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陌**笛

6、五

　　日本的冬季，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身边。朔风吹过，一年花事又了。
　　天空飘着雪，一片片纯白而不染瑕疵，仿若精灵般，细腻而温柔地覆盖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东京还是热闹如夏。
　　我坐在电车上，等待我的是一场黑色的宴会。在那里，我要单独追踪黑衣组织的一个小头目--Vodka。
　　风微凉，我忍不住拉了拉衣服，遮住自己冰冷的手臂。少许的不安，却透过衣衫传入大脑。我垂下眼帘，余光能看见后排的秀一。他用手肘支撑着脸，目光扫视着车内。不经意间，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随即移开了视线。
　　一股莫名的安心荡漾在心底，我转过头。列车员温柔的声音响起：帝国酒店。

　　“我会在对面的顶楼等着。”他用口型说道，他的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Good luck。”我冲他俏皮地眨眨眼，转身进了酒店。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把我们隔在了两个世界。
　　我深吸了口气，微笑，走进了这个天堂般的地狱。

　　提包留在大堂里，还要经过金属检测仪检查。鸿门宴，我从一开始便知道。身上没带手枪，感觉既轻快又不安，我知道，若身份曝光，我恐怕会当场被十几发子弹击穿。所以，不能露出一点瑕疵。
　　目标就在不远处，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戴着黑色墨镜，宽大的礼服将他裹得像一个球。他四处走动着，高脚杯中，血红色的液体涌动着。
　　扬眉轻瞥，我不动声色地窥望着，看他和另一名男子渐渐靠近，他紧张地侧过头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我只有借着取食水果靠得更近一点。
　　“啊，该死，Vermouth没有告诉你...”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冒险又靠近了一些，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我警觉地回过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靠过来。他穿着一袭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黑色礼帽遮住前额。棕褐色长发的掩藏下，他的脸带着邪魅的气质，不断释放着邪恶讯号，目光冷酷得如冰刀般，带着洞察一切的凶狠与冷漠。
　　“千贺凌，FBI检察官，真是幸会。”他望着我，眼中带着嘲讽，一把精巧的手枪抵上我的腰间。想必他就是Gin了，我咬牙，出师不利，居然遇上一个大boss。
　　“不好意思，你认错了。我是皇冠公司的销售部长。”我镇静地与他对视，手却暗中伸向背后。
　　“However，无论你说你是谁，”他说，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你最好别动，否则..”
　　Vodka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般凑上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蠢材，交给你？”Gin转过脸，声音不怒自威，“你打算被FBI围剿的时候我再替你收尸？”
　　“FBI”他大梦初醒般看着我，继而咬牙，“该死的，我杀了这个女人..”
　　“别动，出去再说。”他用枪示意我出去。
　　出去？恐怕是有去无回吧？我在心里冷笑，灵机一动，我偷偷将一件东西握在手中。

　　“滴滴滴……”通过安检时，机器突然警铃大作，工作人员闻声赶来。只是极短的犹豫，Gin撤开了手枪，就在这时，我挣脱他的手，冲出人群跑下楼去。
　　“这该死的女人……”Vodka刚想追上去，Gin却拉住他，从他礼服的皱褶中抽出一把精巧的银叉子，扔到一旁，机器顿时停止了鸣叫。
　　“误会。”他冷哼道，抽身离去。
　　“大哥…那女人…”Vodka赶忙追上去。
　　“跑不远…”他的唇角带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呼哧，呼哧。”我蹲坐在厕所的杂物间里。这个华丽的酒店，连厕所也如此奢华，复古烛台安静地燃烧着。透过飞起的窗帘，我隐约能看见对面的大楼。
　　秀一就在楼顶等我。
　　这句话带给我莫名的心安。我伸手到口袋中找通讯器，楼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我冷笑，Gin在我口袋放的窃听器早被我“不小心”落在大楼的某一层了。
　　“FBI的人果然不太好对付。”没有温度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我的呼吸不由得一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Gin那张恶魔般阴郁的脸。

　　枪响，我的耳边一片死寂。
　　Gin嘴边划过一丝阴冷的笑容。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暗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我夺门而出，挣扎着跑向外厅。
　　Gin望着我的背影，冷声道：“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倔强的女人…”

　　不远处的天台上，一支枪口沉默地对准了帝国大厦。

　　“呼…”我轻轻呼了口气。
　　幸好刚才从下方一点点的空隙中钻到另一个厕所里，这才幸免于难，还在Gin开枪的瞬间用身后的烛台击伤了他…boss先生，以为FBI就只有这两下子？
　　大厅静悄悄的，大理石雕像面无表情地凝固成诡异的动作。我明白越是安静越隐伏杀机。轻轻抽出手枪，我贴着墙角，不动声色地环顾。
　　寂静，耳边只余下我的呼吸声。
　　“哒。”雕塑边，一个东西忽然掉了下来，我捕捉到一个影子闪过。不假思索地，我开枪，那个人倒下了。几乎是同一时刻，枪声再次响起。
　　碰，碰，碰。
　　我记不得枪响起了几次，只知道，每一次都在我的体内激起猛烈地回响，嫣红的颜色遍布我的视野。我扬起嘴角，冷笑。Gin果然狠毒，自己的人马居然能毫不顾惜地当做诱饵。
　　不愧是…Gin。
　　我慢慢跌倒在地，脑海中最后显现的，却是秀一的脸。
　　微笑的，生气的，认真的，戏谑的..
　　到最后，他们都化成了一张脸，一个表情，皱起俊秀的眉毛，用熟悉的语调喊着：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