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运上上签》风沐雨淋

23、孙尧其人

　　那天下午，陈可再没见到江凌宵回来。工程部的人说笔记本的硬盘烧坏了，需要重新配个硬盘过来，可能要好几天。陈可说没关系，反正上面还一台电脑。笔记本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天晚上陈可回到家，才开门后面就有人说：“能让我进去吗？”说话的人，是孙尧。孙尧这个人不知从哪里回来，显得有些憔悴，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衫衣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上还有一个破洞，脚上穿着一双登山鞋。平时他都穿得很正式，很少会穿这么休闲的样子。而且他的头发看上去也有点乱，看样子，应该好好去理个发。脚上的鞋子连鞋带也没系好，可能是匆匆忙忙出来的结果。

　　陈可愣了一下，孙尧这人是怎么样了，最近越来越神出鬼没了。“喂，你干什么去了，逃难回来吗？到里面坐吧。”陈可让他进来，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说要，她便倒了一杯水给他。“真的是逃难去了吗？”

　　“哪啊，只是去爬山了。”孙尧喝了一口水说。

　　“爬山能让你爬成这样，什么山，喜马拉雅山？”

　　“要是我去了喜马拉雅山，恐怕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陈可笑了出来：“要我送你花圈外加清明上香，怎么样？”陈可有孙尧面前开起了玩笑，因为两个人彼此之间很熟，就算是这种玩笑也不会见外。但她沉下脸，笑不出来。因为孙尧那家伙，一脸沉寂。他的情绪影响了她，好不容易的一句玩笑话显得很突兀。“喂，怎么样了？出事了吗？”陈可坐在他旁边问，“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饭？”

　　“差点回不来。”

　　陈可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事情很严重，虽然孙尧平时也会说玩笑话，但这次他说话的样子却是无比的认真，表情肃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地板。陈可想不出可以安慰的话，只好静静一陪着他。他的双手用力握在一起，又在长舒一口气之后松开手搭搭了自己的膝盖，看样子，他有话要说。

　　“孙尧，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信不信。”

　　陈可见气氛太严重，只好说了俏皮话。谁知孙尧拉住她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陈可和孙尧是大学的同学，而且还是高中的同学，孙尧是插班生。在高中的最后一学期才转学进来。一般很少会有在高三后半学期转学的事，除非在原来的学校里出了什么大事，迫使他不得不转学。

　　大概是孙尧原来的学校是个好学校，想要打听一个人为什么转学不是件难事。偏偏孙尧这个人，个性外向，才刚转学没多久就成了班级里的活跃份子，再加上他的学习本来就好，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他。

　　于是有些人看他不顺眼，到他原来的学校打听出他为什么转学的原因。原因是个很老套的话题：早恋。在高三时恋爱了，确切点说应该从高二后半学期就开始了。只是到了高三时开始影响两个人的成绩，老师告诉了家长，孙家的父母很干脆，转学。

　　那件事被捅出来之后，一些人在暗地里嘲笑他，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陈可。因为某天放学的晚上，孙尧的家人没有来接，他必须自己回去。谁知他才出了校门就遇到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从那些人的言语中听出是因为受到学校里某个人的指使，拿了好处要来给他点颜色看看，说他在新学校里太嚣张。

　　陈可刚刚经过那里，以陈可的性格，大多数情况下绝对会逃掉的。可是那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看到那些人在欺负一个转学生，觉得转学生很可怜。她能做的，只是到学校里把叫老师出来。不过当老师来时，孙尧已经被教训得很惨了。

　　后来的后来，陈可问过孙尧，为什么你那时会哭。因为那天陈可叫来老师之后看到孙尧被打得很惨，没来由得哭了出来，也许她是因为看到那么多血，害怕，也许是因为同情。

　　陈可说，因为你很可怜。

　　孙尧说，我不需要同情。

　　陈可说，我不是同情你。只是因这我觉得，你连自己都不爱惜，怎么样懂得去爱别人。

　　这些话发生在两个人即将毕业的某个晚上，两个人在小树林里的对话。以孙尧的成绩可以去考一个更好的大学，可是他偏偏选了一个一般般的大学，而正好，陈可考中了那所学校。

　　孙尧向来是一个很受关注的对象，大学里也是。很多女生都喜欢他，明的暗的，都有。孙尧也是，换过无数个女朋友。凡是和孙尧约会的人，或是交往过的人，都会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只是某个人一个电话，不管他在做什么，他一定离开。

