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脚步》沉溺入梦的草

1、舍友什么的从来要求不高

　　生活一尘不变的无聊着。
　　而和自己形影相伴的无所事事，竟是引领着空虚、无孔不入我的身心。
　　简直令人发指！
　　以致于现在的自己、是这么的多愁善感。

　　有雨。二月二十四，周五。
　　花心。

　　舍友什么的从来要求不高
　　天气预报说阴转小雨。
　　当花心想到昨晚隔壁寝室“小猪”同学报说的第二日天气气象，他心里吐槽“My God！”然后趴在床外侧的栏杆上，稍稍探出头，憔悴地望向对面床铺的将他吵醒的黄精英同学。
　　他昨晚睡得太晚，现在连睁眼睛的动作都觉得费力。
　　对面床铺，黄精英胡乱地穿上一件白衬衫就从两米多高的床铺直接往下跳。
　　花心眯起眼，想让肿胀的眼皮舒适一些。这时对方平安落地，手里还提着一条蓝色牛仔裤。
　　花心暗骂黄精英的精力充沛，嘴上发问：
　　“精英刚才说，今天是晴天来着？”
　　“自己不去看。”
　　“噢。”他虚应一声，接着无视对方的不耐又绵软地低声询问：
　　“今天约了和晓一起去逛街？”
　　黄精英点头。
　　花心这下缩回脑袋，在床上伸展四肢。
　　他打个哈欠，无力地回想昨晚上自己究竟玩手机到凌晨几点。想着可能是两点半。也可能过了三点。或许时间更久，是四点一刻。但是不管多晚，总之他的脑袋现在很不给面子的是又涨又疼，感觉浑身不大对劲。
　　突然传来的球鞋蹦落地面的闷响令花心睁开眼睛。
　　那边黄精英已经是整装待发的模样。
　　花心躺在床上，双眼茫然的和白色的墙面干瞪着。
　　他觉得自己今天又是没有作为可言。
　　然后他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开始挖苦黄精英：
　　“精英啊，作为男人，像你这么宠着和晓是不行的。你完全可以把爱情的温度调低些，你是个男人，道理应该懂，‘女人就是衣裳’，要我整天看你一张脸倒贴上去，不好意思，做兄弟的看见了真的很替你觉得丢面子。”
　　苦口婆心的语调一结束，邻床的被子开始拱动。
　　罗果的声音接着从被子里闷声传来：“老三，不准在寝室里搞分裂、搞团队破坏。”
　　花心听后双眼一闭，嘴里哼唧“哪呢”。
　　被子掀开，罗果顶着满头“钢刺”的脑袋冒出来。
　　罗果明显对花心的一番话很不赞同。他浓眉皱起，意图对花心实行“再教育”改革：“现在严重警告赖以‘坏分子’生存的花心同学，不允许向咱们小黄同志灌输不端正思想。觉得女人是衣裳？很好，继续坚持就请这位‘同胞’跑去学校操场裸奔。”
　　花心瞥眼一脸正经相的罗果，阴阳怪调哼哼：
　　“‘果果’就是一萝莉控。”
　　“不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

　　男生宿舍3管2513寝室。
　　二号床铺罗果，身高185cm，个高，长相粗犷、大气。女友可爱，天性浪漫。
　　四号床铺雷榆，身高180cm，阳光帅气。漂亮女友是典型的女强人。
　　一号床铺花心，身高178cm，五官端正俊朗，时值今日依旧单身。
　　三号床铺黄精英，身高172cm，长相斯文，有一位同年级的文艺范儿女友。
　　两年时间相处，如今四位舍友已然成为四兄弟。
　　在这个盲目崇拜“异端”分子的2413寝室，四人一旦称兄道弟也就想着不如选个大小高低。
　　雷榆就是2413寝室的老大。
　　把雷榆和罗果做不同点比较，雷榆比女友小两周岁，相反罗果的高三小女友则比他少两个年轮。以上，罗果和雷榆纷纷成为“老大”的潜力股。然而罗果的高身量怎么看都有促使他成为“罗老大”的嫌疑，最终雷榆拾得“雷老大”的桂枝。
　　由此听来，一声“老大”不见得是件自夸的美事。

　　“咱愚蠢的小花同志又在吃味了。”雷榆出声戏谑花心。
　　“‘那个如果’，用不着把小花同志的话放在心上。”继而打趣罗果。
　　“所以我想问你们，给人起绰号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可以戒掉！”寝室里唯一自律甚严的黄精英开口，随即沉声痛喝花心的不是，“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和晓岚，是和晓岚。不是‘和晓’。”
　　罗果点头，同样控诉花心的毒舌：
　　“‘果果’不是给你叫的。每次你喊完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我也告诉过你——我不是萝莉控！”
　　“你看看自己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花心，你让做兄弟的才没面子。”
　　“别看兄弟们有女朋友就怂恿咱去裸奔。那有碍校容。”
　　雷榆为黄精英和罗果的交替攻击忍不住嗤笑出声。
　　花心招手，示意两人闭嘴，这一动作通常表示了花心举小白旗投降。谁大清早的愿意面对两烦人的大嗓门呢？大可将烦人的啰嗦左耳进、右耳出。

　　花心时常感慨。
　　倒说不上是因为喜欢。只是人的心底一旦藏了太多的不如意，就容易去羡慕嫉妒别人的美好。
　　例如花心就唏嘘“这个时代啥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存在，就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个命碰上。”当初花心看到罗果被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女友爱称“果果”，戏剧性的美女与野兽的心理悄然而深切地在他心里产生，这时候他在心底一阵嘶喊“爷就是有这个命！”
　　然后花心自觉自发地叫这个大个子男生“果果”。
　　顽固而恶劣地坚持称罗果是“果果”。
　　对于上述恶意养成的习惯，花心不会承认自己是出于对罗果的嫉妒。
　　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尤其嫉妒，也最常感慨仨小子的不地道，暗骂狗友见色忘友。毕竟孤家寡人冷暖自知。说到底花心是气愤三人竟放任他一人做玫硕果仅剩的“圣男”。

