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歪传》莫青雨

80、第八十章 并肩凯旋

　　其实若照襄阳王原本的计划，襄阳城内全是自己的人马，颜生被关，皇帝再派人来别说赶不及，就算赶得及，在半路也会被解决掉。
　　这项大计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实，再要翻盘，几乎不可能。
　　可也只是几乎，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沈仲元真的跟了襄阳王，白玉堂等人要靠近冲霄楼就是难上加难的事，再加上里面机关重重，结果实在无法预料。
　　展昭又负了伤，等于失去一大半的助力，这种时候能靠的人寥寥无几，无论怎么看，襄阳王都是有胜算的。
　　只是出了个沈仲元，就将所有事情都翻了一个面。

　　且说陈囚被诱出城门没多久，白玉堂拿着图纸就进了冲霄楼。楼下守卫被沈仲元调开了，街上的巡逻守卫也减少了大半，这给了他们进出许多自由。
　　陈囚在城门外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本想就这么回去了，却突然收到士兵送来的紧急情报，沈仲元送来的，说是在树林外发现开封的援兵。
　　陈囚莫名其妙，树林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毕竟沈仲元什么都没有，靠的就是脑力，这若是没阻拦下来，到头来王爷怪罪的肯定是自己。于是他只得带着人又朝林子外走去，可谓是越走越远了。

　　那头展昭在屋里坐着，趴在窗边看着外头月亮。今晚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月辉像是预示着什么，让人心里忐忑不安。
　　连峰抱着剑坐在后头，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安，连峰睁开眼道：“有图纸帮忙，白兄功夫那么好，绝对不会有事。”
　　展昭点了点头，但表情并不轻松。他脑海里总是不断回响范大人说的那个预言，虽然很想相信白玉堂对自己的承诺，可毕竟世事难料……

　　又坐了一个时辰，展昭实在受不了了。等待远比上战场还要难熬，他宁愿和白玉堂并肩战斗，至少还知道那个人此时在哪里，做了什么，也比在这里反复被各种想象侵袭来得好。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不断想着：万一他受伤了呢？万一正被困在什么机关里出不来呢？万一……
　　等在这里的自己能对他有什么帮助？什么帮助都没有啊！万一他真的受了伤，又被困在某个机关阵中，偌大的塔楼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个人……

　　展昭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呼吸艰难，让受伤的肋骨都隐隐作痛。
　　“我要出去一趟。”他拿起桌上巨阙转身就走。
　　连峰皱眉，起身道：“展大人！你身上有伤！”
　　“我等不了！”展昭摔门而出，连峰追出去，“展大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等白兄回来要如何交代？！”
　　“我不会出事。”展昭神色坚定，手指握紧了巨阙，骨节甚至用力到发白。
　　“没见到他平安之前，我绝对不会出事。”

　　展昭的轻功，连峰如今的水准还远远跟不上。不消一会儿功夫，那人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连峰无法，赶紧去找了沈仲元，沈仲元摸了摸小胡子，神情倒是不惊讶。
　　“我就知道他坐不住，无妨，让他去吧，这里我们俩看着，一定要拖住陈囚。另外，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展昭很快到了冲霄楼附近，远远就看见那塔楼矗立在夜色之下，月光挂在顶梢，仿佛偌大的夜明珠。
　　就这么看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展昭几个翻身到了楼下，这里只有一个入口，他四周看了一圈，踏步走了进去。
　　楼梯在每一层的正中间，墙壁围绕着塔楼的形状是一个偌大的圆，一进去，因为没有窗户，四周一下暗起来。火把在墙上燃烧着，拉扯出人的影子投影在墙上，如同鬼魅。

　　展昭一连上了三层，每一层的机关都被破解了，满地狼藉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第一层全是带毒的袖箭，密密麻麻如同蜂窝定在墙壁一侧；第二层的墙壁被拉开一大半，露出里头铁板上的尖刺，另一边则是掉落在地的巨大石头；第三层全是羽箭，头顶的石壁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空槽，看样子所有的羽箭都是从头顶落下来的，地板已经如同刺猬。
　　等展昭跃上第四层，心里一下咯噔一声。有血！
　　他急急上前几步，发现地板上有了点点红痕，一路滴答着往上去了。
　　第五层是八卦阵，但因为有了红痕落在地上带路，展昭很快过了这个地方。再到第六层，他刚刚冒出一个头，就听到耳边轰隆一声巨响。

