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盟/悠春]停留在二十四小时中的短暂三秒》阿风风

1、停留在二十四小时中的短暂三秒

　　这缘于一场看似意外的意外。

　　即使是细致入微的春也会有大意的时候。不过是刚入冬的天气就冷得足以令人颤抖，习惯性地伸手去触摸脖颈间的乳白色针织围巾，惊愕地发现空无一物。然而已经接近与同伴汇合的十字路口，况且中途来回也只会使本来恰如其分的时间变得勉强紧迫。事实上春是个表面柔弱实则内里极为刚强的孩子，他稍微回想了一下过去的病史，得出自己的身体尚算健康的结论后，决定今天就暂且忍耐一下料峭的寒风。最重要的是，拥有友人的陪伴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温暖。

　　最先到的不出意外是严谨守时的要，随后千鹤也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紧跟其后是悠太和佑希。
　　千鹤熟稔地挑起话头，虽然是一些例如‘昨晚夜空很美，家里的水果很可口’之类的无聊话语，但不可否认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且乐在其中，要不遗余力地吐槽并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佑希睡眠不足似的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悠太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散地瞥了过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春正欲开口插入话题，却意外被悠太攥住了手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能，对视过来的琥珀色眼眸没有方才一丝惺忪的神色，有的只是眉间轻微的褶皱，令人不由生出想去抚平的冲动。春歪了歪头，张嘴询问怎么了，悠太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去让同伴先走。
　　同样在状况外的千鹤和要表示疑惑，千鹤不明所以地嘟囔起来。伴随着‘诶诶悠太你想对小春做什么好可疑哦怎么看都是一副要犯罪的样子诶’等等奇怪意味的逐渐愈演愈烈的叫嚷声，佑希的目光在自家哥哥和春的身上巡视一圈过后，了然地一手勾住要一手圈住千鹤的脖子，拖着他们颇为审时度势地走开了。

　　春此刻还是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悠太终于松开握住春的左手，语气里有一丝责备。
　　「怎么没有戴围巾，生病了怎么办？」
　　说着便去摘自己的米色围巾，春立刻反应过来，想说出拒绝的话语，却因为颈间突如其来的厚软触感一时失去言语。
　　‘啊，果然还是这样比较暖和啊’，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令他舒适地眯了眯眼睛，随后条件反射似的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抚在悠太的颈间。
　　「这样，悠太会冷啊。……其实我没关系的，身体也不是很差，围巾还是你来带吧。」
　　尽管有些恋恋不舍这份温度，但春还是想要收回手把围巾脱下还给悠太，然而悠太用相较春而言更为宽大的手掌桎梏住了春停留在他颈间的手。因为悠太没有戴手套的缘故，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织物，春也能感受到透过绒线所传递而来的冰冷。
　　「要论身体健康度的话，我认为我在你们之中最有发言权哦。安心吧，我没有那么弱气。」
　　春还欲张口劝说些什么，但一旦接触到悠太一如既往平静且深邃的目光，他也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好意。
　　「嗯，那谢谢你，悠太。」

　　悠太挑了挑眉，似乎是露出满意的神色，但仍旧维持着姿势没有变，并且静静凝视着春。
　　春突然发现他们现在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尽管具体说不上是什么，但是以青梅竹马的身份而言，现在双方的行为似乎有种过分亲昵的感觉。直觉不妥的春试图打破这一瞬的沉默。
　　「呐，悠太，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往前走了？不然学校可能会迟到哦……」
　　悠太没说话，只是微微俯下身——

　　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唇上微凉的触感愈发清晰。
　　一。
　　二。
　　三。
　　持续时间仅有三秒，浅尝辄止便分开了，但足以让人有所行动。

　　然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他们依旧互相直视对方。
　　一个是天然过头，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是有意为之，沉浸在余韵里。

　　「悠太，你刚刚……？」
　　春其实一时间不能分辨出刚刚悠太到底有没有吻他。
　　因为做的太自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又有那么些似是而非。
　　时间概念仿佛也消褪掉了，血气逐渐上涌。
　　「吻我了？」