　　这时候黄精英急忙揣上钱包和手机。
　　临出门黄精英不忘再一次和花心交代清楚：“记住，是和晓岚。”这才风也似的奔出寝室。
　　客厅的铁门不久被人猛力撞上。
　　花心颓然将脑袋趴在被子上。
　　他抬高视线去看罗果，对方正在挠后脑勺。
　　于是拖长调问罗果：
　　“‘果果’的女朋友平时爱做些什么事？”
　　“是罗果。”
　　“‘如果’。”
　　“罗果。”罗果努力纠正。
　　“‘如果’。” 花心字正腔圆。
　　“‘那个如果’，”雷榆搭腔，“告诉小花同志吧。以小花同志的愚昧无知准想不出个所以然。”
　　罗果迎来好一阵的无言以对。索性挺直身板在床上做起“挺尸”。
　　之后语气僵硬的回答：“吉宝喜欢看书，也很喜欢听歌。”一字一顿，略带气恼。
　　罗果抓下脑袋，扭过脸看花心，“吉宝喜欢带点悲伤的歌调，说是这种有流眼泪的感觉很好。”
　　花心突然心里闷得慌。
　　他嘴一撇：“‘果果’的女朋友，原来是相中‘果果’能让她产生这种绝望的念头啊。念头经久不去呢，毕竟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她在心底弥漫了悲剧色彩的浪漫情怀啊。所以‘果果’这种看了就特典型的悲剧性人物才让她欲罢不能吧。不错的想法。”
　　“胡说！”
　　“原来小女生就是这么谈恋爱的啊。”
　　花心没理睬罗果的不满，接着调侃，“越是无望的爱情越是想伸出双臂紧紧拥在怀里。好比在暴风中凌乱的花枝，明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残虐的暴风将它撕碎，可是还要怒放，而且是在暴风中娇研盛开。‘果果’的女朋友真是有文艺细胞。”
　　罗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到花心不以为意的作态，他瞪大眼生气地扭开脸，两只大手拉过被子盖上脑门。
　　动作过大，被子有一半没盖上膝盖。
　　花心长吐口气，心想罗果大概正安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因为听不见，所以才不动气。
　　然而，花心发觉自己的郁气在清醒之后就愈发明显。
　　心底堵着口气，不上不下。
　　难受。
　　罗果已经生气，而雷榆藏在被子里一直不露脸。花心心思一转，故技重施：
　　“雷老大为什么喜欢老女人？”
　　“能给你感觉、让你觉得自己真实存在就甭管这。”
　　“雷老大是在女朋友身上寻找安全感？”
　　“寻找存在感。愚蠢的小花同志。”
　　“兄弟们难道有忽视了雷老大？负气之下找个女人给自己‘存在感’，可以找个小女人吧？”
　　“不管是小女人还是老女人，已经大二了。”雷榆叹息，“再不把个妹，隔壁孙子又小看咱们。他们计较我们学习上一事无成。可是咱们自己好歹争口气吧，在自我腐败上努力一把。小花同志啊，争气找个漂亮的女朋友，也好符合自己一张英俊的脸皮子。要不咱的班花你努力一把。”
　　花心的尖刻被悉数打回，脸色极为难看。
　　他好一会儿咬紧牙根，神色极端厌恶。
　　“那种‘女神’我可不敢捎走。”他低声驳斥。
　　“大一开始你们就不对盘了阿。老实交代，学委以前是你的女朋友吧？”
　　“少恶心人。”
　　“因爱生恨？”
　　“T、M、D！一只搔首弄姿的绿毛孔雀就是我的菜？我白内障才会被绿毛孔雀吸引。”
　　“发脾气了。”
　　“那什么乔维斯和李琴手才会把她当‘宝贝’跟‘女神’。”
　　“果然不简单。”
　　花心用力一把将被子缠住脑袋，重重喘息。
　　黑暗中，他紧抿住唇。
　　唇色苍白，不再开口。
　　花心想他闭眼蹬腿的一天即使来临，自己也决计不会和朱妮有半毛钱关系。
　　但在事实上，花心承认，朱妮就是纠缠不休的阴灵，以致于他们两自小就左右为邻。

　　2513寝室，除去约会女友的黄精英，剩余的三个大男生全窝在床上装死。
　　11:45，花心放弃挺尸，起床。
　　待一阵洗漱结束，他临行之前赠言：
　　“兄弟，下午的课注意了。”
　　“又去鬼混！”罗果的抱怨
　　花心一手插裤兜里，潇洒关门。
　　两年的相处，四人间上课互为帮忙喊到、签到已经被列为2513寝室的优良作风。追其缘由，是教师的教课水准还不足以战胜四人的未泯“童心”。他们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去课堂。最近尤其如是。

　　花心自觉无趣地在校园闲逛。
　　肚子在错过了饭点之后竟然不叽咕着喊饿。他缩下脖子，为这初春的寒意肆意侵蚀他的体温。然后再次想起乔维斯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原该阴转小雨。
　　他抬头，没看见太阳。
　　同样眼中没有出现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
　　天空不蓝不白的，处在阴与晴之间的尴尬地带。
　　“你也很难抉择？”语气落寞。
　　花心并不期待有人回答。
　　当然，天空自然没有开口的能力。不像人类这般能言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