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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6 ...

  •   噩耗接踵而来。四月十八日,花心。

      今天我需要总结很多事,关于我身边的人,他们的事。
      三月二十六日,孙莘移民英国的同时带走了玛姬奥迪娜。送机时我见到了一个女人,浑身气息都如同花凌的女人,她是柳颜的妈妈。
      二十七到二十九号,我和花凌一起去峨眉山看山景。我们在金顶拥吻。花凌不反感我的吻,即使拒绝了我的感情,然而我依旧感到欣慰。因为心里的话终于一吐为快。因为明白了花凌在乎我、他的这个弟弟。
      三月三十日,花生人意外地忙碌于客厅的卫生打扫和厨房的饭菜准备,并且,从花生人口中打探到的消息让我相当吃惊。无论陶佩斯还是花凌,他们都没有告诉花生人那日在客厅中上演的关乎我和朱妮的“生死绝恋”戏码。然而我不舒坦,因为花生人念叨着花凌和朱妮的订婚宴,可我不敢告诉花生人那日的情形。
      于是在家里忍到第三日就去了吴越家。吴越家的门铃坏了,当时的我鬼使神差地就想要从院门上跳进里边。因为真的很急切想和吴越取得联系,脑子里不断回放我在花凌房里拷走资料的情形,也愈加要知道事情发展出的后续会带来何种结果。
      但事实是,当我翻进吴越家,里面的屋主竟是一个陌生男人!
      米森斯,这个男人就是把房子、车子、身份证全借给吴越的作家。而对方竟然不知道吴越去了哪里。把手机号码留给对方,希望能得知吴越的最新消息。
      “吴越死了。”这个今天,四月十八日清晨,时隔十八日后米森斯告诉我的第一条消息。
      “被警察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没有证件。要不是有条私家船出游发现,可能尸体就飘到大海中心被鱼类啃吃光了,他真幸运,被风浪吹向岸边的石林里,就在那一带飘荡,很隐秘的角落呢。尸体昨天送去尸解,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他是四月五号到四月七号之间遇害,身中两枪,跳海逃亡。”
      “我想去悼念他。”我对米森斯说。
      “我会提前通知你。”
      吴越的死让我的歉疚感达到从所未有的高度。一条人命。想到拷走的资料,我明白是我把吴越推向了风浪口。他的死难道会和我没有关系?
      是我造成的,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
      就在我痛苦地思索杀害吴越的凶手是卧底匪徒、双面间谍、势力警察……还是花凌。电话再一次打断了我。
      对方是柳颜的妈妈,刘璞,让我错觉下看到花凌影子的女人。她说要约我见面。
      继吴越身亡后,和刘璞的交谈再次打击我的内心。
      依旧高贵的打扮,有气质,盛气凌人,可惜那份同花凌相似的气息令我愤怒。
      她说花凌是她的儿子!
      她说要把花凌带走!
      “那我也是你的儿子吗?”我讥讽她的妄想,面色稍霁。
      她淡然否定,又告诉我说:“在陶佩斯之前,我和花生人都深爱对方。花凌是我离开花生人时留下的,是希望花凌可以在花生人身边有更好的未来。在美国,花凌已经和我相认了。可惜回到国内,关系又止步不前。我听说花生人的公司面临倒闭,作为母亲,我想花凌可以跟我出国。”
      花生人的公司倒闭?这句话联想到死去的吴越,我的脑袋开始作痛,心里烦乱。
      “花凌不愿和我生活,理由是他有了自己的亲人,不愿离开相处多年的亲人。可我想,整个花家除了花生人和你,再没有其他人和花凌有血缘关系。我想请你说服花凌和我出国,我会好好待他,弥补我亏欠的感情。”
      她眼中流露的感情真挚,我猛然感到自己像是让人打了一巴掌,很羞耻。为自己的自私。想狡诈地逃离,然而心底不断暗忖“花凌在花家得到的温馨的感情,”反问,“很多吗?”她愿意给、我为什么还要横加阻拦?
      “希望你能帮我。”
      终于我忍下心酸点头答应。

