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歪传》莫青雨

51、第五十一回 偷鸡蚀米

　　石洞里响起咳嗽声，一个穿着布裙的女子担心道：“展公子，还是让他们给你找个大夫吧。”
　　另一个老者也道：“是啊展公子，哪怕你身子骨再好，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这石洞上面是个一线天，日光落下少许来，覆盖在那个被称呼为展公子的男人身上。他正坐在石壁一边，身子贴着冰冷石块，一手握拳放在嘴边，不停地咳嗽着。
　　“不碍事，过几天会好的。”男人这么说着，脸色却有些苍白，衬着那张隽秀面容让人容易误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女子和老者是早些时候就被关在这里的，前些日子却是又多了个共患难的同伴。那女子见男人穿着一身蓝布衫，跟着落进来的还有一把黑色古剑，本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人，却见他身体怏怏的，似乎染了病。
　　一开始老者还故意和他保持距离，后来发现不过是普通风寒，便也放心了一些。

　　这男子是谁？自然是展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日子，每日从那洞口都有人送饭食进来，送饭人从不说话，他几次让他们找白玉堂来，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久了久了，展昭也觉出不对劲来。白玉堂不会这样对自己，就算一开始是恶作剧，也断不会将他扔在这里不管。
　　难不成是有什么人故意设计的？挑拨离间？
　　正想着，那头石洞又被转开一个小缝，若是寻常，展昭早就跑出去了，可如今却是力不从心，只能干瞪眼。
　　一个竹篮从外面送进来，里面放着水和吃食，还有一包药粉。
　　外面似乎不止一个人，因为难得的没有了安静而是隐隐有着争执。

　　“这人是个烫手山芋！谁让你听胡烈的把他弄进来？这下可好！让五爷知道了我们的命也就完了！”
　　展昭听到白玉堂，精神好了一点，凝神静听起来。
　　“是胡烈说五爷和御猫关系很差！还说五爷的伤就是御猫弄的，让我们把他抓了可以跟五爷邀功！谁知道五爷……”
　　后面的话展昭没怎么听清，但却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果然白玉堂是不知情的。
　　这么一想，心里却是松懈下来，之前压在胸口上不知道是怒气还是什么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我们把他打晕！偷偷运出岛去，之后随便他们怎么找！”一人出着主意。
　　“等他醒了呢！我看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展昭正想着，如果他们真的进来动手，自己反而有了出去的胜算。就算生着病，他也确定这些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正这么想着，就听洞外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沉默和寂静蔓延了进来。
　　随后展昭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带着狠戾之气，幽幽道：“一不做二不休什么？”
　　展昭突然就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堪堪扶住石壁没让自己又摔坐回去。他定定看着那石洞门口，外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门被突然推开，白影一晃就闪了进来。
　　“猫儿！”带着惊喜又愧疚的声音传来，展昭不知为何就弯起了嘴角，心里松了大口的气。
　　“你终于找来了。”
　　“都是我的错！”白玉堂悔不当初，一眼看见展昭虚弱的样子，心里的疼惜和怒气翻倍的往头上涌。
　　“那些混账！”他扶住展昭，感觉到他手心灼热，心里一惊，“你在发热？！”
　　他抬手摸展昭的额头，触及是一片滚烫。
　　“来人！”白玉堂当机立断，“找大夫来！多找几个！多少钱都无所谓！”
　　外面的人立刻慌慌张张的应了，“是！立刻就去！”

　　要说白玉堂是怎么找来的，其实只要把这大宅里所有下人聚拢，再细细盘问展昭来的那日是谁在守门，一切就都清楚了。
　　当白玉堂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时，他问管家的，“这是谁？新来的？”
　　“府里新来了五个人，都是胡烈找来打下手的。”管家的道：“这五个人那日轮流守门。”
　　白玉堂突然想起那天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男子，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叫那五人来！”
　　来的只有三人，那三人原本还咬死了自己没见过什么展昭，那一张张脸上表明的忠心真是日月可鉴，苍天可表。可当白玉堂一句话不说，抽刀砍了其中一个之后，另外两个傻眼了。
　　站在院子里的白玉堂，一身白衣盛气凌人，他本就是五鼠里脾气最差，耐心最少的一个，只是最近跟展昭走得近了，许多脾气都收敛了起来，可不代表他重新做人了。
　　他手里钢刀一甩，血渍飞溅到地上，那里还有一颗睁大了眼睛的人头。
　　那两人此时才知道这是逆了五爷的龙鳞了，一个个磕头认错，哭得哀哀叫，“五爷！五爷！小的知错了！可这是胡烈指使的，他说五爷和那御猫是对头，咱们，咱们只是想给五爷出气啊五爷！”
　　白玉堂脸色冰冷如霜，“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问问这陷空岛是谁当家！谁做主？！”
　　两人抖如筛糠，白玉堂一挥袖，“拉下去关起来。”