　　几根硕大的木头从两边砸了过来，一个白色身影灵巧的穿梭在其中，一枚袖箭飞出袖口，刚巧打在其中一根木头后方的石壁上。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巧的机关，木头突然就改了方向，白玉堂趁机仰身，整个背部几乎快与地齐平了，另一边的木头刚巧从他头顶撞了过去。
　　展昭一眼就看见白玉堂肩膀处被血染红，黑发有些乱了，脸上也都是汗水，远没了平日的潇洒，甚至带出些狼狈来。
　　展昭目光朝另一头看去，一眼看见那根木头后方的机关，他也甩出袖中暗器，精准的打中机关，木头轰然错开了位置。
　　白玉堂跌坐在地，喘了几口气的同时，目光朝他看来。
　　“你怎么来了？！”没有惊喜，反而是怒气。
　　展昭从楼梯里走出来，几步到他面前，也不说话，任由木头在脑袋顶上飞来飞去，他从怀里掏出伤药，扯开白玉堂的衣服一言不发开始包扎。
　　白玉堂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见他拧着眉头，脸色也不好看，只得把话都吞了回去。
　　“……只是小伤而已。”
　　“你说不会有事。”展昭包扎完才抬起头，一双眼眸直直瞪着男人，“你说你会小心！”
　　白玉堂自知有错，也不敢说大话了。

　　他身上带了图纸，每个机关的破解之法都在上面。他想速战速决，却没想到图纸看起来简单，真的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码事。第四层的羽箭是从头顶落下，本来用月轮一边当掩护一边摸到机关就能让它们停止，却因为粗心大意被流箭擦伤了胳膊。
　　这事要是说出来，指不定展昭会气成什么样，明明再三嘱咐要谨慎，要小心，不要太过自负，结果却……
　　幸好的是，那羽箭上并没有毒。
　　展昭见白玉堂眼巴巴看着自己，也不再多说了，他抬头看了看还在飞来飞去的木头，道：“还有几层？”
　　“最后两层。”白玉堂道：“有着图纸，破解机关简单了很多，如果没有图纸，光是找机关就得花很多时间。”
　　展昭瞪过去，语气阴沉，“简单？”
　　白玉堂自知失言，赶紧道：“不……我是说，节省了时间。”

　　若不是时机不对，展昭此时只想说：拔剑吧，大战个三天三夜，直到揍扁你这只死耗子。
　　白玉堂凑过来吻了吻展昭鼻子，笑眯眯道：“猫儿，别生气，之后我一定小心！”
　　展昭不理他，抢过图纸看了看，起身道：“你留在这里休息，最后两层我去。”
　　“不行！”白玉堂一把拉住他，跟着站起来，“你身上有伤，有些情况太凶险，一个反应不及时就会出事。”
　　“你也知道？”
　　“……”白玉堂知道，他现在是多说多错了。

　　“我们一起吧。”白玉堂也明白展昭不可能走了，拉住他道：“你跟在我后头，小心一点。”
　　展昭哼了一声，面色不悦，但见白耗子坚持，只是微微往后站了一小步。但这对展昭来说已是偌大的让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第七层，一片漆黑……这里没有火把。
　　“我去拿火把来。”展昭说着要下楼返回第六层去。
　　“别。”白玉堂赶紧道：“这些火把里也有联系，动了哪一个都有可能出事。”
　　展昭一愣，“这塔楼是谁设计的？”
　　“现在计较这个也没用。”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手里的图纸，“这一层的机关在通往第八层的楼梯旁边，必须坚持到那里。”
　　可是这里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有什么，连图纸上也没画出来。

