿，丢了那么些天。如今冒出一封索诈信，又是被一支断肠花钉在衙门匾上。目前这些证据表面上都指向你们。可巧你们都落我手里了，你想啊，换作别个，是结案呢，还是结案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雌雄双煞很厉害·煞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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