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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念成魔 ...

  •   有这么一个传说。

      某一天地狱的魔爱上了天上的佛,她以众生的生命威胁佛——‘若不许,苍生灭绝’。慈悲的佛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天下苍生因他而受难,就应允了魔。佛和魔生下的后代就是人。因此,体内流淌着佛魔血统的人,天性里既有佛的慈悲也有魔的残忍。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夜,是暗而静的。它包容着一切,也接纳着所有。

      同一片夜空下,有真选组众人哄抢晚餐的热闹,有佐佐木异三郎屈指敲击扶手的若有所思,也有一直隐于暗处的赌徒最后的疯狂。

      4月25日,21:09:06 ,某地下室。

      上一次眨眼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忘了,一直僵坐着不动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活人的弹性。像是多年不曾维修的器械,所有零件结了厚厚的铁锈,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发出粗哑难听的嘎吱嘎吱的声响。而唯一活跃着的在键盘上飞舞着十指的双手,灵活得诡异,倒更像是生生插在死物上的幽灵的手臂。

      这个身体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具机械人,然而,它又的的确确是具有血肉的有柔软的内脏和暗红色鲜血的属于人类的躯体。它还活着,却早己死去。

      这具身体已经死了,躯体所具有的所有生命力都用来支撑手的动作和眼睛的注视。那双被血丝填满的眼睛微微向外凸,定定地,似乎在下一秒那满盛着的病态的执着和狂热就会咬破眼球和着鲜血喷涌出来,染红面前的光屏。忽然,他僵硬地拉扯起嘴角的皮肉,在那张双颊凹陷的蜡青色的脸皮上撕开一个奇异的笑容。他向前伸出手去,伴随着喀拉、喀拉的干涩而不详的机械声,将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在隔离罩上,枯瘦的手指隔着透明的防罩描摹着,从轮廓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理都仔细地、不放过一丝一毫地、慢慢地勾抹。一直没有从脸上消去的奇异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扭曲成一种欲择人而噬的狰狞。

      “……快了……就……快了……”

      “……这……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Taito!……”

      隔离罩里,悬浮着的有着俊美少年外形的机械人安静地沉睡着,浓稠的黑从发根蔓延,迅速地吞没了那优雅的海蓝。而颈上的长围巾也在瞬间破碎成绷带,纠缠着勒住了纤细的颈和欣长的四肢。安详的睡颜为有如实质的恶意所侵染,渗入了堕落的毒,变得越发妖异和邪魅。

      男人嘶哑的低呐在昏暗的空间里不断的回荡着、诅咒着,最后化作一声急促的似是怀念又似是不甘的痛苦的低低的悲鸣——

      “……三郎……”

      4月27日,19:25:00 ,真选组屯所。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到了入夜也没有停。透明的雨滴打在屋檐上砸出一团团水花,顺着风势吹进人的眼里。我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垂眼,来回摸索着腰间佩刀的刀柄,不语。

      今晚就要直接出动,前往犯罪嫌疑人的窝藏地点。可是,事情真的能够那么顺利吗?有没有哪里是我还没有考虑到的?不、就算真的找到了作案分子,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能够追回窃物、顺顺当当地完成任务。而且,回见组的局长佐佐木先生绝不是泛泛之辈,我能察觉到的线索他必定也有所察觉。这样一来,能不能抢占先机缉拿案犯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最糟糕的情况,万一对方赶在我们之前歼破窝藏地点的话……

      从身后走近的脚步声稳健有力,隐约的烟草气味在雨天湿凉的空气里沉淀,有点发寒。

      “在担心今晚的行动吗?”土方先生这样问,随手点上的烟卷在指间喷吐着烟气,橘红色的一点明灭着照亮手指修长的骨节。

      “……土方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烟卷上没有移开,思绪仍在无边的夜雨中飘荡,过了好一会儿喉咙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说出不知是肯定还是迷茫的应答。

      “斋藤。”

      啊?楞楞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移开视线望向站在左侧的土方先生。好像有点顾忌、打不定主意的样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伸出插在兜里的左手,土方的眼神游离了一下,才缓慢地、有点僵硬地伸向我的头顶。一暖,厚实的大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带着无言的安抚,“不要想那么多,有什么的话有我和近藤老大扛着,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十七岁的年龄还太过年轻,只能算是小鬼。但跟组里的另一个任性到天怒人怨的小鬼比起来,斋藤一直在努力地照顾着他们这些原该照顾他的、比他还要年长的大人,能干、体贴、认真、努力,懂事得让他们这些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大人心疼。这反而更让人放不下心来。明明还是个刚刚踏出家门的小鬼。