　　“也许一脚踩下去全是陷阱。”展昭皱眉，努力眯起眼睛看来看去，可这里是全封闭的，一旦离开楼梯口，下面的火光被遮掩后，根本不可能看到东西。
　　白玉堂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说猫儿，你眼睛也太不顶事了。不是都说猫儿眼睛在晚上也能看很清楚吗？”
　　展昭无语，拉了白玉堂到后头，一边从袖里甩出几枚袖箭夹在手指上。
　　“一点一点试。我没说好之前，你不能动。”
　　“哦。”白玉堂只得由他去。
　　展昭闭了闭眼，想象了一下下面几层的大概样子，然后计划出一条最靠近楼梯的路线，一边甩出袖箭去。
　　当当当三声，似乎都定在了地上。两人侧耳倾听良久，没听到什么声音。

　　白玉堂也拿不准了，“能走吗？”
　　展昭皱眉，“我先过去看看。”
　　“不行。”白玉堂拉住他，“我去。”
　　“我去。”
　　“我……”
　　展昭掐住白玉堂的脸，“我去。”
　　白玉堂道：“你有伤……”
　　“你现在也有了。”
　　白玉堂无语半响，这是什么歪理？他不过擦伤而已啊。
　　不过看前头情形好像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猫儿要是下了决心，岂是这么容易能难住的？
　　白玉堂只得点头，“小心。”
　　展昭撇嘴，还挺自信，道：“论起轻功，我可比你擅长。”
　　白玉堂苦笑，展昭已转身朝前摸去了。

　　二人此时警惕性都崩了起来，展昭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第一步踏出去，脚下咔哒一声。
　　他瞬间不动了，又听了一会儿，没什么东西冒出来……
　　狐疑地又走了几步，脚下似乎又什么金属东西，走起来咔哒咔哒响，但却没有任何问题。
　　走到第三只袖箭的地方，展昭蹲下身摸了摸。
　　“这地板……”他琢磨着道：“好像什么网……”
　　“网？”白玉堂在不远处道：“什么网？”
　　“不知道……”展昭也莫名其妙，“摸起来像是网，金属的……”
　　“有其他动静吗？”
　　“没有。”展昭又摸了一阵，但除了地板是金属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很快到了第八层的楼梯口，站住之后才道：“没问题，过来吧。”
　　白玉堂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站在楼梯上茫然了好一阵。
　　“这一层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故弄玄虚。”展昭想了想，“一片漆黑，脚下走起来又有响声，也许会让人不敢往前。”
　　白玉堂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否则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来了。

　　二人很快上了第八层，因为第七层什么也没有，所以他们忽略了楼梯口的机关，也没有破坏它。
　　第八层火把又亮起来了，看起来第八层什么也没有，屋子前头放着一个木柜。
　　展昭先用袖箭试探了周围，没发现有机关，于是走到木柜前，打开了柜子。
　　里头果然是书信和大印，展昭高兴起来，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拿到了。”他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白玉堂。
　　白耗子此时正蹲在一边弄什么东西。
　　“玉堂？”他奇怪道：“你在干什么？”
　　“这么危险的楼，当然不能继续存在。”白玉堂一笑，晃了晃手里黑乎乎的东西，“算是给襄阳王一个礼物。”
　　展昭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惊讶道：“那是……天火雷？”
　　“二哥的东西，我出行前给了我一些说是以防万一，这下却有了用处。”
　　白玉堂道：“我每一层都放了，到时候连着炸了它。”
　　展昭这才明白白玉堂的意图，哭笑不得道：“玉堂，这里没有另外的出口，你是想把自己也炸死在里头吗？”
　　白玉堂道：“诶，我先炸一个，把窗子炸出来，再引爆其他的啊。”
　　展昭想笑，转身一边将柜子里的书信和大印都拿出来，“得了，别弄你那些东西，我们赶紧……”
　　话音戛然而止。

　　白玉堂警觉抬头，就见展昭脸色一下白了。
　　“猫儿？”
　　白玉堂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有反应，脚下的地板突然纷纷没了支撑，只要一踏，全都往下落去。
　　展昭看着书信下面压着的几根细钢索，因为自己没注意，一把拉起来，全断了。
　　“这里有机关！”
　　当然，不用他说，白玉堂已经发现了。

