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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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你那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你那么有诗意。”应无求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条斯理的斟了一杯酒，对着身边的人嘲讽的笑道：“云水漂？”
“其实呢，我这个人一向有诗意的。”离歌笑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应无求话语里的不屑，然后他忽然转过头来笑了一笑，语调温柔的补了一句，“只是你没留意罢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半点认真的情绪，轻微上挑的尾音说明那只不过是一句随意的回应。然而应无求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想那也许是因为离歌笑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却又深不见底，复杂的让人辨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云公子，”应无求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是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一杯吧。”
离歌笑看了看他递来的酒杯，却少见的犹豫了下，并没有立即接过来。
“来。”应无求又说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犹豫，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去。
离歌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得到的却只是眼前人一脸无辜的神情。
其实应无求并非察觉不到离歌笑那句话背后的期待，但他实在懒得去理睬离歌笑那些无谓的想法，也不愿去想那句看似随意的“没留意”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深意。
撇开他们之前的那五年，他们之间可以说的东西其实乏善可陈。而那过去的五年，却是他根本不敢触碰的回忆。
身边的人放弃般的笑了下，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然后任凭应无求看似随意的绕过了刚才的话题。
锦衣卫。严家。萧本。梁日夫妇。
离歌笑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的猜测，每一句都如此准确的正中红心。身边的应无求笑着夸赞他的聪明才智，带着难得的生动神情。
离歌笑一杯杯的喝着应无求斟上的酒，心里却莫名的泛起一股苦涩。
他想他们是不是永远都要这样。他想说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人想要听的。
而应无求想听的，却永远只是那些无关的人和事。
眼前的人三言两语的说完了他的来意，意料之中的跟萧本有关。说什么赌局什么军备，无非是想要借此机会除去身边的障碍。
离歌笑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然后冷冷的说了声“好的。”
他是真的想要帮应无求。不管他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对付萧本，他都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可惜的是眼前的人却从来都不愿相信他，宁愿大费周章的要挟他欺骗他，却独独不肯透露半分的真心。
有时候离歌笑真的想问问他，问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想要做的又是什么。
他记得那个人曾经是那样温和卑弱，对他谦恭诚恳言听计从。可是现在的这个人却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眉目间的疏远戾气让他几乎辨认不出过去的影子。
然而那个人既然不愿说，他也就只能提也不提，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过去。
于是他最后说的，终究也只是那些应无求想听的事情。
“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酒不要断。”
身边的人说完了他的计划和要求，没有半分留恋的从他身边走过，临走时却还记得吩咐手下不要断了他的酒。
离歌笑无奈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却是一阵疲惫无力。
他有点儿心酸的想，到底要到什么时候，那个人才会愿意敞开心扉相信他一次。
可是他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那天晚上离歌笑梦见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场景。
那时候他刚刚当上锦衣卫同知，而来硬也恰巧在同一天升到了千户，于是他温婉的妻子便细心的做了一桌酒菜来帮他们庆祝。
那天晚上的包来硬难得的开心，甚至一扫前不久的疏离神情，笑的欢欣雀跃。坐在他身边的离歌笑看着他脸上几似孩童般的天真神情，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柔软。
有那么一刻他想，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了，温馨恬淡岁月静好。
于是他难得的找出了久已不弹的竖琴，打算偶尔的诗情画意一下。身边的妻子也笑着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下的笛子，和着他的琴声吹了起来。错落有致的乐音令人一阵心旷神怡。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包来硬，打算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听的曲子。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问出口，身边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起初欢快的神情也慢慢变得僵硬。他看了离歌笑和荆如忆一眼，勉强的笑了笑，道：“大哥，我想起来他们之前邀了我亥时去喝酒的，我该出门了。你们继续吧。”然后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离歌笑还没来的及说一句路上小心，包来硬却已经走的远了。他有些错愕的停下了手中的竖琴，神色复杂的看着包来硬远去的身影。然后忽然觉得一阵心灰意冷。
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示好，那个人却始终都不愿接受。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欢喜悲伤，从来也不愿意在他面前展露，甚至在这种合家欢喜的时候，却宁肯去同那些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同僚，喝他根本也不爱喝的酒。
而片刻之前他所以为的温馨恬淡岁月静好，现在想来，又是多么一厢情愿到可笑。
身边的妻子担心的看了看他，问到：“歌笑，你没事吧？来硬哥应该也是刚想起来，你别在意……”
离歌笑轻轻的笑了下，道：“嗯，我知道的，没事。”然而心底的那份莫名的惘然却始终盘旋缠绕挥之不去。
他勉强弹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站了起来，转头说到：“我还是去看看来硬吧。他一向不擅长喝酒，那帮人又是没个分寸的，别真给他灌醉了回不来了。”
身边的人笑了一下，温柔的说到：“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放心不下的。快去吧。这么晚了他要真喝醉了就麻烦了。”
离歌笑歉意的看了眼身边温婉的妻子，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都指挥使司的时候，却发现他此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睡在了房间里，而他身边却坐着一个人，正小心的给他盖着被子。那人看见他过来，猛的站了起来，叫了句“大哥”。
离歌笑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似乎是前不久刚进司的一个叫做韩知的新人。他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担心的问到：“来硬他怎么了？”
“啊，来硬哥好像是喝醉了。之前我们本来说给他庆祝下的，结果没喝几杯他就醉的不行了。”韩知有点困惑的说到，“因为听来硬哥说他好像是不太想回去，我就想干脆让他睡在我这儿好了。反正这间房现在刚好是我一个人住。”
离歌笑正摸着包来硬的额头琢磨他是不是有点发烧，听见韩知的话的时候他陡然楞了一下，然后慢慢的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也只有喝醉了的时候，那个人才会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吧。
那个家，真的让他那么不想回去吗？
离歌笑出神的想了会儿，然后想起他已经耽误的太久，如忆恐怕该担心了，便轻轻的拍了拍包来硬的脸，说到：“来硬，起来了，我们回家了。”
床上的人一把打掉了他的手，不耐烦的模模糊糊的说到：“不……我不回去，别吵我。”站在一边的韩知犹豫的看了看他们，然后惴惴不安的问到：“要不，就让来硬哥在这儿休息吧？”
离歌笑却只是看着包来硬出了会儿神，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个人，然后他转过头来温和的问到：“韩知，能麻烦你帮我去叫辆马车来么？”
旁边的人说了声好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告诉他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离歌笑谢过了他，接着一把便将榻上的人抱了起来走出了门。
抱着包来硬坐进马车的时候，离歌笑有点意外的发现怀里的人竟然这么轻。看起来高高的个子，身体却是出人意料的瘦削。
他慢慢抽出了手，试图让怀里的人在马车里躺好。然而包来硬却呢喃了一声，接着仿佛畏冷似的缩进了他的怀里。
离歌笑楞了一下，哑然失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慢慢的抱住了缩在他怀里的人。
然后他有点黯然的想到，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