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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妖鬼(补完) ...

  •   房里雾气腾腾,屏风后年轻的公子褪去锦衣缓缓浸入水中。

      烟云雾绕中,那张年轻却并不惊艳的脸奇异的妖丽起来。

      房外裙佩叮咚,妖娆多姿的倩影自游廊迤逦而来。

      门外站立如石的侍卫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却依旧不动丝毫。

      转眼间,那女子自暗处走近了卧房,风姿撩人,粉黛细眉,春眸含情,精致的妆点融在房中透出的晕黄里更显动人。

      面无表情的侍卫瞥了一眼女子脸上势在必得的表情,认出是别院新来的舞姬如雪,眼底闪过讽然。

      斜睥一眼门口的侍卫,涂满丹蔻的纤指轻轻将门推开一缝,裙摆微晃荡出悠长的弧度舞姬旋身如朵妖娆的红莲一般闪进,缓缓合上门扉。

      沉默的侍卫恍若未见,只是在女子消逝身影后,极轻地叹息。

      房内安谧寂静,安神的熏香缓缓四溢,只只硕大的明珠镶嵌在莲花台盏上,齐齐摆放两旁,满室生辉。

      屏风后的人静静仰靠着头,似已睡着。影子安安静静的投在那张绣着白鹤展翅的巨大屏风上。

      着一身水红纱衣的女子风情无限的媚笑着,拂过光彩熠熠的珠帘,悄无声息地转过屏风,纱衣下艳红肚兜若隐若现。

      “世子。”柔媚的声音响起,带着回韵悠长的蕴味。

      屏风后的人豁然睁眼,满目寒凉森冷幽光闪烁,嘴角扯出妖异的笑纹,水声哗哗,人缓缓自水中起身。好似漆黑浓夜中野兽慢慢睁开猎食的眼睛,残忍而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仍旧守在门口的侍卫讥诮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啊!”房内的女子一声娇呼,低媚婉转。

      “如雪么?”清冷的声音回绕在空气里,陡然间明亮温暖的房内犹如冰冻寒地。起身的世子一把抓过舞姬,一张诡秘的脸上盛开食人的花朵。

      阊阖世子孤离。

      “害怕么?”那个声音继续问,带着细密的柔情,似情人的低喃,温柔优雅,却奇异的带着邪魅危险,似明明嗜血的杀手温柔扼住你的脖子,却叹息深情地柔声细语。

      妆容精致的女子似本能的察觉了什么微有不安,水般荡漾的目子里轻轻碎开了些涟漪,抖了抖却仍是柔若无骨的攀附上赤,裸的男子,饱满艳丽的唇翕翕合合露出皎洁皓齿……

      “世子……”靡靡唇瓣迫不及待的迎上去要亲吻诱惑美丽的人。

      “你不怕我么,如雪?”细长眉下的眼睛锋利如刃,毫无疑问的闪着冷冷的光芒,浴桶中的男子倾身搂抱着轻薄纱衣的舞姬,略带粗茧的手指钳住细嫩的下巴摩挲她脸庞,唇慢慢跟着凑近了女子的耳根,热气呼灼中,满意的察觉艳丽女子身躯一软。

      他满身伤痕,斑驳的肌肤似裂开成无数片又拼凑起来的瓷器,极其可怖。

      “世子……我喜欢你……”舞姬眼底闪过厌恶,却仍旧违心地回答。

      “喜欢?”世子的眼光,妖鬼一般闪着幽幽暗光,可偏生唇边却是多情怜惜的笑意,是叹息也像是怀疑的语气,“有多喜欢?”

      他俯下身亲吻女子的脸颊,对上她桃红的容颜低问,竟极其不合常理地带了撒娇和祈求,“你会不会喜欢到愿意为我去死?”

      那舞姬水眸漾起微异,以为他不过是多做一问,便风情无限的迎上,妖娆驯服的回答,“我……我是愿意的……”

      呵……低笑声响起,似魔的多情问候。

      “既然愿意,那你便去死吧!”耳际温柔的声音陡然一变成了冰冷肃杀!

      舞姬满目不可置信不及惊呼!