      “土、土方先生?”我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置信。面前这个正一脸温和地摸摸我的脑袋安抚我的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土方先生吗?可是,头顶上传来的微沉的暖意是那么真实,就连鼻尖嗅到的烟草气味也是那么熟悉。所以,我是可以确定这真的不是我的错觉的吧。

      喉咙发痒似的轻咳一声,土方收回手,声音有那么点不自然:“咳!那个,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快点准备。”深吸了口烟,土方又变回了那个眼神锐利到有几分凶恶的模样,不待我回答转身大步离去。

      “是!土方先生!”

      失笑地摇了摇头,我振作起精神。是的,正如土方先生所说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至于剩下的就交由上天决定吧。我应该对同伴们更有信心才对,毕竟,就像近藤先生说过的那样——我们可是“壬生狼”啊,团结、信赖、刚毅、仁义、忠诚、一往无前,我们只要记住这些就好了,只要紧随狼王的脚步扑向猎物厮杀就足够了。

      我迈开脚步跟了上去,步伐坚定,跟紧头狼往早已跃跃待发的狼群走去。

      。

      。

      。

      19:56:03,位于京郊的某废弃工厂。

      虽然开着车灯,路面还是因下雨的原因有几分看不清晰。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我那不好的预感并没有失误,在工厂大门前面,我们和回见组迎面撞上了。为了不惊动潜藏在工厂里的犯罪分子,我们都把警车停在外围,徒步接近。会妨碍战斗的雨具没有带出来,身上带的除了诸如小支手电筒的小型照明工具和必备的装备之外没有携带其他。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深沉的黑色制服和回见组显眼的白洁形成强烈的对比。

      沉默在于大门前面呈左右两军对垒局面的双方之间漫延,紧随而来的是对峙,以及戒备。

      “哦?是真选组,还真是让人出乎意外的敏锐嘛。”开口打破这片沉默的是佐佐木先生,被雨水濡湿的发妥帖地呆在应有的位置,齐整、一丝不苟。声音是不变的平淡缓慢,和在别人耳里听来有几分挑衅和轻蔑意味的话语截然不同。不过,这种不以为意的平淡口吻比直接的鄙夷讽刺更易刺痛别人的神经,我已经听到身后不知哪位队士的不忿的低语“切,大晚上破案的还穿什么白,不是明晃晃的靶子招打么!”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能在这里碰上,我们也很意外。”强压着火气,土方绷紧身体将对方的挑衅反击回去,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哦呀,我记得,土方君的职务是副长吧。”视线在土方身后停留了一下,佐佐木将土方的反击轻描淡写地刺了回来。

      “哈哈,十四可是非常的能干,而且,我也认为他说的没错,完全说出我心中的想法。”近藤呵呵笑着出声维护土方,有意无意地将佐佐木的挑拨挡了回去。站在他左手边的总悟出乎意料地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目光紧紧地盯视着对面男人右手边副长位置的少女,若有所思。将视线从佐佐木先生身侧站立着的少有的以长太刀为武器的长发少女身上移开,我敛目安静地呆在土方先生身后听着双方一来一往的交涉之语。

      不过,到底有上头发下的合作指令,既然双方同时查探到了犯人窝藏地点的话,合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双方达成共识之后,各自派遣出人手向基地潜进。

      我分配到的路线是从工厂运货进出管道到地下停车场侧面进入。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两名队士。就是如此,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障碍。红外线扫描、电子机关,不时从视觉死角冒出来的激光射线以及一波又一波的手持机关枪的粗陋的机械人,让人防不胜防、疲于应对。

      再怎么小心,身上还是挂了不少伤口,脸颊、手臂、小腿各有几道躲避子弹的擦伤。手臂发麻,拔刀用力劈砍金属反震回来的力道让虎口裂了一丝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我皱了皱眉。在三人之中,作为最强战斗力的我都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更何况是他们。望着又一波袭来的敌人,我抿下唇迎上前一刀横劈而过,反踏一脚扑向两位队士的反方向——“分路!”

      引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机械人,我头也不回地往一条昏暗的通往地下的通道钻去。

      “锵!”“啪、咔,轰!”