      噩耗会接踵而来。记得清明三日假我和雷榆的努力。
      “英雄救美吧。”
      雷榆在四月二日的晚上给我拿来一身夜行衣,“我打电话约和晓岚,你打电话约黄精英,等到夜深人静你就向和晓岚扑,我会去救你。”
      雷榆当时说得既轻松又简单。而我接过夜行衣时竟然也没出声反驳。
      事发突然,我被黄精英打得很惨。夜深人静,我恨这个词!因为夜深人静,我的逃跑显得明目张胆!事后雷榆说黄精英下手狠也是因为和晓岚把他气着了。
      “他们俩一见面就知道我们在搞鬼。心知肚明。黄精英想走,不过听说和晓岚怀了他的孩子就忍下了,和晓岚不走,一张嘴全是在数落黄精英的忘恩负义和无情寡义。我看见黄精英满脸怒容的时候你居然就朝他扑上去了。”
      “我总不能扑大肚子吧。”
      这事后我躲着黄精英一个礼拜,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才敢出门见人。
      四月十一日,我刚跨进校门第一个见到的是和晓岚。而我见到和晓岚不出五分钟对方脸色苍白、血染裤子,连连喊疼。我上前扶人,却被“有心人”拍照留念送上了校网,标题《某男×某女》(这事后来雷榆告诉了我)。才把和晓岚送去校医处,手机铃声就发狂大作,是黄精英。
      “你怎么能打她!”开口一句是咆哮。
      “她现在哪儿呢?”第二句切到主题。
      “孩子怎么样了?”第三句焦急担忧。
      我闷闷回头,看到校医联系校车正把人送市医院去,然后回答:“不乐观。”
      于是黄精英果断挂机。半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黄精英照着我的鼻子一拳,顿时鼻血四溢。雷榆赶到的时候为难地抽出张纸巾塞住我两鼻孔,一脸嫌弃样把沾血的手指洗干净后跑来我身边,边拍我肩膀边安慰道:
      “要是你不搞什么‘失而复得’计划,估计黄精英还能理智地看待这些事。”
      我疑惑地看雷榆,抬手碰下作疼的鼻子。
      “最终结果是黄、和两大皆欢,破镜重圆。”雷榆体贴地解释,“就在你养伤的阶段他们神速复合。所以‘失而复得’计划成功。所以我才说,黄精英关心则乱。”
      然后雷榆打开网页,给我看那张和晓岚出事的照片,而我为那标题气愤。
      “这世界就是这样。”末了雷榆又拍我肩膀,安慰道。

      “和晓岚的孩子没了。”这是四月十八日,在我刚结束和刘璞的谈话走在回家的路上收到的短信内容。
      这世界就是这样。结束回忆后我感到很莫名其妙,以及压抑,难过,愤怒。
      “你最近先别回宿舍。”又一条短信传来。
      所以我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大声作答。
      从早上接到米森斯的电话我就没吃过一粒米饭,而刘璞为我点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空腹喝咖啡会肚子疼。我加快脚步向家里奔。
      陶佩斯为什么在家?我夺门而入时的想法很快就被厕所间引走,连眼角瞟到熟悉的黑皮封面都未多加注意。
      今天是四月十八日,今天不是愚人节,在此我重度申明,可不是四月一日的今天为什么全世界都有人找我麻烦!我连推却的借口都在四月十八日被打回!于是噩耗不断!
      当我从厕所间出来,陶佩斯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并没有绕圈子,她直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我这时看到黑皮软面的记录我心事的日记本正被陶佩斯紧攥在手里。
      里面有几张小字条,写着寥寥数语的当日的事,有几大张纸同样夹在里面,而不管什么文字,它们的实质相同,都是我的记录。关乎我的心情和态度。我不清楚陶佩斯生气的原因是为了里面的哪一段,也许是某一小节,也许是整个内容——要是她已经看完的话。
      但我清楚,她肯定会脸色难看不止一次——要是她已经看完的话。
      我的手还是湿漉漉的,身后是厕所间,但她忍不住。因为我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勾起了她的怒火。这一巴掌很重,耳鸣、疼痛,以及火辣辣的混合血腥味的脸颊和牙龈……
      “花凌是你哥!”她喑哑的嗓音在嘶吼,脸气得惨白。
      而我恍然大悟。可我没干出格的事,我只和花凌接过一次吻,或说是两次。但此刻,我内心的想法在陶佩斯眼里是不可饶恕的。她决不允许我有这个念头,看她气红的双眼就能明白。
      “你叫我怎么做人!”她扣住我的小臂,“说我生的孩子是变态怪物吗?为什么偏偏是花凌!你说啊!”
      泪水连串滑下的时候我想笑、装作不在意、装作没心没肺,可都装不像。
      我怎么告诉这个亲妈,说自己就是个变态怪物!她已经恨透了丈夫的背叛,现在她更恨透了儿子的背叛。所有人都要跟她作对。花凌是刘璞的儿子。我是陶佩斯的儿子。花凌比我优秀。我爱上了花凌。陶佩斯干嘛不疯?
      “妈……”我猛然抱住她,泪水肆溢,心里痛得无以加复。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你是我亲妈……”
      我不再害怕陶佩斯的严厉。她为什么不要对我严厉?是我先让她看清了我懦弱的本性。
      我感到陶佩斯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脖子上。她的双手用力捶打我的后背,仍是不原谅我这份畸形的爱。但她不曾明白,这份她憎恶的感情已使我被拒绝两次;她不明白这份感情有多孤独;背负它的我有多艰辛。我不舍得葬送这份感情。
      她推开了我,红透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我,表情扭曲、痛苦。
      “我儿子才不是变态!”一字一字咬出,仿佛在啃咬我的骨头。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她对我的恨。
      “我不会再让你见到花凌。”她说。
      “我会断了你的念头!”
      她不允许我做的事会千方百计阻扰,会磨光我的勇气后依旧不放松警惕。她说到做到。因为陶佩斯是个女强人。然而我想哭。深沉的爱和恨,它们试图将我压垮。

