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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第十章何处水光潋滟好
      潋滟一口饮尽,醇香的酒此刻不但苦涩,更如同是一只蝎子,慢慢钻入她心中狠狠撕咬。
      毕竟潋滟就是个小姑娘,她再如何表演也会出破绽,杨戬也不点破,任由杨毓在那儿做戏。
      玉手纤纤,十指如玉,轻柔若无骨一般画过瓷杯,娇媚的笑容在常人眼里是酥骨软筋,可在杨毓眼里却是无异于路边草木——红颜白骨,一切繁华过眼,也只剩下一片空寂。
      “少爷的酒,潋滟喝了。”柔柔的吴侬软语轻轻吟哦,面对的却不是往常的垂涎三尺,而是眼前的冷如沉潭,“三位爷,到我们这添香阁来,一不为红袖添香,二不为软香温玉,三不为寻欢作乐,也不知所为何来?
      “怎的不为寻欢作乐?”杨戬自斟一杯,“在下,李寻欢。”饮下这杯醇酒,他轻笑,“潋滟姑娘歌喉甜美,不妨高歌一曲。”
      “那便唱一曲《忆秦娥》,献丑了。”潋滟抱过琵琶,调了调弦,唱道:
      清风醉,
      红颜易老山河碎。
      山河碎,
      新词旧曲,
      舞折腰围。
      殿前拼笑勾青眉,
      夫人玉足点金杯。
      点金杯,
      嫣然一笑,
      化江河泪。
      “姑娘有心事?”杨戬果然要比他儿子多些阅历,简简单单一首歌,听完之后便得出了结论,显然,攻心为上。
      “爷,潋滟不过风尘女子,心事,又有谁人听?”一时间,悲戚由心。
      “本是良家子,何堪落风尘。”这句话,竟然让杨毓慨叹起来——红颜流落风尘,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
      “几位爷看起来又是多有文采,不如赐作一首,也做弹唱之用。”显然,潋滟还是欢场女子,见苗头不对急忙换了语气,带上娇笑。这求作,历来是向着文人骚客而去的,眼下这一行三人,虽不做文人打扮,可言谈举止多风雅,若是求得佳作,也是福分,若是装出来的架势,也能给自己解围——这潋滟,虽然年轻,心思却足够。
      杨戬的文采自不必说,不然也不会让沉香背那五千本书了,那五千本书,每一本都是他所精心研习过的,而那五千本书也不过是他所藏书本的一小部分而已,但是在青楼里被人讨作还是头一遭,一时间竟然从杨毓方才的话中得到启示,便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挥笔写下:
      生生分骨肉,
      恨恨知别离。
      武帝征伐苦,
      将军不足惜。
      边城饿殍横,
      瑟瑟遍秋风。
      歌舞皇城下,
      童首请战功。
      清粥浓似水,
      儿女鬻需称。
      颜色初知好,
      便由卖笑生。
      撇下笔,杨戬也不看其他,带着儿子和哮天犬走出添香阁。
      “主人,为什么不借着那个潋滟感叹的机会就再问一问她?”走出添香阁,哮天犬贴过去,脸上带着惯有的疑惑。
      “傻瓜!”杨毓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拉着他爹就走。
      却道为何杨毓这般?原来,欲擒故纵的典故他也是知道的,现如今潋滟便是得了知音,自然不会轻易失去他爹这位知己,所以只要找个住处坐等她自己送上门来即可,又何必浪精神去多费唇舌?
      选了一家清静的客栈,走了进去。
      身后跟着的龟奴小心翼翼,哮天犬刚想要过去教训,却被杨毓拉了回来——显然这鱼儿已经上钩。
      添香阁中,潋滟一字一句的念:“颜色初知好,便由卖笑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她们风尘女子的心思呢?