      利用拐角和先入的优势,我一个一个地将引过来的机械人解决掉。机械人就是机械人,只有最初始的运转执行指令的能力没有应变的可能,只要灵活地利用空档,就能干掉。机器,到底比不过人类。

      倚在墙上,我喘口气平缓下呼吸,伸手拿出一个电子干扰仪按下开关。监视器已经解决了,那么,继续前进吧。

      我瞥了眼通道中数量多得的异乎寻常的监视器,心里有种预感——离目标不远了。

      然而,便算是如此,等我沿路破坏掉通道内设置的机关走到终点的时候,才堪堪赶上结局。被回见组牢牢包围在中间有如困兽的男人,一手拍下了控制仪启动自毁程序,口中发出了“嚯嚯的”阴沉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刺耳的尖笑。笑得越发疯狂,那剧烈抖动的动静让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不听勒令抢到控制仪前所付出的代价——两道刀伤,一道割过肩胛没入后背,一道撕开腹部渗出肠子——出血得更加严重。血,在他身上刷出浓郁的黑红,死亡的气息攀上了他的双脚。呕出黑血,脸上扭曲而怪异的笑容是他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印迹。

      4月27日,23:34:19,案犯川又雄介,已故攘夷分子平贺三郎的同学知交好友、雅马哈研究所出厂产品真正开发人也是音乐软件机械人的真正设计者,顽抗逮捕,当场死亡。

      查到最后,犯人竟然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拼死也要毁掉音乐软件机械人——不让他落到将军手上。气氛凝重起来,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搁着一股憋屈。

      佐佐木先生难得地皱了皱眉头,展开,才可有可无地冲刚刚率队赶到的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点了点头,欲开口离开。

      自毁程序一经发动绝无中止的可能,除非你有远远超出已知科学机械工艺的程序编辑能力和黑客技术——想要做到这两点就是以高科技闻名的天人也无法轻易办到。程序开始崩塌,隔离罩里只差睁开眼睛待命的黑发妖娆的机械人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自下而上开始逸散出无数光点,脚尖、足踝、小腿、膝盖溶解成一条条数码指令渐渐透明。

      没有任何一种存在愿意平白死去,就算是被诟病为无生命的机械人也是一样。他抓伸着无力的手指,苍白的眉宇溢满痛楚,从喉间挣扎着发出呜咽。

      我的手在抖,连佩刀都快握不住。从伤口、从血管、从心脏涌出炙人的烫,顺着脊椎狠狠地扎进脑里。冰冷的肌肤底下冒出的高热快把我的体力烧干。我艰涩地眨了眨眼,将视线从隔离罩离开。可是,我分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让……我……试试,也许,不会那么糟糕。”

      【滴——】

      【已确认目标为保护对象,人.妻保父属性激发。】

      【警告!目标当前状态濒危,严重威胁生命!已确认宿主目前所配备技能无法满足需要。】

      【达成条件已满足,“万能升级”技能启动!】

      几乎是瞬间,大脑轰鸣一声,无数电子知识、科技程序和资料信息在脑海里爆炸开来,化为一条条公式填充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痛、刺痛,海量的知识冲击着大脑,头痛得厉害,太阳穴一直在抽搐着,两颊发烧,浑身发热,脑海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头脑清明,理智因这刺痛而更加清醒,我飞速地舞动着十指在光屏上留下一道道残影,无数繁杂到可怕的指令从我指尖发出,组成一道道严谨的程序篡改着系统,一点一点地、不停地替换着、修补着原有的奔溃的程序。

      不够、完全不够,要快点、再快点、再再快点!要更快点!

      突破了某种桎梏的手速在光屏点触摩擦生热,在达到某一极限的时候,系统闪起红灯发出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已经分不出心力去思考其他,大脑疯狂运转着从指尖输出一道道指令。终于,赶在光屏彻底报销前完成。

      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全身的气力一下子失去了。

      抬起模糊的双眼,我看见隔离罩中的黑发少年睁开了眼睛。露在绷带外的,华丽而深沉的紫色独眼。

      【……太好了……】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然后被牢牢实实地搂入某个怀抱里。

      接住我的,是山崎吗?要是手能松开点就好了。我迷糊地想。

      在陷入彻底的沉睡之前,我好似听到了一个担忧地低唤着“Master”的温柔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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