      陶佩斯走的时候留下了我的日记本。
      如果她有把我的日记本带走,我想她就能找出更简单的方法对付我。可我的庆幸在看到日记本残缺了一页时消失,也顿时一阵手脚慌乱。关于三月二十日的日记内容全部不见!将日记本从前向后翻阅……果真!记录下朱妮被我设计的两页纸全不见了!
      晚上在新闻里看到花氏集团因内部矛盾导致集体解体时,恍然觉得刘璞白日里对我讲话时选用的措辞很含蓄,我尽可能美好地想象刘璞当时是在安慰我:面临倒闭。
      “集团解体。”大概今天下午陶佩斯会突然出现在家中是因为这个。
      我想起了从愚人节那日就未看到的罗果,又想到了孙莘,最后想到黄精英。他们成双成对。
      “叭!”客厅的灯打开。
      我看到花生人一脸疲惫地走向我,然后在我身旁坐下。
      软面沙发在两个人的重量下陷得更深。我隐约闻到酒香,很甜,很腻,从花生人身上散发。
      “花氏集团没了。”花生人轻声说。
      大厅很安静,我眨动干涩的眼睛。从下午到现在,这双眼睛就没休息过。我转过头细看花生人,对方额角有不明显的皱纹,被酒精淬过的眼睛很亮。
      “我们要搬家了吗?”我问。
      “不要。”
      “花爸还会一直在家里做家务吗?”
      “嗯。”
      “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很苦,对吗?”
      “你妈有钱。”花生人忽然眯起眼,嘴里嘿嘿几声笑,“我们干嘛要搬家呢?你妈有钱。你妈会养我们全家。你妈才不会让我们留宿街头。”他嘴角的弧度又立即收起,“你妈有钱。”
      “花爸为什么不打理花氏集团?一直都是花妈在努力工作。”
      他倒向后面立马睡着了。而我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守护他。
      花凌出国。花氏集团解体。花生人和陶佩斯之间怪异的相处。这个家变了。我闭上眼想想失去花凌的日子,很苦。想象陶佩斯和花生人的争吵,很苦。想象自己眼看局势发展而无法扭转……
      “咳咳!”花生人受凉的咳嗽声把我惊醒。我忙回房取了床被子盖在花生人身上,然后继续坐在他身旁,不时掖被角,不时沉思。
      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花生人醒了,酒也醒了大半,这时他沉静了脸,用平稳的声线对我说:“虽然花氏集团从今往后也就没了,可日子还是要过。”
      我点头附和。
      “下午你妈和我谈过,花凌以后进你妈的公司。我们决定先让花凌结婚。毕竟事业打拼总是容易让时光溜走,而你妈也想过,不能委屈了朱妮。毕竟花氏集团垮台后就让朱家同样丢了颜面。所以花凌正式进入你妈的公司后就与朱妮完婚。”
      “这想法很不错。”
      “日子就定在四月二十一日。这几天就要准备妥当,时间上也许会有点赶。”
      “是很赶。”
      “这事等过去,我和你妈决定出去走走。”花生人按揉额角,又看眼我,“要是也想出去,我们三就一起。”
      “我留在这。”

      当时钟敲响午夜十二时,我的短信发送成功。
      打开已发短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注意身体。”收件人,花凌。
      在这糟糕的一天我终于留下了点美好的回忆。
      就在我搁笔结束今天的记录,有条短信插入。于是我重新拿起笔,记下这最后一句话。
      ——早点睡(花凌)。

      盛大的婚礼。洁白的羽毛轻盈飘舞在新娘的身后,两侧是人群带上笑脸面具给予祝福,而后新娘雪白的婚纱拖曳在地,一步一步走向等待中的新郎。钟声在高处敲响,花童洒下的花瓣已铺就一条通向爱人的路。
      然后他看到,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在新郎脸上,婚戒戴在新娘手上,结束誓词的牧师眼底欣慰,天空飞过一大群白鸽。
      低头,他看到新郎新娘拥吻。
      白色羽毛掉落他的手中。
      梦境由心生。他落泪,唇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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