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庄周晓梦迷蝴蝶 ...
-
“城主，”太阳已在天边挂了两个时辰，我遥遥的冲正在练剑的叶孤城打了声招呼。本来一般的习武之人最忌讳修习招式的时候有别人在，自己的一招一式皆是自己多年的领悟，若非是嫡亲弟子，岂容他人窥视。但叶孤城，不是一般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剑招是否被别人看去学去，他是剑圣，也只有从他手里使出的剑招能称之为天外飞仙。
见我来，叶孤城收了剑招，他眉头微皱，
“习剑之人怎可如此懈怠。”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不满中也夹杂着关切，这是长辈对小辈的语气。
他责备我睡到这个时候才起床，还懒懒散散没有丝毫练剑的打算。
昨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睡得也不踏实，感觉一直在做梦，然而睁开眼睛后就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朦朦胧胧，仿佛昨夜与叶孤城饮酒梦渡十八载真的仅仅是一个梦罢了。
庄周晓梦迷蝴蝶。
胧，我爱了他十多载，深爱，极爱，我最爱的人。
今晨醒来，我竟记不分明他的脸，曾经炽热到几乎把我焚烧的爱意也像是被浇了盆冷水，现在想来竟觉得荒唐和病态。胧，这个在今天之前还是我的整个世界的男人，在我梦醒时分只余下一个符号般简略的轮廓。苍白冷酷，爱意难寻。
当初那种炽热的感情，现在看来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安置在身上然后又硬生生的剥离。现在看来，从江阿七到东方日轮再到天之使者八炽鸟的徒弟，这场荒唐的不可置信的穿越，或许出问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什么有别于我的东西。那东西不知为何选中了我，把我如同玩偶般玩弄于鼓掌之中，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放入不同的环境注射不同的药物观测其反应。曾经莫名炽热的爱意疯狂的举动不正像是被注射了多巴胺的小白鼠一样可悲吗，现在药效过了，爱意自然消散与虚无之中……
心间念头百转，于现实却仅仅是一瞬，我回过神来，
“城主一招天外飞仙足以封圣，可否一见。”
我折枝为剑，见叶孤城细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便飞身攻去……
和那淡忘……或者说完全记不清的浓烈爱意相反，在那个世界，身为天照院奈落首脑胧的弟子，足以媲美，或者说短时爆发力足以超越奈落三羽的存在，我的剑法招式仿佛是用刀子刻在灵魂上一般，记得清清楚楚，此刻使出来，毫无半分滞涩之感。
仿佛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获得这样配的上东方日轮这个名字的实力才把我送到那个世界，目的达成了，我便回来了，而目的之外的东西，我对胧的浓烈爱意，便被毫不留情的剔除。
如果那个我不得而知的存在就是神的话，那么那个被成为神的东西，未免太过傲慢。
一向安居乐业，只想得到平平凡凡的幸福的我头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愤怒，
愤怒啊，怎么能不愤怒，怒火喷薄而出几乎把我烧炽殆尽……
我想做些什么，我想向那所谓的神明宣战！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
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
要那众生，都随我的意
要这诸天的神佛，都烟消云散
我的心情完完全全的体现在了招式上，凌厉尖锐，放弃一切防守一味的进攻。在寻常剑客眼里绝对是精妙绝伦的剑法，但在叶孤城眼里，想必鲁莽的过分，与其说是高手间的过招，倒不如说是孩童在外面受了委屈跑到长辈面前撒娇。想到这儿，我顿了顿，漫天的攻势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一直处于防守躲避状态的叶孤城飞身折下一只树杈转守为攻，
那是极其绚烂的一剑，如青天白云般无瑕无垢，居高而击，辉煌迅急，那是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剑之锋芒可怕到不能抵挡！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这就是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已可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没人能躲过这一剑，西门吹雪不能，我亦不能。
剑气刹那间已来到我的面前，那冰冷的剑气让我的脖颈猛地一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锁定了我。那一剑是如此的绚烂，那是已经臻于完美的剑法，完美到让我即使是处于如此情形下也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看清这绚烂到极致的一剑。
