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醉墨花间

1、第一章

　　我今年二十五岁，诚如你们所见，我看不见。

　　那是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不过幸好，三年过去了，我很好的适应了作为一个瞎子的生活。其实吧，我觉得变成瞎子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老天爷在我瞎了的同时他还给了我一双眼睛。

　　他叫顾九，我们是在医院的认识的，那时候我因为看不见而自暴自弃，每天蹲在病房里哭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像别人一样不耐烦的走开，而是过来拍了拍我的头。他说：“别哭了。”

　　大概是因为瞎掉的缘故我的听觉格外的灵敏，那样沉稳而动听的声线划过我的耳畔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空气中微小的粒子震动的样子。

　　然后我一下子就给他跪了，不哭了不说，还各种调戏他。
　　比如伸手摸摸他的脸，或者亲他一下，又或者让他抱着不撒手。

　　用一种更加现代一点的语言，那就是我泡了他，泡了这个说话声音很好听的男人。我很庆幸这人不嫌弃我是个瞎子，不嫌弃我什么都不能干，甚至不嫌弃我走路都能摔倒。
　　我很开心，开心得几乎疯了。

　　我们同居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我爹妈放心把我交给他，但是他确实照顾得我很好很好很好。他每天都要上班，他喜欢穿西装，他还喜欢在衬衫的口袋里放一块手帕。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曾经故意把他的西装弄皱，把他的手帕换成了餐巾纸，还有就是在他出门之前扯着他的领带要求亲吻而让他迟到。

　　不过他很纵容我干的一切。

　　我每天需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家里有许多地方都设置了扶栏，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摊子，所有的家具都有一个圆润的角，上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海绵，即使用力磕上去也不会疼。

　　他没有给我找个护工，我也不想要护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屋子里，我不想要第三个人进来。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我和他的，我觉得十分的满足和幸福。
　　如果这种幸福是用我的眼睛换来的，那么我瞎得心甘情愿。

　　我的顾九是个大帅哥，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每次摸他的脸都有些嫉妒——丫比我还滑，连个豆豆都没有，清爽干净，每次摸着摸着我都会亲上去，然后扯着他的领带撒一通娇，他会很无奈的哄我说：“那我把脸划花了总行了吧？”
　　“不行，你敢在我的私有财产上乱划？！”

　　“好吧好吧都是你的，全是你的总行了吧。”他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揉揉我的头发，然后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么过下去，可是有一天他回来跟我说：“你想要看见吗？”
　　我愣了愣，然后狂喜。“当然想！”我做梦都想，我想看见他！看见他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哪怕只看一眼又瞎掉都好！

　　我摸索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磨蹭着他的耳根。“可以吗？我还可以再看见吗？”
　　他僵硬了一会儿，然后放松搂住了我。他说：“可以的，我一定会让你看见的。”
　　从此之后他越发的早出晚归起来。

　　不过没关系，等到我能看见的时候，我们又会好起来的。

　　一日，他打电话说不回来，我点了点头，摸索回了房间，安静地睡了。他虽然说不回来，但是我想我能在明天晚上再度亲吻到他的脸颊和嘴唇。
　　夜半的时候，我突然惊醒了！我听到了一些动静，极轻，但是确实是人的声音。脚步声有些乱，不是我家顾九的声音。我害怕是小偷，动都不敢动一下，静静地躺在床上假装我根本没有睡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推门进来。

　　那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止，然后那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听到他走了几步，然后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过后，他大概是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我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我紧张得时候，呼吸乱了一下，我甚至听到了他睁眼看向我的声音。

　　我慢慢地坐起身来，然后摸索着摸到了水杯，平静地喝了一口，然后躺下翻了个身睡觉。
　　我希望那个人不要起疑，否则他想做任何事情我大概都没有办法反抗。
　　哪怕是杀了我。
　　就这样，一直到了隔天早晨。我感觉到了阳光打进窗户的温度，那个可怕的人终于走了。

　　我这时候才怕得呜咽起来，还没嚎几声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个人冲了进来抱紧了我，一手拍着我的背，紧张的得说：“别哭别哭。”
　　是我家的顾九。只有我家顾九才那么笨只会在哄我的时候说这一句。
　　“顾九，昨天晚上有小偷，他在我房间里待了一夜，我好害怕。”我抱住我家顾九死命哭。反正我最难看的时候他都看过了，现在再看看也无所谓。

　　哭了一会儿，我家顾九从担忧变成了无奈，摸着我的头没说什么。
　　我嘟着嘴求亲吻，然后被他扎扎实实的亲了一口。

　　这一天晚上，他又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个脚步声，带着腥甜味道和消毒水味道的人又坐到了我的墙角，待了一夜后又走了。
　　我害怕得整夜整夜没睡好。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后来我发现我再也察觉不到他的声音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就算那个人来了我也不会被惊醒。
　　后来……

　　顾九这几日再也没有回来。
　　是我爹妈从我接回了家里。

　　我爹老泪纵横的跟我说眼角膜已经有了，过几天去医院做手术之后，我就能看见了。我却不在意，我只想知道我的顾九哪里去了。
　　如果没有顾九，我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几天后，顾九来了，他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背。
　　“乖，过个几个月，你就能看见了。”

　　“顾九顾九，我总觉得你要不要我了。”
　　“不会。”他摸摸我的头，“不要谁都不可能不要你。”
　　一个礼拜后，我入院做了眼角膜移植的手术，顾九一直陪着我，一直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很开心，因为我不久后就能看见他了。

　　三个月后，医生说我的纱布可以拆了，我异常得高兴，我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跟他说等我眼睛好了之后我们能去干什么。

　　他很温柔的拍了拍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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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等我拆掉纱布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顾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