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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烈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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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
再如何熟悉寂寞的人也需要一扇窗户透气。未忧那扇小小的窗扉便是一封封心灵的信笺,给寂雨写信,向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透露自己的秘密,轻松且无负担。
把浅蓝色的信封投进信箱,双手合十做了一段虔诚的祷告,就像替它贴上一个平安符。“呵…”一阵轻笑从身后穿进耳膜。
未忧如遭灌雷猛然转身——幸村支着下颌,眉毛淡淡地往上弯起。
这次,他抢在未忧逃跑之前先了一步。
“未忧,陪我去吃冰淇淋吧?”询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木然地点头,几乎是无意识的。心里有一丝牵动叫她不原拒绝。与神祗共享时光对凡人来说是种赏赐,未忧接受了赏赐。
然后,神笑了。背后散着巨大迷人的光芒。
直到他们站在一座叫“琉璃仙境”的冰品物前,未忧才真正意识到她是和幸村一起来吃冰。
只有真田未忧和幸村精市。
刚才那道光芒带来的晕眩感尚未褪尽,转眼,幸村又把她领入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一切皆是由琉璃制成。四面是菱形琉璃相砌成壁,不仅桌椅任何能看到的东西都是琉璃所制,所以只需几盏朦胧的灯便可大放异彩!
未忧惊喜地欣赏着这所仙境,四周到处映出她的脸,叠影重重。硬冷坚实的琉璃质感再配上奇幻的灯光,此店的主人的确独具匠心。
“以前我常带妹妹来,可是现在没机会了。还好今天你肯陪我。”
放下桌上的一朵琉璃花,未忧从小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便条本和笔。
[你有妹妹啊?为什么她不能和你一起来了?]
“哦,那丫头人小鬼大,学起独立,现在嫌弃我这个哥哥了。”幸村语中流露着疼爱。
未忧有些嫉妒起他的妹妹了。
侍者送来目录,幸村问她想吃什么,她摇摇头表示随便。
点完冷饮后,他又说:“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吧!她最喜欢交朋友了。”
微微一怔,对于这个提议不热中,自卑感爬上来说话:很少有人喜欢真田未忧。她垂下头绞弄起手指,将脸埋入阴影中。
沉默一会儿,幸村叫她:“未忧!”
未忧抬头,他笑意盈盈地将她的便条本推到她面前。上面已然多了一个女孩子的头像,有点熟悉。
疑惑地看着女孩似曾相识的脸,想了想才发现那张脸画的竟是她!
只不过,画上的是一个笑容明媚的自己,与现在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笑的时候很漂亮。”幸村稍稍敛起笑容。
未忧拿过便条本,轻轻在她的另一张脸上摩挲。
“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
[不,我喜欢!]
她笑起来,如一副化开的水墨。未忧竖起拇指对他弯曲两下,好象点头。
“这上什么意思?”他扬唇笑问。
[谢谢!]
“谢谢!”幸村也学着她的样子。满脸的笑容同吹化寒霜的暖风般。
寂雨,原来缺少语言也可以聊天,而且毫无芥蒂。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能够得到更多回应,别人也会因为我当时的存在而感到满足,是不是?
走出“琉璃仙境”,太阳将落未落,街上的人流涌然增多。站在十字路口,马路对面的人群中偶尔也会有人与你对视一眼,之后擦肩而过。陌路,缘分与错过往往只在一瞬。
幸村牵起她的手,未忧愣了愣。他回以温暖笑容,“过马路要小心啊!”
说完,红绿灯色交换,他牵着她走上斑马线。
他的手温热细长,指节处因为打网球磨出一些茧。被裹在里面有厚厚的安全感。
“未忧以后叫我哥哥吧!这样亲切多了——”幸村说到一半,手上牵着的重力突然加大,转身看见未忧被撞倒在地。
正要去扶却发现她脸色不对——未忧紧张地盯着那个撞到他的男人!
幸村也看到了,男人不顾周围横冲直撞地冲到马路对面,表情狂乱狰狞,面部肌肉神经质的抽蓄着,化成一个诡异阴森的笑,还有——他手上拎着一桶汽油!
恐怖的事情如电影一样发生了!男人拿起汽油桶朝延街的商店一口气洒过去,十几秒钟后打燃一只打火机丢进被洒满汽油的房屋中,焚街!
轰然一声!火舌朝天猛烈窜起,刹那一片火海!惊叫四起,熊熊烈火像只魔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不断有披着火焰的身躯从火口中跳出,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可是这一切未忧都看不到。
她盯着肆无忌惮的红色恶魔,瞳孔惊骇地放大,苍白的脸上汗水淋漓,全身因莫大的恐惧不停颤抖!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背上似乎有无数条火蛇在啃着,未忧拼命抓,可为什么抓不掉?!
再抓!再不停地抓!她发出痛苦而粗嘎的呜鸣!
纵火者在火海前狂笑,伴着烈火的怒吼!那张脸恐怖的扭曲,暴眦的眼中是一片邪恶变态的红!地上燃烧的红,天上火烧云的红,疯狂的犯人眼底的腥红,世界被红色铺盖,要把人的眼睛刺瞎!
“啊——!”终于,要被逼疯了的未忧发出野兽临死时的嘶叫!
被黑暗吞没前,她看到幸村焦急的脸。
睁开眼,仍面对着黑暗。空气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便知这儿是医院。
待眼睛适应了些,依稀看见四周的环境。床边坐着的人察觉未忧动了,于是凑上来。“醒啦?”
竟然是父亲!
未忧舔舔干涩的嘴唇。
“渴不渴?”父亲问。拉开窗帘,就着虚弱的月光到了杯水,将她扶起把杯口递到她嘴边。
父亲难得的温柔让未忧感动起来,然而即使离的那么近,她也只能看到他隐约露在月光里依然模糊的半张脸。但父亲身上沉稳的气息叫人倍感塌实。
“医生说你受惊过度,多休息会儿吧!”他将被褥压实妥当,让未忧睡下。
为什么平常不能对我那么好?未忧怔怔地望着,很想这么问他。
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寂雨,如果这是我的梦,希望这梦不要醒,我情愿用可怕的烈火作为交换。
次日醒来,窗外阳光明媚,一片祥和。昨天那场大火好象从没发生过,但医院惯有的消毒水味道提醒她发生过的一切。
不一会,母亲送了吃的来。十几个小时没进食,实在有点饿慌了。狼吞虎咽地解决掉所有饭菜,从未觉得食物如此香过。
刚抹完嘴病房的门又开了,幸村和弦一郎来探病。
说是探病真不为过,弦一郎依旧一副扑克脸,果然只是来“探”的。倒是幸村表现的更为关怀。
“安稳点了吗?”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没想到你怕火…”幸村蹙眉,像在沉思。
[我的声音就是被一场大火给毁了。]
他眉宇皱的更深,“那一定很可怕!”
反倒是未忧无所谓的笑了。[那时候我还小,完全没印象了。都是妈妈告诉我的。]
“可你毕竟怕火…”幸村疼惜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未忧微颤了一下,淡淡的粉色染上她素白的脸旁,心里被一颗掉下的小石子泛起一波绵绵的细纹。
临走时,幸村凑到未忧的耳根前,轻声说:“今天是弦一郎找我一起逃课来看你的。”
未忧惊讶的看着哥哥,弦一郎蓦地露出尴尬之色。而后随着笑容可掬的幸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