在剑气穿透我的脖子之前，叶孤城用内力击碎了手中的树杈，同时也震散了枝杈上的锋利剑气。我这时才想起来，叶孤城手里的不是他的佩剑，而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树枝，但我毫不怀疑，如果刚才不是叶孤城提前震散了剑气，此刻我的脖颈一定已经被捅出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也正因为他是叶孤城，那是叶孤城的剑招，所以我没做任何躲避。不是因为避无可避，而是出于对叶孤城的莫名信任和依赖。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无法掌控——但起码可以远离。
“天外飞仙，名不虚传。”我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头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你的心，不静。”叶孤城并没有和我对视，他看着蓝天白云，眼神缥缈，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声音也飘渺的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怎能平静……
“近日叨扰已久，”我理了理方才激烈的比试间弄乱的衣衫，
“也是时候回大漠。”
“与君一叙，获益良多，”
“今日一别，望君珍重。”
我道。
叶孤城并没有立刻出声，他把视线缓缓移到我的身上，他和我一样都是少有表情的人，所以我无从得知他现在的情绪。
“珍重。”短短的两个字。
他道。
他目送我离开，除了那短短两个字后再没有说任何话。或许他有很多想问的，或许他有很多叮嘱，但统统化为那简短的两个字。
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早已看不清的飞仙岛。
我已没有了当初的顾虑，没有了当初空顶着东方日轮的壳子却没有与之相称的实力的惶惶不安，亦没必要再处心积虑的在部下面前装作想要杀死皇帝报仇。
心间一片茫然，就如同这苍茫的海水，分不清前路在何处。
叶孤城，叶孤城，叶孤城……
这世界我唯一在乎的存在。
想到那紫禁之巅的辉煌一战，他赢了，却死在了那里。
也罢也罢也罢！
既不知道何去何从，不如助他一臂之力……
正这样想着，船体突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前一秒还是天朗气清，下一秒就日月无光，大雨倾泻而下，浪潮翻涌，漆黑的海面下仿佛藏着什么巨大的怪物把这片海域搅得混乱一片。
本就不是什么为了远航的大船，几个大浪扑来，这艘船很快就淹没在了这片海域中……
而我，被搅入这冰冷的海水中，很快就因为缺氧而失去了意识……
我，不会水。
***
难以想象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这是我睁开眼后第一个出现的念头，我躺在一个床上，床体有些摇晃——应该说这个房间都在轻微地晃动。我应该还在海上，是被路过的大船救了吗？
由于内力丰沛的缘故，我立刻察觉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是个男人，他的手正放在门把手上，下一秒就要扭动门把手……
诶？！等等？！
门把手？！
我终于发现了自我醒来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这个房间，怎么看都和朝代不符吧！
门打开了，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Sir, are you ok?”
W…What?!
Excuse me?!
难道是我坐船的方式不对，还是那场暴风雨的恶意太大把我一个浪头打到欧洲这边的海域来了？！
你特么的逗我吗？！那也不可能一下子从中国的南海跑到欧洲这边的海域啊！
难道是欧洲来的商船之类的？
我操着我N就没用过已经极其不熟练的英文问那个洋鬼子这是哪里，当我得知我还在中国的海域时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一个暴风雨而已我怎么可能就从中国海域跑到欧洲那边去了。
然后，我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年代。
“哦，你这是被水泡坏了脑子吗？现在当然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正在回国的游轮上。”那个洋鬼子翻着白眼说。（为了方便阅读，作者君体贴的把英文转化成中文惹，但其实人家是英文对话 <——明明是你英文渣憋找理由）
Excuse me?!
我是没横跨太平洋但我特么的跨过了好几个世纪！！！
而且……回国？！
回哪门子的国，我可是正正经经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
在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上面那句话的时候，我从墙上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或者说看到了我现在的壳子——金发蓝眼，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十足的欧美范儿。
我默默的咽下了口中的话，马德脸好疼，这次不但壳子换了，连人种都特么的给我来了次漂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庄周晓梦迷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