　　展昭脚下的地板也突然松脱，展昭忙着将大印和书信放进怀里保护好。
　　就算是轻功绝佳，没有借力点也躲不开，玉堂反应快一些，已经在最初跳到了楼梯上方悬挂的柱子上，他眼看来不及了，一把抽了腰带直直朝展昭卷了过去。
　　腰带缠住展昭腰身，坠落的速度扯得玉堂差点滑下柱子。手指拽紧的同时，带子往下滑了几寸。
　　“猫儿！”
　　展昭在半空陡然停住，腰像是要被勒断了。
　　四周火把照亮了黑漆漆的第七层，展昭突然听到耳边有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然后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定眼一看——
　　火把能圈出来的有限情况下，第七层居然全是铜网！
　　地板，墙壁，正缓缓收拢起来，那嘎吱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竖。

　　白玉堂也慌了，这一旦落下去，一定被铜丝网压成肉酱。
　　“猫儿！坚持住！”
　　白玉堂受伤的手抱着柱子，另一只手拉着展昭。腰带一点点从汗湿的手里往外滑，白玉堂咬紧牙关使力，却只是杯水车薪。
　　展昭迅速冷静下来，眼看铜网要到眼前，他一咬牙，“玉堂！放我下去！”
　　“不放！”白玉堂瞬间瞪大眼。
　　展昭急道：“再这么下去你也会被拖累的！”
　　“没关系！”白玉堂牙齿咬出血来，手臂上青筋冒起，努力想将展昭拉上来。
　　展昭道：“你放我下去，铜网还没收拢，我趁这个时候砍断他们逃出去。”
　　“不可能！”白玉堂吼道：“这些铜网斩不断的！”
　　襄阳王又不是笨蛋！这既然是最后最大的机关，就不可能那么容易解决！

　　展昭急道：“这么吊着太浪费时间了！”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急急道：“玉堂！你不是说每一层都装了火雷吗？马上都引爆，放我下去，你去引爆！”
　　白玉堂一愣，但却不松手，“万一来不及呢！”
　　“那你就让他来得及！”展昭大吼，“白玉堂！”

　　唰——
　　他整个人落了下去，展昭半空一转身，真如猫一般，稳稳落地。
　　天罗地网的铜丝网正在朝他压来，他抬头，柱子上的白影已经不见了。
　　展昭拿出巨阙一阵劈砍，铜丝网果然纹丝不动。

　　吱嘎吱嘎。
　　这可怕的声音让耳朵阵阵疼痛，展昭心里却是欣慰。
　　幸好他来了。
　　否则现在在这里的就是白玉堂，他一个人，只能看着这些东西压到身上，却没有办法出去。
　　展昭想试试轻功出去，可左右看看没有地方借力，再抬头，铁丝网已经包成一个球，连头顶的空隙也填满了。
　　楼下传来接连的爆破声，轰隆隆，整个塔楼都开始摇动。
　　爆破的速度十分快，很快就到了楼下，地板剧烈松动，烟气冒了上来，铜网还没能合拢，整个楼塌了下去。
　　铜网顿时四分五裂，原先要合拢的地方也因为没有了重力支撑而散开来。
　　展昭踩着铜丝网纵身跃了出去，刚到半空，被一人紧紧抱住了。

　　第八层上的爆破也炸了开来。火光冲击得人头晕眼花。
　　白玉堂用身体牢牢遮掩住了展昭，随后月光从口子照射了进来，与火红形成了鲜明对比。

　　二人在半空踩着碎落的瓦片纵身飞了出去，很快窜出城墙，落到了外面林子里。
　　等两人一落地，白玉堂一把拉着展昭上下检查起来。
　　展昭也紧张，“你为什么用背去挡？烫伤没有？！”

　　待城内发出轰然巨响，冲霄楼变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守卫喧哗起来，二人却在林子里看着对方狼狈的面容，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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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推倒违章建筑=W=~~~乃们看，果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结束了对不对？和打针一样一样的，咱说过不痛啦~~\(^o^)/
抓虫~~谢谢抓虫的童鞋~~=3=
P.S：小标题换了三次，我已经词穷了（……）谢谢提醒的童鞋们=3=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