      咔嗒!男子温柔笑着拧断了那纤细的脖颈,翻身甩开手上粘上的血踏出浴桶,漆黑的眼是泯灭人性的疯狂。映着满室光华,瘦削细腻的肌理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横亘未消,透着惨烈惊心。

      世子孤离瞥了瞥身上的伤痕,眼里倏忽又有了奇怪的涌动。

      那前一刻里娇媚说着喜欢他的女子扭曲着脖颈以诡异的曲折姿势倒在地上,瞪大着的瞳孔慢慢蒙上灰暗的光影。他擦了手扔了绢帕,徐徐披上寝衣,洁白的衣摆携着清冷的风从死去的人身上拂过。“呵,女人。”

      良久,冷漠着声音低唤,“越常。”

      守在门口的侍卫动了动,推门而入。越过屏风,侍卫一把扛起地上的人,恭敬地低头一礼便离去,甚至未曾向那榻上缓袍轻带侧身支颐的世子投注一眼。

      恍若习以为常的熟练。

      将那俨然已死去的女子扔给暗处的守卫后,越常静静的回到厢房门口告退休息。

      下人们将沐浴后的水抬出,收拾整理完后抬出,缓缓合上门。

      一切又安谧如常,恍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唯有那贴身的侍卫清楚,那女子瞳孔中的惊惧,曾经无数次上演。

      那个女子死去之时仍就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惊异,似完全未料那人前貌美温柔的阊阖世子会如此可怕。

      越常却清楚。

      世子孤离,阊阖王胞弟之子,阴邪难测,性喜猎色,风流放荡,妖魔一般的行为举止里难掩声色犬马之徒的做派。可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他流连烟花之地,妖娆猎获各色女人的心,喜欢残忍撕碎鲜活的□□,看她们濒临死亡的绝望畏惧。

      得不到的,他会想法设法的掠夺。得到的,他会毫不留情的践踏。

      勿论他人前多么优雅有仪,温情脉脉,这不过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花斑艳丽毒蛇。

      不可触碰的罂粟花。它沾着甜腻诱惑的毒液。

      ◇◇◇

      鲛绡宝罗帐,沉香阔木床。

      月光从窗口投进慢慢挪移,终而靠近了那一袭纱帐,浅浅亮光恍若银河流淌。

      风行绡动,清淡宛若呼吸。

      “怎么,还没找到那女人?”孤离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来者,“你近来倒是很悠闲,竟然有空亲自来看我这个弟弟。”

      一身浅蓝衣衫的公子推门而入,脸上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中又有一股隐秘久远的味道。

      “你做这种事情,那人知道了必定有气。”这话说的倒是极赋说劝的意味。

      “你呢?不生气?”世子斜睨他一眼。

      “我?我为什么要生气?”那公子反问一句后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睛灼灼蕴蕴,美得惊人。

      “为什么?”孤离重复了一句,别有意味地冷嗤,“有没有对那样的女人动心思,你自己最清楚。不过现在……哼……反正人我已经动了。”

      “哦。”那人不以为意,指尖轻触额际似是沉吟,“我原本也只是想借此看看,陆敏青到底在她心里有几分重量而已,所以也就没阻止你。”神情带了几分烦扰。

      “结果有些嫉妒了。”

      似真似假地叹息入了孤离的耳里,不知挑动了他哪根神经,引出怒气,“不过一介娈臣!竟也配得那女人倾身相救,陆敏青当真好命!”言毕咬牙,脸色阴毒凶狠,“女人便是女人,愚蠢至极,永远只配做个玩物!”

      他这话明显也是对陆敏青含了妒忌之意,不可理喻地愤怒帝少姜的庇护。淡蓝衣衫的公子面容维持着温雅的笑意,眼底却因为他恶毒的用语陡然划过一阵杀意,但毕竟只是转眼的功夫消匿,并未让世子发觉。

      “孤离,你还不懂。”年轻公子语音平和,似是谈论某种简单恍若天气的话题,“帝少姜是个为骄傲或者荣耀而活的人。”

      “勿论陆敏青对她来说是什么,你敢在她面前动他等同挑衅。她的傲气绝不会允许陆敏青死在你手上。”

      “那又怎么样?”孤离讽刺地冷笑,“她如今还不是栽在了我手上?!你有空在这儿废话,还不如回去多找找,说不定还能看那女人尸体两眼!”