　　不合常理，脱离了轨道一般，思维变得散漫。
　　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对此，悠太只是摸了摸春赤色的发丝，然后拽着他走向街边最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热咖啡和一罐奶茶。
　　将热咖啡揣在怀里，拉开罐装奶茶的拉环，递向春。
　　「奶茶，给。」
　　机械式地接过，掌心里的热度也是那么不真切，看着小孔内流动着的巧克力色泽，不经意就回想起那个不知算不算意外的吻。
　　思考了很久，也没法坦率的问出‘为什么要吻我’这种问题。像是一旦问出口就会打破固有关系似的，令人有些隐隐的恐惧。
　　「不喝么？」
　　有些突兀的话语，抬头看向吞咽着咖啡的悠太，春无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奶茶的手，脑海里组织着话语去应答。
　　「啊、喝的。奶茶，谢谢。」
　　无论怎么回应都显得僵硬，为此而感到懊恼的春腾出左手敲了敲脑袋。
　　「啊啊、今天无论怎么赶都会迟到了呢，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诶、……都是我的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春，你总是这样……别傻乎乎地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没什么错。……是我失策了，今天……。」
　　事实上悠太在一时的偷乐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满腔的懊悔，明明都已经忍耐了那么久，明明知道春会为此困惑。但稍微有些恶意的想，至少这样，总算有了进展的可能……？
　　「悠太…………」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甚至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小口小口啜着罐中的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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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头一次陷入到那么糟糕的冷凝气氛之中。
　　没有类似经验的两人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交流，连神经最大条的千鹤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更何况拥有敏锐洞察力且对哥哥尤甚的佑希。
　　佑希看着走在前头看似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春，又瞥了眼身侧原本就缺乏表情此刻更加面瘫的哥哥，凑过去小声咬耳朵。
　　「我说啊，悠太你对春做了什么吧。」
　　悠太抬了抬眉，算是默认。
　　佑希顿时感到一阵新奇，在他心里笨蛋哥哥应该是很沉得住气懂得把感情内敛的人，莫非这回真的被逼急了……？
　　「呐，悠太，我也不是不能帮你哦，毕竟我同样觉得春很不错……」有些意味深长的语气。
　　「一年份的漫画。」
　　「成交。」生怕反悔似的快速截断了悠太的话语。

　　达成期望中的目的，佑希心满意足，对着前方的身影叫唤起来。
　　「啊、差点忘了，要、千鹤，东老师让我们午餐后去一趟职员室，似乎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千鹤一乍一惊地回过头的时候，手还不安分地搂着春的脖子。
　　「诶诶，什么什么，现在么？」
　　佑希感受着身边意味明显的低气压，镇定自若走向千鹤，揪住他的衣领往反方向拖，显然没有回答的打算。迫于力量优势不得不跟着走的千鹤抵抗未遂，可怜巴巴地盯着春撒娇起来。
　　「小春，你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嘛。没有小春陪伴的人生简直比玛丽羊向我道谢还可怕(꒪Д꒪)ノ」
　　「呃……那么，我……」
　　就在春即将答应的瞬间，一直沉默的要从容地拍了拍春的肩膀，冷静果断地帮他拒绝了这个从各种意味上来说不合时宜的要求。
　　「春可没有义务在像笨蛋一样的你身上浪费时间。」
　　一针见血的话语显然戳中了当事人的痛处，千鹤立刻将‘拉小春作伴’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如同什么小型犬科动物一样张牙舞爪对敌人发起进攻。
　　「要！你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要和你决斗！」
　　「啊啊，有本事的话就来啊。」
　　一边敷衍着挑衅不至于让千鹤转回原来话题的要，经过悠太时只目不斜视的低声说了一句话——
　　是男人的话就速战速决。

　　当春后知后觉到自己正在和悠太独处的时候，三人的吵闹声已逐渐淡去了。事实上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春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曾经发呆是春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如今他却为此深深苦恼。脑海里不断回播着那日的场景，悠太唇上温润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糟糕，春下意识地迅速捂住双颊，在悠太面前竟然还会如此失态。他窘迫得甚至不知道将眼神投向何处，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老实等待教训，尽管有点委屈但又无法为自己辩驳的模样。本来有些紧张的悠太见状忍俊不禁起来，怎么看都是自己欺负了春的画面。
　　「呐，春。你是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春惊了惊，抬起头，慌慌张张的把手背到身后，勉强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诶，什、什么，我没躲你啊，悠太。为什么这么说。」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自己谎言的拙劣和可笑，明明连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
　　悠太敏锐地捕捉到春淡淡的恐惧感，本来打算一鼓作气的告白如鲠在喉。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春的，其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与出生开始就存在血缘羁绊的佑希不同，他对青梅竹马的春更像是细水流长的日久生情。
　　不知不觉之间，那个人在他眼里就已经闪闪发光了。
　　比谁都温柔，比谁都单纯。甜点做的很棒，脾气也很好。

　　如果可以独占他就好了。

　　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春所吸引。而接受这份感情的过程，对于悠太，也是极其自然而短暂的。
　　在他的认知里，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春会对此感到迷惑。

　　如果有人问春喜欢的人是谁，他绝对会回答，是大家。
　　对所有人都好，换言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把自己的感情等价地传递给每一个人，所谓‘特别的存在’在春心里是不存在的。
　　如果非要他打破平衡做个取舍，只会徒增烦恼。
　　就像，……现在一样。

　　「春，抱歉。」抬手去触碰春的发丝，感受到空气一瞬的僵硬，指尖柔软的触感昭示着春没有躲避的事实，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一点苦涩。
　　喜欢哟。我喜欢你。

　　TBC

作者有话说

　　悠春果断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