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年活得就要像一二皮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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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活得就要像一二皮脸
花心在13:59走进教室。
这两点差上一分钟的时间掌控倒真能说上花心是有心要做“及时雨宋江”。
深以为自己没处打发闲暇时光的人，恍惚之间将自己交给了潜意识，于是后者给他做了这一个上进性十足的选项，即上课去罢，别老来徒伤悲。然后花心在门口打晃，直到“宽裕的最后一分钟”到来才走进教室。
这时候同学们已经坐满大半个教室，讲台上的讲师则频频翻看自己的电子手表。
花心尽管臭骂自己早过了天天向上的好美童年时代，脸上全然一副开心的嘴脸。
他没皮没脸地蹭向雷榆和罗果，慢慢向两人打招呼。
“雷老大。”
“‘果果’。”
罗果撅嘴，欲言又止。
雷榆忙挖着耳屎，眼皮不抬回应：“小花同志不打算开溜？这份难兄难弟的情分叫人铭记阿。”
花心选在罗果身边坐下。他碰下对方手肘，问：
“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堂课就是叫人只恐‘鸟飞尽人尽无’的英文课。”雷榆掀了眼皮回答。
在花心看来，雷榆瞟向他的眼神多少带着些鄙视。
大概雷榆是在嘲笑他的无知，他想。至于雷榆是在责怪他竟然不晓得目前的是一堂英文课，还是雷榆在埋汰他不知晓英文课的恶名，花心在心里深切表示，他对雷榆给予的这种“无知”的定义觉着挺不知所谓。
“哇、哦……”于是他用不太惊讶的口吻给了对方一个自己对此不感兴趣的回应。
“怎么来了？”罗果依样碰花心的手肘，正儿八经。
“想兄弟了呗。”花心下意识瞥眼第一排正中间的朱妮，随后向雷榆感慨：
“听闻‘海龟’跟咱们俩帅哥有仇。美女除外。”
罗果乍一听就明白了花心的“这个班就只有两个帅哥”的言下之意。同时留学归国的英文老师确实眼里容不得长相帅气的男学生。但是罗果仍然觉得花心的想法需要纠正，他觉得班里有几个长得对眼的漏网之鱼。
“他只是不喜欢长得比自己帅的人，不是特指你和雷榆。”罗果说。
“没错。‘新世纪的独苗’就惨遭过毒手。”雷榆用惋惜的句子附和，然而他语气明显嘲弄。
“这‘最后一个巨怪’都被鞭挞了？咱的‘艺术家’呢？”花心好奇。
“避无所避，无可避免。同样的命运。”雷榆回答。
“可怜。”花心的目光以无比的同情在乔维斯和李琴手的头顶逡巡，接着假惺惺对着两人的后脑勺猛叹一口长气。
罗果打开书本，对身旁两人尽力采取无视。
雷榆掏出一张喷香的纸巾边擦手指，目光低垂，边对左右相顾的花心提醒：
“注意了。”
“什么？”
“‘海龟’在看你呢。”
“帅哥还会怕有人欣赏吗？”
“贫。”
“雷老大喜欢就成。”
罗果额角暴起青筋，对两人一搭有一搭没的闲聊感到受不了。
“过度自恋就成了自负。”他很想大喊出声，以及，“兄弟，咱谦虚做人成吗。”
“‘海龟’在看呢！”他最后仅喊出这么一句话。
果然，“海龟”一词在气闷之下脱口，那不自觉放高的声量迅疾传出去半个教室。
罗果一瞬间呆若木鸡。
雷榆挑眉，右手揉捏耳垂。
花心张望四周，暗想众人听见“海龟”后的反应。
四下，美丽的祖国花朵正忍笑辛苦。
男老师一推眼镜：
“那位同学。”
“穿红外套的同学。”
“对！你，站起来。”
花心不解，“海龟”在隔了两排座椅的斜对角向他叫嚷。
眼底是对方树轮一般的眼镜，以及……
刹那，花心心中的关于海龟的良好形象幻灭。
曾经，花心的印象中，“海龟”代表的是一类出过洋见过大世界的、比起“家龟”要那么些傲娇的做派人物。但是他眼前的这只“海龟”——圈圈点点的藏青色马甲，胖短的四肢，大大的肚腩，甚至诡异的头型——让人一度以为这是只离家出走的大鳖。
回家吧。忍不住要吐槽。
抛下孩子妈妈和可爱的无齿小孩在家里是不对的。
回你的大西洋去吧。
“有事吗？”花心徐徐起身，态度还算诚恳。
“上课不准给女同学抛媚眼。”男人一提眼镜。
“刚才是眼睛抽筋，没那心思向同学们抛媚眼。”
“同学你眼睛抽筋都要挑漂亮的女同学吗？谁抽筋像你这样，一张脸笑得比喇叭花还开心？这是哪门子的抽筋。嘴巴也抽筋了吗？”
“嘴巴没有抽筋。”
突然沉默展开。
花心随后在这耐人寻味的氛围中意识了自己的错误。
他想，不是所有“海龟” 就是一派老学究的保守派模样。