      “姑娘,他们住在了东边的同悦客栈。”龟奴打探好了消息,急忙回来复命,潋滟随手扔了一吊钱给他,乐得他点头哈腰的跑下楼去,一吊钱说多不多,可在下九流摸爬滚打的人来说便是几天的好饭好消遣。
      潋滟笑了笑,同悦客栈,她也要去看看呢……知音,难觅,何况……眼睛顺着手指划下,落到红炎纹路上,哪里是什么胎记啊——简直就是让人不能逃脱的陷阱!
      客栈里,杨毓要了一壶状元红。一大清早,他爹便带了哮天犬出去逛,也不带他同去,想来是要给他个惊喜?
      挑了张靠窗的桌子,状元红,倒是个好彩头。
      酒,喝下去其实不能说是化作了水,可这人间的酒却还真的是醉不了他。
      窗外的景色很好,春色满眼,倒让人有些迷醉。
      “咦?”一抹红艳映入眼帘,果然,守株待兔是有收获的!
      潋滟抿着嘴,故作高傲的脸上微微渗出些许薄汗——就算是青楼女子,在蛇龙混杂的客栈里也是有些担忧的,不,要比良家女子更担忧!
      她走进客栈,即刻带来一丝轰动,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拧着眉头,抬脚走上楼来,四下张望时却没有看见“李寻欢”,反倒是他儿子坐在窗边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李少爷。”微微一笑,潋滟走了过去坐到他对面,“令尊何在?”
      “家父有事。”杨毓叫来小二,多要了酒杯点心之物,自己却不动手,仅仅是饮酒。
      那潋滟一看,浅笑:“想来李先生是个风雅人物,怎的养的儿子却是个酒鬼?”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独自喝酒想来也是闷得很,潋滟敬李少爷。”
      “我,叫李无梦。”杨毓大大方方饮下杯中物,“饭可以不吃,但是这酒却是不能不喝的,潋滟姑娘,酒可解忧——虽然自欺欺人,可也暂时解了愁绪,不可多得啊!”
      “难道,李少爷年纪轻轻也有忧愁?”下意识的去摸手腕上的红炎,太刺眼了,刺得她心痛。
      “无梦没有忧愁,这忧愁却是为了你潋滟姑娘。”杨毓冷冷一笑,“姑娘,今天应该是第三日了吧,如果没什么事,姑娘便可等到今日子时,是生是死,全凭姑娘一念之差,请!”
      “你……”潋滟脸色变得惨白,霍地站起身,“噔”“噔”“噔”跑下楼去。
      “小姐,什么第三日啊?”身边的丫头不明所以,一边追还一边问,自家小姐的脸色却不见好转,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潋滟是只管跑,也不看路,才出了一个路口迎面就撞上来人,幸好来人有些手段,轻轻带过却让她没有受伤。
      “潋滟姑娘?”
      这个声音……
      她缓缓抬头,对上的是有如深潭一般双眸——“李先生!”
      “潋滟姑娘这般着急,可是遇上什么?”杨戬见她神色慌张,哮天犬也说她身上的鬼味儿愈发浓烈了,想来是真的等不及了。
      想到方才李无梦的话,再看看眼前的李寻欢,潋滟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该赌一把:“李先生,救我!”
      回到客栈,杨毓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帐也付了,只怕他爹抓不到潋滟这女人,不过当他看见三人走进门的时候,也不由得佩服起他爹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潋滟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杨戬的注视而变得红润起来,但是她哪里知道,杨戬看的却是她身上渐渐升腾起来的鬼雾!
      小小的一口井,美艳的潋滟,渐渐浓郁的鬼雾,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主人!”哮天犬就要动手,却被杨毓阻拦。
      “天叔,明明知道是要给我练手的么!”
      井口,潋滟几乎要站立不稳:“李先生,潋滟不知道您怎么知道潋滟身上出了问题,但是潋滟真的没有恶意……”那红炎更加妖异了,仿佛就要钻出手腕一般,“啊!”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她不由惊叫。
      难道说,恶鬼已经修炼到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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