　　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知道的人只有一个，那个算得上是孙尧交往时间最长的，整整半个学期。只有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说那个人是孙尧的拖油瓶。如果他不把拖油瓶甩掉，那么就别想好好找个女朋友。

　　孙尧很不屑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正是说“我的事，不用你管”的孙尧，他有很好女人缘，但有件事只有她知道，那些女人再怎么好，也没有那个拖油瓶重要。那个迷迷糊糊的拖油瓶，是陈可。

　　孙尧的话让陈可呆了半开，才牵着嘴角僵硬地笑：“孙尧，你又在开玩笑了。”陈可推了孙尧一把，孙尧假装被他推倒在一边。跟着一起大笑，看到孙尧笑，陈可才松了口气。刚才他的目光太认直太执着，一瞬间，她还以为他是真心在告白。可是再一想，孙尧不是常说这种玩笑的话吗，这次也是这样吧，开个玩笑而已。

　　孙尧笑得前气不接后气，笑得眼角挤出了泪光，才回着气说：“我和江碧芳一起去爬山。”

　　“江碧芳？”陈可的嘴张得像个圆橙子，江碧芳不是江凌宵的妹妹吗？

　　“出了点事。”

　　“哪里？你们是哪种爬山，专业登山还是散步形式的？”

　　“后者。”

　　“散个步还会把命给散没了吗？孙尧！”陈可有点火。

　　“大意了。”孙尧说，“因为江碧芳那个人，很会激人，她说她敢跳下去，问我会不会去救。我说，你不敢跳的，要是你真敢跳，我肯定会跳下去救你。”

　　陈可瞪大了眼睛：“你们两个是白痴，还是脑袋生锈了，真跳了啊？”

　　“啊。”

　　“你就啊好了！”陈可火的差点一个耳光甩在孙尧脸上，“你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爹妈，怎么不想想你还那么年轻，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扬了一半的手，终于还是没有甩下去，因为她多少有点舍不得打他。

　　谁知孙尧拉起她僵在半空中的手：“是啊，我跳去的时候想明白了，我还没向你告白呢，怎么能死呢。”

　　“你又不正经了。”

　　“我一直很正经，只有你当我不正经。”孙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好了，那么，我呢还好好活着，你呢还是当我不正经吧。如果那天需要我的肩膀，随时招唤就行了。我是随叫随到。哎，我说陈可，我的温柔你不懂啊。我走了，拜拜。”孙尧这个人，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连留也留不住。

　　陈可看着那本被他喝了口的杯子，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的唇印。她把杯子拿在手里，自言自语：“孙尧，我懂的。但我心里有一个人，放不下，你让人明白得太晚了……”

　　那天晚上，陈可睡到半夜醒了，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正当她躺在被窝里发呆呢，听到外面传来不规则的敲门声，那个疯子神经病又来了！这次陈可是真的火气冲天，这个人，有完没玩，失恋了再去找一个女人不行吗？天下那么多女人，就找不到一个爱自己的吗？

　　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的，没有菜刀，没有瓶子。她现在很想把心中的火气全部发出来，而那个人，正是一个冤大头。陈可接了一盆水，决定不分清红皂白泼到那个疯子身上，再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骂，再不行，一定要报警。

　　“砰砰砰”那个人还在敲门，陈可端着一盆水，呼啦一下打开门，再呼啦一下一盆水隔着防盗铁门泼到对方身上：“你有病是不是，告诉你别再敲我这里的门，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抓——张，博衍？”

　　门外那个身上滴滴答答滴着水的人，是张博衍，他像只落汤鸡，连头发也耷拉着。只是他的眼睛却很有神：“我说，你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