他想，也不是“海龟”一旦西装革履、头上抹油就是开放派。
眼前的“海龟”就不是保守派。即使它伪装得特别保守也不行。瞧这开明的用词和不注意场合的毒舌，男人果然是游过大洋的龟。
当时间争分夺秒地过去，花心恢复漫不经心。
许久，男人憋红脸问：
“同学你知道尊师重教不？”。
“从小就听说了。”他大咧咧地回答，带着一脸的骄傲。
“那你能再无耻点不？同学，在课堂上放肆要有限度，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懂‘不’①？作为一个旁听生就更该有这一份自觉，更要懂得遵守课堂上的纪律，懂‘不’。别以为自己长得耐看就是一种本事，懂‘不’？”
“唉？”花心迟钝地扫视周围的同学。
“‘不’懂啊。”他嘀咕地又看向自己的课桌，上面没有教科书，没有笔，没有书包……
“老师，”这时候花心真心不知道要叹息“海龟”的自作聪明，还是要感慨自己的恶作剧心理。他低头，说，“我知道错了。”
“好了，请你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花心起身，自觉向两位战友咧嘴一笑，无声道过“珍重”
不可谓不潇洒。
接着，心情轻松离开教室。
朱妮冷着脸，在教室的第一排蹙起秀眉，目光不满地从那道离开的背影慢慢收回，之后认真翻看桌上的教科书。
这边花心才走出教室就吹起口哨。
事实上花心一直有听雷榆揶揄“海龟”。可是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耳闻远不如眼见。
将双手插在裤口袋里。
脚步轻快，弥留一道愈发得瑟的背影。
在走出教学楼后打开手机盖。
跃入眼帘的是一只卡通猫，一副挤眉弄眼的滑稽相。
屏幕右下角显示时间：周五。
花心的周五一向被设定成回家的日子。
他拇指按下快捷键，选中备忘录，选项新建，类目调至纪念日后确定。
打字，专注键入内容。
生活无聊，而无所事事带来的空虚令人……变得善感多愁。
寥寥数字。花心埋头上下打量，意犹未尽。
他眼角瞥见稀稀拉拉的同学和轻便自行车与自己擦肩而过，下意识沿石砖小路前进，指尖则飞速将文字一一删去，然后重新键入文字。
内容编辑：
“生活一尘不变的无聊着。
而和自己形影相伴的无所事事，竟是引领着空虚、无孔不入我的身心。
简直令人发指！
以致于现在的自己、是这么的多愁善感。”
当花心满意于自己的文采，他按下快捷键下界面。并没有在文字编辑后选择保存键。如同往常，这之后手机被迫关机。
花心走出校门，此时心中的焦躁越发难以压抑。
他想，当每一次自己借以上述的手段打发低落的情绪，这举动最多在适量范围内减轻他心口的负荷感，但是扪心自问，无法喧之于口的感情就可以得到发泄和解决吗？
答案否定。
就这么一个习惯并不能为他消除烦恼。
相反，一次次压制的结果致使它更深刻地埋葬心里。并没有用的。
但是自己还是要持续着。
校门口站牌前，花心想自己即便是做假动作垂死挣扎，也好过连个挣扎都没有“咕隆”一声就沉河底去。至少有朝一日他还想大喊“爷这一生是哪哪都阵亡了，但是TMD的爷有奋力挣扎过，只是老天不够对我垂青！”
一辆D1公交车缓慢爬行在柏油路上，花心立马收敛低落的心情。
等待公交车挂档停靠。上车。投下两枚硬币。
花心在车尾找到两人座的空位坐下，眼望窗外。
上车的人只有他一个。于是静静等候车门的关闭、公交车的行驶，以及滑行了两三米后的电子音的站名报告。
空气在马路上同汽车赛跑，然后混合了机油的气味汇聚成风、飘入窗口。
两侧建筑五颜六色，美女海报或者美食巨像争相入眼。
远处人工湖一眼蔚蓝。
花心收回视线，两手抓住面前的椅背。
额头抵在手背上，闭目，小憩。
公交车在平坦的路面行驶，然后频繁挂档靠站。
当电子音用中英文更替的形式提醒乘客注意下一站的站名，勿忘下车，一站又一站，花心倾听电子音的礼貌报站，心中默数。
又出于另一个习惯，花心选择在过了两站的路口下车。
“小石子”站下车，之后开机。
手机屏幕显示时间是下午三点三十分钟。
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或是不甘心地留下刺耳的喇叭音。
花心远离人行道，让自行车和电瓶车悠然过去。一旁的树阴，他三五步走入，和三三两两个路人一起不紧不慢的步速向前。
青绿色的林荫道，宁静的氛围。
花心微微浅笑，迈步前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年活得就要像一二皮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