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陌**笛

4、三

　　从那以后，我们便开始搭档。
　　执行任务中的他，比平时少了几分玩世不恭。他的眼神像北欧海洋中浮动的冰雪，千年不化，透着阴冷彻骨的气息。我不知道，自己在他眼底映出的影子，神色也是如此狠戾。
　　日复一日的磨合中，我们开始有默契。
　　滴答，滴答。时间在日历上留下痕迹，这些信息，就这样无意中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他是左撇子。他喜欢喝波本。他的爱车是雪佛莱CK-1500。他总是戴着黑色针织帽。他的枪法和车技都是超一流水平，推理水平不亚于那两个侦探小子--工藤和服部。表面上看是个冷淡的人，而事实上他喜欢开玩笑，一起出行常常是揶揄不断。

　　那些家伙，都是些狡猾的人，所以跟踪便成了家常便饭。我们并未刻意打扮，FBI其实就是普通人。
　　我们走过了很多漫长的路。我越过他的肩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目标。他则伸手揽着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他告诉我他的想法，他的目标，以及一些模糊的过去。我至今还能清晰地想起，他俊朗的侧脸在霓虹灯下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幻化成一片氤氲的雾气，凉凉地覆盖上我的脸。那个带着磁性、仿若美酒般醇美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耳际，陪伴我穿过一段段繁华而孤独的街道。

　　犹记得，公园空地，那一次跟踪，成为我无法忘怀的记忆。
　　“目标，三点钟方向。”他轻轻按了按我腕上的手表，示意道，我们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点，能听见他的电话声。
　　“帝国酒店？上午九点钟……”那人一边说一边踱着步子，忽然，他的手伸入怀中，同时转过脸来，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我们这边。
　　我知道，那个动作意味着多大的威胁。忽然，一句话划过我的脑海。
　　要想藏起树枝，就把它扔进森林里。
　　没有犹豫，我飞快转身，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将距离拉近到约等于零。他微微抿唇，默契地伸手绕上我的腰。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怀抱透着清新的薄荷味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我望入他的眼底，那里依旧平静无澜，而我却犹豫了。
　　忽然，他轻轻一动，温热的触觉顿时在唇上蔓延开来，我怔住了，感觉血液开始涌上脑门。他似是无意地抬手将我的乱发捋到耳后，而我只能刻意忽略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颊。
　　微妙的情绪，流动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

　　不远处，那人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去：“没什么，几只麻雀…”
　　仿佛是一个世纪之后，他移开我僵直的手。黄昏迫近，随着暮色的浸染，天空犹如一张浓艳的彩纸，暗黑而连绵的群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吞纳了瑰丽的日光。于是，他的脸庞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思绪搁浅的原因。但那一点温暖仿佛还停留在嘴角，带着薄荷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低声说道：“走。”
　　我抿唇不语，快步跟上他。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一些东西，不经意间，开始在彼此的心底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