　　解决掉那两人，白玉堂急急忙忙朝他们所说的石洞门口而来。这才发现这里是套屋里最后一间房的位置。这套屋是陷空岛上的机关屋，平日议事只在第一间屋里，其他屋子却是甚少用到，却不想自己竟是忽略了。
　　他刚到最后一间屋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五人中的最后两人，料想是听到了风声，想来解决后患了。

　　待大夫来了，给展昭瞧了病，又开了些药方子，嘱咐这些天展昭必须好好休养，还好身子底子好，骨头硬朗，养几天也就无碍了。若是寻常人，拖到这时日恐怕已经危险了。
　　白玉堂赏了那大夫一沓银票，惊得那大夫不敢收：“五爷！这不过是普通风寒，没这么……”
　　“让你收你就收！”白玉堂将银票塞进那大夫手里，又道：“日后有何难处，来陷空岛报我的名字，我定当帮忙。”
　　这可真真是让人受宠若惊！那大夫喜上眉梢，有陷空岛做后山谁会不满意呢？大夫连连说好，笑着被下人领出门去了。
　　展昭几日没好好休息，此时却已睡得沉了，白玉堂撩袍在床沿坐了，看着那张隽秀苍白的脸，心里又将自己骂了几遍。
　　那边柳青走来，道：“那石洞里还有一老者和一女子。”
　　白玉堂点头，转身叫来一小厮，“将那二人带过来。”

　　柳青见白玉堂没有打算要离开这屋子，只得也寻了个位置坐了。他探头看看展昭，“这便是御猫？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白玉堂帮展昭掖了掖被角，心不在焉道：“你想的是什么？”
　　“南侠和北侠齐名，我见过欧阳春，还以为他们差不多。”北侠欧阳春长得也不差，只是身子魁梧，比寻常人高出许多去，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此人不好惹，再加上他又蓄着大胡子，人称紫髯伯，所以以为南侠也差不多。
　　结果今日一看，原来南侠如此年轻不说，还长得这么俊秀斯文。
　　白玉堂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他若真是与紫髯伯一样，我又何来这么多烦扰呢？”
　　柳青不解，“五弟这是何意？”
　　白玉堂回过神，一摆手，“说说罢了。”

　　不一会儿那老者与女子被带到，刚见到白玉堂，老者就扑通一下跪下去。
　　“爷！求求你放过我们父女俩吧，我女儿已经嫁人了啊，断不能与爷成婚！”
　　柳青瞪大眼，看向白玉堂。白玉堂也被弄了个莫名其妙。
　　“老人家你先起来。”他走过去将人扶起，又看向那微微发抖的女子，“老人家，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您不是五爷？”他看着屋里坐着的人，他比较像主子，难不成认错了？
　　他又去看柳青。
　　柳青赶紧道：“这位正是五爷。”
　　那老人家立刻道：“五爷，您才貌具备，陷空岛也不缺什么，我们这普通小户哪里配得上您，我女儿也不是什么闭花羞月之貌，还请……”
　　白玉堂太阳穴突突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老人家，我并未说过我要成婚。”
　　“啊？”老头一愣，那女子也小声道：“我和我爹本是坐船去成婚的，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说是要给五爷做妻……”
　　她偷眼看了白玉堂一眼，朦胧光线里，那张年轻又自信的面容任哪个姑娘看了都会动心。
　　女子垂下眸光捏着手指有些无措，只得偷偷往父亲身后藏了藏。

　　白玉堂明白了，“老人家，这可能是个误会，我会查清楚。”
　　说着他又往外喊：“来人，将他们送到客房去好生招待。”
　　那老头有些愣，“您不逼我女儿成婚？”
　　白玉堂心里苦笑，他千方百计想留下来的人可就躺在床上呢，何来的心思跟别人成婚去？
　　他摇头，又安抚了几句亲自送人出了房门，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柳青道：“我也先告辞了，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不等我大哥他们回来？”白玉堂错愕，“难得来一次。”
　　“如果等得到，就见见吧。”柳青想了想，“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听说是回药谷去了，我嫂子的父亲出了点事。”
　　“闵子千？”柳青诧异，“神医？”
　　“这事说来话长。”白玉堂道：“改日我再与你细细说明。”
　　柳青看他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只得道：“那行，展昭醒了再叫我。”
　　“好。”白玉堂点头，又开门送了柳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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