      语气已极尽尖酸恶毒。

      对方却并不生气,仍是满脸雍容和雅,“这倒不必。”

      “我所认识的帝少姜,还没那么容易死。”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格外的悠游有余,“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该回阊阖了,开春的两王会晤,少不了你的戏份。”

      言毕转身走的悠然。孤离却表情霜冷。

      “即便没死……早晚有一天,我仍会亲手杀了你,帝少姜……”

      他不信真心,容忍不得真心,更容忍不得有人好命,自然也容忍不得那个令别人好命的人。这其实是世子不加掩藏的真性情。

      涂宜王妃廖氏在成为王妃之前,是阊阖王孤措的女人。她深爱如狼般铁血狠心的男人,只可惜孤措对女人从来不能专一,宠爱的对象更如四季,后宫里永远不乏新鲜年轻的花色。廖氏自请到涂宜王身边,确然有怨怼之意,但也不乏以作为内线监视孤措眼中钉的方式讨好孤措的意味。

      只可惜,越到后来,女人的怨毒愈见不可控制。孤措身边的新宠换来又换去。而廖氏却再未得其一眼多看。即便涂宜王对她如何关爱纵容甚至言听计从,被情爱蒙住理智的女人也看不到眼前的真心。

      孤离的童年可称得上置身地狱。

      廖氏私下时常以痛恨的眼神紧紧盯住他,一边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毒打,一边又在他呜咽痛哭的时候咒骂,“孽种!孽种!全是因为你,他竟再也不看我一眼!”

      这才是她自请委身于涂宜王的真相。廖氏有了孤措的孩子,然地位于宫中实在卑微,她仰仗希望的骨肉恐怕不能安然降生,且孤措子嗣众多,凡不得他允许,后宫似她这般的女人是不能私自将孩子生下的。既不能生下,那必定是要被下令扼杀。她怕孤措对她的情分不足以支撑他施舍她一个可仰仗的子嗣。

      廖氏不甘心。所以她抓住机会自请委身对她有好感的涂宜王,打算在不久后再向孤措禀明有孕之事。

      可惜的是,那个薄幸寡心的皇帝并不在意。‘无论是谁的种,孤允了你将他生下来。’孤措这是样的恩赦,目光还放在新封的美人身上。

      她终于知道孤措不信她真心,竟然将那孩子视为了背弃的证据,便愈见怨恨,心底蜿蜒着吐着信子的蛇,毒液浸泡了整颗心肠,从此对孤离的折磨越加变本加厉,甚至连身为一府主人的涂宜王都只能懦弱的束手无策,整个王府,都是被孤措安排的人控制得紧紧的囚笼。而廖氏,自与丈夫撕破脸后,已是毫无忌惮。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种,与你无关。’女人残忍如蛇蝎。没有为她赢得任何想望中的利益,那么孩子就只是一个供来发泄仇怨的工具。

      越到后来,她越厌憎孤离越来越像某人的长相,将所有对那男人负心的恨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她甚至私下安排要将他送进西域那如阿鼻地狱般可怖的魔门,誓要他受尽一切折磨和屈辱,生不如死的挣扎。

      ‘你要恨就恨那个男人,他竟如此对我!我恨!我恨他!我也恨你!我恨不得你马上去死!’

      何必再忍?他愈见变得极端阴暗,在听闻她说要将他送往西域的时候,扬手将怀里私藏的匕首捅进她胸膛,竟微微笑了起来。

      “即使我即将马上去往地狱,在那之前,我也要先确认,你已经身在那里。”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平静地对生母说,对上她前一刻来不及收敛就因剧痛扭曲的疯魔一般的笑,呵呵拔出了那柄匕首。

      “再见。”

      这世上,如果连血浓于水的人都如此吝啬真心,又有什么人会肯捧出真心与你?

      凡是能得到别人庇护的人,孤离毫无例外的嫉妒且毁之而后快。

      他从未得到过的东西,谁人也不能得到。

      不能有人比我幸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妖鬼(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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